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個國家非要擴大自己的領土?
社會的基本單位是家庭,為了獲得更多勞動力提高生產收益,通過嫁娶生子形成了家族,而家族之間通過合作或撕逼漸漸磨合,形成了部落,聚集定居的部落形成了村落。村落之間為了利益而鬥毆,部分村落發現,如果進一步聯合、形成更大的組織的話,力量會更強,更容易欺壓別的村落,於是這些組織起來的村落形成了一個整體,這個整體為各個村落提供暴力支持,同時也提供特殊時期的物資救援,當然也向各村落各個體收取費用維護整體組織的運轉,於是政權和國家就產生了。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國家或政權為什麼要去擴大自己的領土呢,擴大了領土不是需要的管理成本更高,收上來的錢更容易花光嗎?當然答案很簡單,因為擴張領土也能拿到利益,或者擴張領土能保護現有的利益,減少潛在風險。所以,一個國家使用軍事力量去擴張領土,主要也有這兩方面原因。
一是滅掉強敵,維護自己的國防安全。漢族中央政權大多採用這種方式對付周邊民族政權,這種防禦式侵略成本最小的做法就是斬首行動,爭取能一次性滅掉對面的大汗或蠻王,同時扶植親漢的勢力,讓自己兼任大汗就撤軍,比如諸葛亮擒孟獲,就是斬首行動。因為周邊國家大多組織架構鬆散,剛剛從部落階段過渡到簡易的國家政權,所以消滅了寡頭的家族後,各部落間原本的內部矛盾就是顯現,因而防禦的目的就達到了。這種時候只要在象徵性駐軍,吸納親漢的漢化部落做邊陲軍閥,成立都護府,差不多征服任務就完成了,漢唐兩個被廣受讚揚的漢族王朝就是主要使用這種模式。這種模式的危險也非常明顯,那就是,大量因為政治原因吸附的漢化部落軍閥,他們在文化上還沒有徹底漢化,很容易與內地人產生衝突,當中央實力下滑時,就造成混亂,五胡亂華和安祿山叛亂皆是如此。
第二種擴張恐怕就是題主所津津樂道的擴張方式:完全管轄的領土擴大,也就是說,擴張領土能拿到利益,從新的領土得到新的財富,或者從人口裡拿到稅收,或者從土地里找到資源,又或者,該地區的土地本身就是值得開發的優質資源,適合移民。滿清入主中原,就是典型的為稅收而來,滿清本質上是一個軍事組織,他的起家離不開當時遼東的經濟開發。而隨著這個軍事組織越發龐大,軍需越強,光是支配遼東已不足以負擔,因而拿到全中國的稅收就是必然的。如果拿不到,三十年內吃光遼東八旗自然就會內鬥衰退。跟滿清比較類似的政權組織是西夏,也是党項軍閥起義,然後形成一個軍事貴族集團通過鹽商貿易立國。近代西方的殖民更多則是獵取資源,因而他們的殖民區通常也是資源區,沒有資源的地方很少去常規駐軍。相比之下,漢族政權如果已經取得了自己的同文化農耕區所有地盤,周圍已經全是沒有收稅價值的游牧部落,軍事佔領成本遠高於收益,此時,除了為了國防利益而出兵外,唯一的出兵理由就是,發現了適合耕種的還沒被開發的其他優良土地。明朝關寧軍出關經略遼東便是因為如此,因為隨著當時經濟發展,遼東平原已經適合農耕化改造了,能夠帶來大量稅收,當然滿清崛起後這塊稅收反而肥了八旗這是後話。
當然,在說了軍事行動帶來的領土擴張後,我們必須強調一點,軍事行動雖然是國家領土擴張的終極表現,但並不是主要功臣。因為如果你光控制了這塊地,這裡的人長期反抗你、不交稅、管理成本遠高於收益,那這種統治無法長久。不能有效讓公務階層漢化的蒙古便是因此短命而亡。真正實現領土擴張的主要功臣,是融合與移民。就像最古老的國家形成就是不同村落的融合一樣,只有當新的地區和老的地區建立了利益聯繫,文化上逐漸趨同,真正的領土獲得才會產生(所以我一項反感自治區這種阻礙融合的區劃概念)。如果新的領土人口稀少,那用直接的移民也可以達成這種目的,因為移民帶過去的文化,本身也有利於兩地的加速融合。在中國兩千年的領土擴張史里,東北就是典型的移民擴張,而疆藏蒙則以融合擴張為主。
那麼,中國為啥沒出現亞歷山大和成吉思汗呢?因為亞歷山大和成吉思汗軍團本身就屬於軍事聯盟,而且是多民族的文化複雜的軍事聯盟,雖然緊緊聯繫在軍事寡頭亞歷山大家族和成吉思汗家族之下,但這個聯盟本質上只是不同文化的多軍閥集合體,他們需要滿足這些軍閥的利益:找到容易收稅的人口聚居區,然後趕走原有政權公務員,然後收稅、拿錢。這種帝國類似近代的法西斯帝國,政權的一切行動都用於滿足軍事需要,然後用軍事成功後的搶劫與再之後的長期稅收來滿足軍頭利益,同時吸納被征服國家的年輕人,進行下一波再周邊的戰爭。中國也有過類似的故事,秦始皇。通過土地誘惑百姓參戰,被征服的國家百姓則被誘惑進行下一場戰爭,直到適宜土地被瓜分乾淨。但由於中國自身的經濟實力超過周邊蠻族太多了,每當軍閥集團們拿下所有農耕人口密集區後,對外再擴張就收不回成本了。就算有人通過吸收少數民族士兵入伍,能獲得的收益依然有限,反而還埋下政權不穩的隱患,久而久之,對外征服就排除出主流選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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