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簽證威脅外籍博士後，實驗室導師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方栗子 發自 凹非寺

量子位 報道 | 公眾號 QbitAI

美國的大學裡，外籍博士後是非常容易受到壓榨的一個群體：

被迫每周工作100小時以上，薪酬被無故打折，不能在自己參與研究的論文上署名……

受到這樣的對待，許多博後依然留在實驗室，是因為導師用簽證威脅他們，不忍耐就可能無法續簽。

最近有一份調查報告，討論了外籍博後受導師擺布的生存狀態。

上面的現象，都來自受訪博後的描述。

對此，Nature還發表了評論文章，言辭堅決：這樣的事必須停止。

受傷的為何是博後？

實驗室的導師 (或者說老闆) ，稱作PI(Principal Investigator) 。

這對博士生 (PhD) 和博士後 (Postdoc) 來說，並沒有分別。

不過，博後和PhD身處的境地，是完全不一樣的：

PhD還在讀書，不管今後想留在大學裡做研究，還是去外面工作，他們都有比較充分的選擇空間；

博後呢，做了博後表示他們大概率想在大學裡尋求終身教職。現狀卻是，終身教職很難拿到，可在實驗室上班，通常又對找 (教職之外的) 工作沒有太多幫助。

而對外籍人類 (以及他們的PI) 而言，PhD和博後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不同，就是簽證。

PhD拿的是F1學生簽，一般比較安全；

而拿J1或H1B工作簽的博後，實驗室給他們的大多是兩年的短期職位。

服務兩年之後，能不能繼續留在美國，幾乎完全是PI決定。如果PI不批，就沒辦法續簽。

實驗室人員的招募，很大程度上是PI負責，學校也難干涉。

前方薪資打折預警

調查報告中，來自美國某頂尖大學的一位博後，是這樣說的：

我到學校的時候，PI說他已經批准我續簽了。然後，還說只會付給我70%的薪水。可薪水是去之前就談好的。

我問他這是不是常規操作。他還反問我：你想來這裡工作是認真的么？

另外一位受訪的博後說：

我們PI把實驗室搞成了一個高壓鍋，你會看見外籍博後睡在實驗室的地板上，每周工作超過100小時。

PI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占外國人的便宜而已。

還有人表示，明明參與了一項研究，可PI不讓自己在論文上署名。

關於博後的遭遇，研究人員也訪問到了一些學校的管理人員。

其中，有一位是這樣說的：

每周都會聽到不好的事情發生，現在狀況還越來越差了。

博後跑到我辦公室來，給我講這樣那樣的情形，問我這些事聽著是不是不對勁。

簽證是大問題，導致外國來的博後都不太敢舉報PI。如果被PI報復，他們可能就沒法留在美國。

終身教職渺茫，PI又反對找工作

外籍博後並不是少數群體。

根據2016年的數據，在美國工作的64,712博后里面：

美國公民和綠卡持有者，佔46%；

持短期簽證訪美者，占54%。

許多實驗室都優先聘用外籍博後，不全是因為外國人勤奮。

畢竟，有了簽證這件事，PI想把外籍博後控制在掌心，真的不難。

PI反對博後找工作

即便，博後為PI的研究提供了很重要的幫助，PI依然不需要為博後未來的職業道路做任何考慮。

許多PI都反對博後去 (學術圈以外) 找工作。他們覺得，那樣博後會在研究工作上分心。

有美籍和外籍博後說，自己會因為出去找工作而被PI處罰。輕者被PI不理不睬，重者被趕出實驗室。

可是，美國只有15-20%的博後能拿到終身教職。其他人只能去找工作，如果找工作也受阻，外籍博後除了回國沒有太多選擇。

一位受訪的學校管理人員說，也有博後明知PI反對，依然在「地下」尋找工作機會。但多數人不敢迎難而上，尤其是看同行付出代價，就更加擔心了。

另外，也有些PI並不了解當今學術圈的就業情況。因為，他們獲得教職的時候，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些人只相信，拿不到終身教職，是博後自身能力不足的表現。

心理問題湧現

事實是，受訪的博後中有20%都提到，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達成長期的職業目標，於是感受到了「存在危機」 (Existential Crisis) 。

慢性壓力，焦慮，憤怒，抑鬱等等，都是這一危機的癥狀。

在美國，一個博後的年收入在4-5萬美元之間。而有些博後已經有了家庭，有些博後在還學生貸款，要承受的經濟壓力都不小。

對外籍博後來說，危機又更深一層，就是面臨回國。

近年來，外籍博後的佔比不斷攀升。他們的職業發展問題，也越來越集中地體現出來。

不過，受訪者中也有PI談到，自己和那些去了產業界的PhD和博後，都保持著很好的關係。

而這些人脈，後來成了實驗室的主要資金來源，也為PI自身提升了學術表現。

隨手舉報，人人有責

當然無法要求每個PI都鼓勵博後走出學術圈。

但是，要求博後把每周40小時的工作時間延長一倍，無故剋扣工資，以及不讓博後在參與研究的論文上署名，都不是正當行為，並且可能違法。

Nature評論文章認為，即便PI以簽證相威脅，外籍博後的同事看到，也應該舉報。

總有人，要出來反抗的

另一位受訪的大學管理人員說，如果大學沒能用有效的措施，來避免這些不負責任甚至違法的行為，學校也可能要承擔法律責任。

報告傳送門：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27977488_Factors_that_influence_the_transition_of_university_postdocs_to_non-academic_scientific_careers_An_exploratory_study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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