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功說易：用你聽得懂的方式講解周易（7）

按：上一篇道功說易：用你聽得懂的方式講解周易（6）講了蹇、解、損、益、夬、姤、萃、升共八個卦象的卦辭含義，這一次說十個。

升卦呈現的是如同樹木生長一樣的「升」的過程，柔和堅韌，不是那種陽剛的強勢。落到人事上，大家一起成長進步，以和諧、團結為要義。但是任何前進的「勢」，都有個「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過程，力氣衰竭，前進就會遇到困境，所以地風升卦後面是澤水困卦，坎下兌上，水沉到了澤的下面，澤中無水了，體現一種氣力睏乏的狀態。從卦象上看，三個陽爻陷在三個陰爻當中，比喻君子被小人所困的境遇。

困的卦辭是「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

困境怎麼會亨通？這種「亨」一定是有條件的，或者說，這是講「困境的亨通之道」：貞大人吉，無咎。意思是，守正道的君子大人才能吉利、沒有過失，進而走出困境，化困而亨，普通的平頭百姓是做不到這樣的。

因為困境的時候，有言不信，說話都沒人相信，非要去申張，恐怕結果更不好。那要怎麼辦呢？

這種艱難的時刻，只能保持內心的堅定，堅守正道，磨練自己的意志，自己努力追求進步，靜待轉機的來臨。世事無常，世間沒有永遠的好，也沒有永遠的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一切都在陰陽消長的變化中。

昨天講的困卦，有的朋友沒有完全了悟，為什麼普通百姓是困境，君子大人就亨通？因為尋常大眾的困，是生活問題，或者生存問題，這是「身之困」；而君子大人的困，說的是政治鬥爭，是「道之困」。具體的如何擺脫困境的技巧，我們講爻辭的時候再說。困境就是沒有出路，而且無論身困還是道困，斯人的境遇一定是每況愈下，就是日子不是上行，而是向下走。在古人的觀念中，四面受困，還向下走，有一種生活中常見的東西恰好象徵了這一點：井。所以，澤水困卦後面是水風井卦，巽下坎上。井卦的卦名不是從卦象上來的（木在水下，看不出哪裡像井），而是來自卦義，巽為木，屬性是入，用器物入於水下，求生養之需，在古代，這種行為就是打井水。所以，這一卦叫井。

井的卦辭是「改邑不改井，無喪無得，往來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凶。」

邑，邑落、居住地。古時，農耕民族的居住地不是輕易變動的，因為井打成之後，就無法移動位置。居住地變了，人們遷徙了，但井還在那裡。所以叫「改邑不改井」。這是井的第一個特點。

無喪無得，這是說井的第二個特性，是穩定持久的，你來打水，井裡的水並不減少；沒人打水，井裡的水也不見增多。

往來井井，第一個井是動詞，打井水的意思，第二個是名詞，就是指井。往來的人們都打井水，都在這個井上。這是井的第三個特點，功效性。

汔（qì），這裡不是乾涸的意思，是「接近」的意思。繘（jú），是一種繩索；繘井，用繩子系著器物打井水。汔至亦未繘井，接近了用繩子打井水的成功結果，但還差一點，就是水馬上就打出來了，到井口了，差一點就要成功了。

羸（léi），本義是瘦弱，引申義為破敗、敗壞。羸其瓶，就是其打水的瓶子，瓦罐，或者木桶，破壞掉了。滿滿的水變少了，就像瓶子突然瘦了一樣。

水馬上就打出井口了，汲水的器物卻突然壞了，事情接近成功的最後一步，卻突然失敗了，這是「凶」，不好的事情，也是一種凶兆。此時要安身守道，靜觀其變。

昨天說了井卦，井的特性是挖成之後就在原地長久存在，但需要定期清理和修繕。就是改變其狀態，革新一下。所以水風井卦後面是澤火革卦，離下兌上，澤中有火，水火本不容，水能滅火、火能涸水，但是二者相容一處，就是互相變革的象徵。有人可能問了，之前說火澤睽卦的時候，不也是一離一兌、一水一火，怎麼不是互相變革呢？因為水性向下，火性向上，兌下離上，那是背向而馳，越來越遠，所以要調和矛盾、求同存異。而革是離下兌上，相向而行、相遇相剋，互相變革對方，所以這一卦叫革。

革的卦辭是「已日乃孚，元亨，利貞，悔亡。」

已（yǐ），不是地支第六位的巳（sì），是表達程度的，已經、已然的意思。孚，以前解釋過多次了，「信」的意思。已日乃孚，大意說的是人們相信（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久了。就是人們早已習慣和適應了，這是要變革的話，人們一下子很難接受和理解，需要時間來接受。

元亨，只要不是乾卦表義，就是「大亨通」的意思。事物舊了，慢慢就會接近「壞」的邊緣，這種狀態叫「窮」，窮則思變，窮則變、變則通，所以變革是亨通之道。但是就像上一段說的，變革舊事物不容易，必須遵守正道才能得利，就是「利貞」，不然容易招致失敗，而堅持正道去變革，就是大亨通的康庄大道。

悔亡，悔古義是災禍，悔亡就是禍害消除。堅守正義、正道去變革、改革，最終一定會成功，原本的舊事物可能帶來的麻煩禍害也就消除了。

不僅是人們習慣了舊事物，已經接受並信賴，要變革不容易，革新之後，也需要一段時間，讓人們適應、習慣新事物，進而才能真正產生對新事物的信賴。甚至變革者也要主動採取措施和行動，努力讓人們接受並信任新事物才行。所以，澤火革卦講的是「去舊」，其後的火風鼎卦講的就是「納新」，就是講接受並建設新事物的問題。鼎卦是巽下離上，卦象就象一個鼎，下面一個陰爻很像雙足，中間三個陽爻就像鼎腹，再上面一陰爻、一陽爻，就像鼎耳和鼎鉉。所以這一卦叫「鼎」是沒有異議的。周易六十四卦，以實物命名的卦只有井卦和鼎卦，而卦象本身又象形卦名之實物的，就只有這一個鼎卦。

鼎卦的卦辭是「元吉亨」，很簡單，而且前人學者大多認為「吉」字是衍文，傳抄或者印刷時竄入的，古老的易本中沒有。所以卦辭就是「元亨」。周易六十四卦中，卦辭只有「元亨」二字的，只有大有卦，如果鼎卦不算這個衍文「吉」字，那麼卦辭只言「元亨」的，也要算上鼎卦。元亨就是大亨通，大有是「所有者大」，卦象是以天之德普照萬物，雖不主動擁有萬物但卻無所不有，自然是大亨通。而鼎卦是「納新」，而且是「去舊」之後的「立新」，舊事物舊勢力已經在革卦時被革掉了，到了鼎卦只是建設新事物、新時代，欣欣向榮、萬事通達，自然也是大亨通。

鼎卦講的建設新時代新社會的道理，孔子稱之為「正位凝命」，用今天的哲學觀念解釋，就是說，擔當建設者、立新者的君子，是歷史的代言人，是歷史的發展讓你坐了這個位置，你身上凝聚著歷史的使命。拋開孔子語言中的「天命」（那是時代帶給他的歷史局限性），僅就思想而言，這是符合辯證法的，即使放到今天看，也很有意義和價值。鼎在古代是重要的禮器，甚至是立國重器，需要有「主器之人」。在古代宗法制度的時候，這個主器的，一定是長子。在八卦的取象中，震為長子，所以火風鼎卦後面是震卦。只是這麼一聽，好像挺牽強，其實不是，長子主祭祀的時候，要親自把「犧牲之肉」，從「鼎」中拿出來，放到「俎」上，再把香酒也舀出來獻上。這一點在震卦的卦辭中有所提及。所以，鼎卦後面排震卦是有道理的。

震卦，震下震上，周易的八個「純卦」之一。周易是重卦，兩個單卦上下重疊而來，從單卦看，震一陽在二陰之下，動而上進，取象為雷，有春雷震奮萬物發生的意思。震的卦辭是「亨，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

周易為君子謀，所以震卦說的是君子的修養，雷霆震於面前而泰然處之。人，面對突如其來的，讓人震撼的大事，依然泰然自若、自信滿滿，這是亨通之道。

虩（xì）是恐懼感。震來，就是雷霆劈到面前，心中「虩虩」，有很大的恐懼，這是人之常情。但卻不應該是君子的反應，君子可以小心謹慎，心懷警惕，但是不可以恐懼。大事臨頭，要帶領人們去妥善應對，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雷霆響於頂而神情不變，這才是真英雄氣概、大丈夫本色。

接下來幾句就是闡述這一點的，啞（yā）啞（yā），笑聲。笑言啞啞，表現那種鎮定如常的談笑風生。震驚百里，那天上的雷霆已經震驚百里的範圍，雷太大了，百里之內的人們都已經恐懼不安，但是君子大人的從容不迫卻絲毫不受影響。

鬯（chàng）是祭祀中用的香酒，由鬱金草配黑黍釀成，匕不是刀，不是匕首，而是一種木製的容器，用來把鼎中的犧牲之肉，祭品，術語叫「升」，升到「俎」上。俎在此時說的可不是切菜的砧板，而是盛放祭品的容器。在祭祀的過程中，祭主必須親自做的兩件事，就是「匕牲」和「薦鬯」，獻上好肉和美酒。

雷霆震驚百里，幾乎就要天崩地裂了，但是主祭的君子（天子、諸侯，或者貴族祭祀時的宗子）要拿出氣定神閑、不動聲色的姿態和風度。這也是比喻，對社會和民眾負有責任的人，在任何危厲之事面前，都要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當然，這是風度和氣勢上，心中還是要有警惕和謹慎的，戰略上藐視困難，但是戰術上得重視困難。

震卦和之前的卦象不太一樣，講的是君子的心態，行之於外就是一種態度，而不是說君子的處境。雷霆震驚百里，總有停止的時候，所以震卦後面是艮卦，也是一個純卦，艮下艮上。我們知道艮的性質是「止」，但也取象「山」，厚重堅實，穩重屹立。這也是一種態度，是自我安於「止」的狀態。

艮的卦辭是「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

艮其背，說的是要「止」於安安穩穩且不為人注意的地方。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後背，是人體最為厚重、安穩、堅實的部分，而且自己又看不見。用這個來取象，艮是止，止於哪裡呢，止於恰當合適的地方，即低調又踏實。所以用艮其背來形容，自己看不見自己的後背，即「不獲其身」。

這個不要和八卦的基本取象混淆了。八卦的單卦取象，艮對應人體部位是手，對應的動物是狗，都是取「止」的含義，手拿著物體，就是物體「止」於手中；狗一叫，來人就止步了……但不要和這句艮其背記混了。八個單卦的基本取象是乾首、坤腹、坎耳、離目、兌口、艮手、巽股（大腿）、震足，沒有後背。

止，就要止於安全的地方，明澤保身的地方，就像「艮其背，不獲其身」一樣，甚至行其庭，你到他的庭院里去走動，也「不見其人」，這就一定是無咎的，沒有過失，沒法怪罪。

艮卦和之前的震卦講的是一種人生的大智慧，有動就有靜，人生的高峰和低谷是交替出現的，該動則動，該靜則靜，要靜就主動進入一種不被人注意的狀態，等待時機來臨再出來大顯身手。

對於艮卦，有一點不要誤解，艮是止，但「止」不僅是靜態的，不僅僅是代表靜止不動，也可以是「止於行」，就是堅持前進，這也是一種「止」，動態的止。就是說，落在人事上，止是一種堅持，堅持去做，和堅持不去做，都叫「止」。所以，這是一種自控能力、執行能力的問題。堅持不做，也可能會開始做；堅持做，也可能突然開始不做，這不是任性，而是要看時機，該怎樣就怎樣，由時機決定，這才是周易蘊含的辯證法。止不是永遠的，時機到了就會變為「進」，周易的用語是「漸」，表達那種慢慢的、逐步前行的勢頭。所以，艮卦後面是風山漸卦，艮下巽上，巽五行為木，木長在山上，不僅隨山勢而高，木本身也有一個逐漸生長的過程，有根基、有次序、有規律地生長進步，所以這一卦叫漸。

漸的卦辭是「女歸吉，利貞」。

周易64卦中，用女子出嫁來說事兒的，就是漸卦和歸妹卦。歸妹是凶卦，本義是反應姪娣制度的，娣是小妹妹，姪是侄女兒，過去諸侯一生結一次婚，一次娶九個姑娘。這九個怎麼定下來的呢，按照《公羊傳》的說法，諸侯從一個國中娶一個嫡妻和兩個姪娣，兩個姪娣叫媵。就是這位嫡妻的妹妹或者侄女也要跟嫁過來兩個，做媵妾。另外再有兩個國，要主動嫁過來兩個姑娘，這兩個姑娘都叫媵，每個媵再帶兩個姪娣。一共九個，六個姪娣。歸妹說的就是姪娣的婚嫁，具體哪裡不好，我們下一卦再講。

漸卦不一樣，漸卦說的是嫡妻的婚嫁，除了「明媒」之外，還得「正娶」，除了媒介，還要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共六道程序才能娶回家，這是嫡妻，也叫正室夫人。這些程序一點兒不能馬虎，必須循序漸進，按規矩一步步來，就是「漸」的含義。把嫡妻娶回家，叫做「女歸」，家裡有了女主人，是好事，是吉利的事情。

利貞，在周易中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利於貞」（比如大畜卦），一種是「貞則利」，這裡是後者，娶嫡妻是人生大事，必須堅定地遵循正道，才能得利、吉利。其實也不只是婚姻，遵循正理、循序漸進地做任何事情，都是成功的保證。

一個家庭的女主人，如果具有柔順中正的品格，處處遵守正道，做事情按部就班、從容不迫，就像漸卦的卦義那樣，那她就是一個很好的妻子、夫人，這個家庭一定是吉利的。上次說了，周代諸侯娶妻，一次九個，除了一個正室夫人之外，其餘的全是媵妾，有六個姪娣，風山漸卦說的就是娶嫡妻之道，明媒正娶，按照六個步驟，循序漸進；而其後的雷澤歸妹卦，說的是娶姪娣的道理，少女還沒到出嫁的年齡，不是男子娶回家的，而是跟隨姑姑或者姐姐，自己嫁過去的，沒有明媒正娶的過程。這個就不好。

為什麼這麼說？周易六十四卦，卦爻辭中沒有一句好話的，就只有否和歸妹這兩卦。否是天地不通、陰陽不交、萬物不和諧，政治閉塞的時代，除了明澤保身、隱居不出，以「儉德」避難、靜待轉運之外，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歸妹兌下震上，隨動（震）而悅（兌），這種狀態本身沒什麼，要看動的正不正，動的不正，不當時、不合適，還隨著去開心，那就不好了，可能會帶來麻煩。震是長男，中年大叔，兌是豆蔻年華的少女，小蘿莉跟著和父親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相親相愛，還很愉悅、很開心，這是「正道」嗎？所以卦辭是「征凶，無攸利」，征，行也；攸是「所」，如果男歡女愛的成分超過夫妻大義，行動就會致凶，無所利，沒有好事。

咸、恆、漸、歸妹，這四卦都和婚姻家庭有關，咸是少男少女相感相戀，恆是老夫老妻的長久生活之道，所以，咸和歸妹更側重男女之情，恆和漸更側重夫妻之義。歸妹因為不「正」，所以「凶」，不象那三卦，因為都「正」，所以卦辭或吉或利，都是好事。這也是告訴我們，在男女關係上，一定要以「正」為基，不然就是給自己挖下了陷阱。

有人可能會問，你說歸妹不好，但是孔子做彖曰「歸妹，天地大義也」。你怎麼解釋？雖然彖、象，道功哥是想下一輪再詳解的，但這裡先說道說道。孔子認為，歸妹說的姪娣制度，不合禮，但是合理。殷周時代一夫多妻，準確地說是一夫一妻多妾，娶妻是合禮的，後世簡化了還得有「三書六禮」，周代諸侯娶個妻前後要折騰半年多的時間，天子要超過一年。這才是漸卦表達的有娶妻之禮的「女歸」。當然，姪娣是天子諸侯那樣的貴族才有的待遇，平頭百姓通常就是一夫一妻，叫做「匹夫匹婦」。

你說我有錢有地位，但不是貴族，也可以有嫡妻、庶妻。庶妻就是姬妾，身份最高的是嫡妻陪嫁過來的媵，周代盛行這種姪娣媵妾，後世很快就消失了。再後來，嫡妻（正妻）之外的那些侍妾，有三書六禮正式儀式的，叫側室。沒有正式儀式的叫妾。在宋元以前，妾可以買賣，但妻子不行。妾也不能為妻，因為沒有經過正式儀式嘛。宋元開始，可以在妻子去世或者被休之後，把妾扶正，但必須有個儀式。到了明清時代，嫡庶之分就不那麼明顯了，買賣妻子，不經儀式就把妾扶正的現象在社會上就屢見不鮮了。

雷澤歸妹，說的是從前那種沒有正式嫁娶儀式的，也就是沒有地位的妾，放到今天，就是男人的婚外情人。在今天，既不合禮也不合理，是不是違法要看具體情況。但在孔子口中的時代，女子為妾是合情合理的，也是生存之所需。為妻為妾的區別，就在於是不是合「禮」，有沒有足夠正式的儀式，這決定了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

孔子為什麼說歸妹是「天地大義」呢，因為後面還有一句「歸妹，人之始終也」，一陰一陽謂之道，天地交感化生萬物，男女交感生育後代，這種「人之始終」就是「天地大義」，而且嫡庶妻妾，一夫多妻，既是當時的男權社會的「本性」流露，食色性也，生理本能的滿足，也是因為嫡庶妻子帶來的嫡庶子孫，是當時宗法制度（嫡長子繼承家業）的基礎，保證了當時階級社會的穩定和發展。

任何有時代特徵的哲學思想，都有其天生的歷史局限性存在。我們今天學習周易，學習孔子的解讀，也要與時俱進才好。

上次說了，周代的諸侯娶妻，一生一次，一次九個，包括六個姪娣，這些女子都娶回家，熱熱鬧鬧，人口眾多，好一派繁華盛景。所以，雷澤歸妹卦後面是雷火豐卦，豐的本義是草木繁盛，引申為多、大、豐盛、壯觀之意。豐卦是離下震上，天雷勾動地火，天上電閃雷鳴，地上火山噴發，壯觀的景象何其豐盛宏大，所以這一卦叫豐。

豐的卦辭是「亨，王假之。勿憂，宜日中」。

周易是站在「取象天下」的角度著書的，所以豐卦說的「盛大繁多」，那不是一般的盛大，而是天下最盛大的景象，絕對的，無以倫比的。物資豐富到這種程度，自然亨通。

王假之，查辭典，這個「假」是授予、給予的意思。這種繁華盛景，普天盛世，只有君王能夠做到，也是君王勵精圖治的結果。這個意思，也是時代的特徵，古人哲學的歷史局限性。放到今天來說，這種盛景是勞動人民創造的，勞動者才是真正的「王」，領導幹部是勞動人民的「先鋒隊」，是為勞動者們謀福利的人民公僕。

但所謂物極必反，亢龍有悔，越是盛大繁華的時候，越要居安思危，未雨綢繆。繁盛到了極點，就會轉為衰落。這當然是令人憂慮的，但是豐卦可以言「勿憂」，為什麼呢，因為豐卦提示我們「宜日中」，就是太陽位於正午，不能超過這個點，超過了太陽就斜了，表示走向衰落了。

所以，君王要知道這個道理，保持豐榮通泰，但要時時反思，不要超過極限，免得盛極而衰。對於普通人而言，那就是講名利來臨的時候，要懂得知足常樂，免得樂極生悲。

世事無常，盛極必衰，衰終轉盛，這是自然規律。豐卦所言的盛大和豐富，總有一天會至於極點，轉向反面。衰敗會引起動蕩，就會有人為了謀求發展和出路，尋找新的方向，甚至離開故居，久居他鄉成為異客，也就是成為「羈旅之人」。所以，雷火豐卦後面是火山旅卦，艮下離上，山上有火，火勢上升，于山頂仍不止，仍有蔓延之勢，那種飄搖不定的狀態，如同旅人，尋找繼續趕路的方向一般。所以這一卦叫旅。

旅的卦辭是「小亨，旅貞吉」。

羈旅這件事，雖然離開所居，似是失去了居所，但不至於被困，仍要繼續趕路的。只要前行，前程還是有小小的亨通的。但也只是「小亨」而已，旅者無根，不可能有大的亨通，除非有貴人相助。但這個不多說了，等到講爻辭的時候再說，因為這是旅卦六五爻的意義，旅困須有「中正之陽剛助於其下」，才能大亨。

旅途的小亨通，也是有條件的，就是旅途中須得守正（貞），才能吉。旅人不守正道，定惹麻煩，不可不慎。

這一卦提示我們，處於變動不安之時，要堅定信心，堅守正道，觀察並等待時機。做人要處處與人為善，不要計較一時的得失，要廣結善緣，這樣的話，遇到麻煩時總會有貴人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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