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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站的是蔣勁夫,那其實是家暴

撰文/魏諾,互聯網工作者,生活方式研究者

11月25日,是國際消除對婦女的暴力日。

就在這幾天,中國男性藝人蔣勁夫被曝出對日本籍女友中浦悠花有家庭暴力行為,蔣勁夫也遭到了日本警方的逮捕。

然而,卻有蔣勁夫的藝人朋友站出來「挺他」,認為「一個巴掌拍不響」,甚至還有網友留言稱「換我我也打」。

這些言論都很驚人,但也很真實。

事實上,女性所遭到的家庭暴力,並不只存在於明星的花邊新聞中。據聯合國統計,全世界三分之一的女性都遭受過身體或性暴力,大部分的施暴者是她們的親密伴侶。在中國,4.3億個家庭的門後,每7.4秒就有一位女性遭丈夫毆打。


家暴的套路

美國作家摩根·斯坦納曾以真實經歷寫下著作《瘋狂之愛》,詳述她過去在家庭暴力中的不安與恐懼,並且在TED演講中,講述了那些家暴者的「套路」。

任何家暴的第一步都是要引誘並吸引受害者。斯坦納的伴侶叫做康納,在華爾街一家知名的銀行工作,他們的交往一開始便以信任為基礎。斯坦納在演講中說,康納總是透過傾訴創造出一種彼此信任的神奇氛圍。再加上常春藤盟校畢業、華爾街工作等優秀的身份,斯坦納完全看不出康納身上有一點暴力或者控制欲的預兆。

家暴的第二步是要孤立受害者。在一個周五的晚上,康納告訴斯坦納說,他辭掉了夢寐以求的工作,要與斯坦納在新的城市裡共度餘生。為了愛情,斯坦納也辭掉了工作,和康納一起離開紐約,去到了一個誰也不認識的陌生地方。

第三步就是引入暴力威脅。在婚禮前五天,康納第一次毆打了斯坦納,但斯坦納為了愛情仍然選擇嫁給了他。噩夢並沒有因為妥協而終結,在斯坦納與康納兩年半的婚姻生活中,每周都會被打一到兩次。

摩根·斯坦納的TED演講

其實,在蔣勁夫的家暴新聞中,也不難見到這些套路。

中浦悠花在接受日本媒體採訪時說。自己認識蔣勁夫之初並不知道他是有名藝人,兩人相戀後,也一直秉持著以結婚為前提交往,自己還曾於7月份見過蔣勁夫父母。這是第一步。

而在中浦悠花和蔣勁夫同居之後,女方手機上所有朋友的通訊方式全部被蔣勁夫刪除,女方無法和朋友取得聯繫,徹底被「孤立」了。

最後便是暴力的引入。一開始暴力行為並不嚴重,頂多「敲一下」,並且會道歉,但之後暴力升級,且成了「家常便飯」。

為什麼不能逃離施暴者?

面對家庭暴力問題時,幾乎每個人都會提出「為什麼家暴受害者不離開?」「為什麼要留在打她的男人身邊?」等等問題。然而,在家暴問題上,真的不是「離開和不離開」那麼簡單的選擇題。

中浦悠花是堅強的,也是幸運的,她趁著蔣勁夫出門的間隙報警獲救,並且登上了媒體,選擇將事件公開。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堅強和幸運,依據美國反家暴聯盟2010年的調查數據,85%的受虐者無法徹底離開一段虐待關係。

這似乎有些違背我們的常識,不是說「家暴要麼反抗要麼滾,絕對不能忍」嗎?為什麼遭受這樣的暴力還不離婚?

面子、經濟和孩子。很大一部分被家暴的女性是家庭主婦,離開需要金錢,離開需要吃飯,需要養育孩子和生活。而且在沒有經濟來源的情況下,很可能無法得到孩子的監護權,很多女性都害怕承擔這樣的後果。面子問題也需要考慮,畢竟沒有哪個女人會迫不及待地宣稱自己的家庭不幸福。

習得性無助。當家暴受害者發現,不管是親人、朋友還是法律,都很難幫助自己解決問題,就會缺乏自信,不敢過多的反抗,結果縱容對方變本加厲地施暴,這種關係模式在心理學上叫做「習得性無助」。

在婚姻問題上,中國人助長「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大多數人常常都是「勸和不勸離」,而且還會把力促他人婚姻破鏡重圓視為美談。很多家暴受害者就是因為這樣,無法得到親人、朋友的幫助。

更為嚴重的是,家暴受害者即便求助警察,也因為「清官難斷家務事」的傳統思想,難以得到有效的救助。

例如,《瘋狂英語》李陽的妻子Kim Lee曾撰文稱,在她遭遇李陽家暴報案後,一位女警對她說,「你和你丈夫都是好人,冷靜一點,回家去吧,一切都會好的」。

警察之所以不願積極介入,除了受到傳統觀念影響,也是因為家庭事務中存在兩情相悅、中途反悔等等複雜的可能,兩性、婚姻關係不是「是與非」那麼簡單的判斷題。

於是,越來越多的女性選擇了沉默。據聯合國調查,在大多數國家遭受暴力的女性中,僅有不到40%曾尋求幫助,報警的更是不到10%。在中國,受害者平均遭受35次家暴後,才會報警。

關於家暴Kim,李陽在節目上是這麼說的

對感情還有幻想。前文說過,家暴套路的第一步是吸引和引誘受害者,這時候肯定不會出現暴力行為,而且施暴者的形象在這一階段是非常迷人的。家暴受害者很多時候都會希望,伴侶能夠回到之前的那個迷人的TA,既是回憶,也是愛情。

拍攝於2001年的經典反家暴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中,梅湘南在最初因為兩人發生爭執遭到安嘉和的毒打時,也是一忍再忍,對他抱有幻想,希望他能夠就此改變。當然,結果還是令人失望了。

害怕被報復。離開施暴者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在家暴的關係最終有可能會發生殺害。在家暴受害者主動結束和逃離受虐關係之後,常常會出現暴力謀殺事件,施暴者不僅會威脅受害者,還有受害者的家人。

斯坦納在TED演講中就提到了一個數據,超過70%的家庭暴力謀殺,發生在受害者結束這段關係,離開之後。因為施虐者已經毫無顧忌。施虐者還可能會長期跟蹤騷擾受害者,甚至會對孩子下手。

錯誤的認知觀念。家庭暴力的施暴方,會用各種方法摧毀受害者的自尊,從而為自己的暴力行為建立合法性,讓對方順從。特別是一些頭腦里存在錯誤觀念的女性,更容易認同這種指責。

中華女子學院女性學系教授孫曉梅曾於1993年去北京郊區調研,她發現每個接受調查的女性都被丈夫打過很多次,但遍體鱗傷的妻子,依舊會與丈夫和好,她們認為打一輩子是應該的。

而在《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中安嘉和就指責梅湘南婚前有過性行為,從而導致自己的衝動,而梅湘南最開始也選擇原諒了安嘉和。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吃瓜群眾會對挺蔣勁夫的明星如此憤怒:很多明星的粉絲都是三觀尚未成熟的未成年人,家暴有理這樣的言論,很容易影響到低齡粉絲,進而影響到他們的三觀,甚至整個人生。

《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糾正了很多人家暴問題上的是非觀


對家暴受害者的幫助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對家暴「零容忍」說的都對,但現實比表態要複雜的多。

即便是下定決心離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美國國家防家暴熱線的統計數據現實,一個遭遇家暴的女性,平均要嘗試7次才能夠徹底離開施暴者。很多人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遭受到了更嚴重的傷害。

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董珊珊案」。2009年,剛剛結婚10個月的北京女孩董珊珊被丈夫家暴致死。在從結婚到死亡這10個月的時間裡,她曾八次報警,曾求助於婦聯,曾提起離婚訴訟,也曾離開親人獨自在外租房躲藏。但是她的丈夫王光宇在明知董珊珊懷孕情況下施暴,直到董珊珊死亡。

2010年7月,王光宇最終以虐待罪被起訴,僅僅判處了6年半的有期徒刑。四年之後的一天,一個23歲女孩在求助電話中哭訴,說自己遭到了嚴重的家庭暴力。而打她的丈夫,正是被提前釋放的王光宇。與死去的董珊珊一樣,這個女孩一提離婚,王光宇就揚言要殺她全家。

這一事件凸顯了家暴案件處理中兩大問題:

一是對施暴者的懲戒不夠。這一點在2016年《反家暴法》出台後有所好轉。在《反家暴法》出台1個月後,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女記者紅梅被丈夫金柱毆打致死,後一審、二審法院均以故意傷害罪(致人死亡)判處被告人金柱死刑緩期兩年執行。這樣的定罪量刑,與董珊珊案已有雲泥之別。

二是對家暴受害者的保護仍不完善。據全國婦聯權益部有關負責人介紹,全國2000餘家家暴庇護場所,在2016年一年時間裡,僅提供了149人次庇護服務。

家庭暴力不是一個特定國家的問題,也不是一個文化現象,而是一種犯罪

即使進入到司法程序,在法院的審理中,家暴的認定同樣困難重重,2014年到2016年,全國涉及家暴的一審案件數量共94571件,其中3741件被認定存在家暴行為,認定率僅為3.96%。很多家暴事件,因「證據不足」不了了之。

就算被認定有家暴行為也不意味著能夠順利逃脫。前幾天,就出了這樣一個新聞,成都女子董芳向法院提交離婚二審上訴書。原因是去年6月,董芳與丈夫產生爭執,被施以暴行。雖然事後她如願申請到法院的人身安全保護令,但後來她提出離婚訴訟,經3次庭審,法院仍然判決不離婚,理由是要給雙方冷靜期。

當力量單薄的女性,面對著親人、朋友甚至是法官的「善意勸解」忍了下來,卻換來一次又一次的暴力虐待,有些絕望的家暴受害者最終舉起了兇器。

據統計,2014年至2017年,涉及家庭犯罪中有252名被告人涉及故意殺人罪,其中由受害人轉化為以暴制暴者的有117人,佔總數的46%。

尼採在《善惡的彼岸》中說過:與惡龍纏鬥的越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越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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