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好詩｜《我降生的速度非常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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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蓮子

老 賀

這二十年

我們經歷了多少個阿增抵劫

這個院子

盤踞著多少故國鄉土

時間從往事開始

九月的風緩緩吹入斑駁的門檻

九月的綢衫漸漸想起前世的奶味兒

九月燭火慢慢收緊夜的空曠

九月的少女靜靜等待著白髮蒼蒼

等待高原上的我一個一個降生

從唐古拉山脈的子母河

到騰格里沙漠的棗樹林

我降生的速度非常緩慢

在南唐只降生了月光的散碎銀兩

在晚明只降生了風塵的單薄命運

在大海的家譜中只降生了

一個個流逝的面孔

因此有祖先的鬼魂囑我

只有減肥與抒情

才能改變家鄉的風水

我家鄉的風往南，我家鄉的水往北

我家鄉的從軍大道通往母親的遺忘

與父親小心翼翼的耳語

在漫長的降生中

我途徑同仁、尖扎、四喜與妖僧

途徑集體麥收時，鐮刀與死亡落了一地

我橫渡殘年、功名、懸山與辯難

橫渡李生的迷夢

隆務河紅蝶骸骨

國道上厚地高天

左邊，一個牧羊女

攔住黃昏，吟唱花兒

右邊，一個秋天

趴在草上

成住壞空

專家點評

依我看，任何文學體裁的「我」在有限的符號空間里都比不上詩歌種類的「我」可以那麼龐大、那麼通達、那麼精深，《我降生的速度非常緩慢》這首詩的「我」就有馳思廣達的特點。那麼，如何讓馳思廣達的「我」不至於淪落為概念的「我」，這就大有文章可做。就這首詩而言，詩人以「高原上的我」為線索，巧設了視域與時間、史跡與族群、宿命與故土三個層面的「我」，從多角度，多方位，多側面呈現了「高原上的我」那豐滿的式樣：既是「子母河」、「棗樹林」，又是南唐的「月光」、晚明的「風塵」；既是「橫渡殘年、功名、懸山與辯難」，又是「橫渡李生的迷夢」；既是「前世的奶味兒」，又是「一個秋天/趴在草上」。如此繁富多樣的「我」，無疑向人們敞開了另一個世界。

由此可見，詩中有乳名的「我」，有故國的「我」；有時空的「我」，有耳語的「我」；有滄桑的「我」，有高蹈的「我」。如此眾多的「我」交疊在一起，形成時空地域的「我」，滄桑豁達的「我」；穿越古今的「我」，百折不撓的「我」。正是「等待高原上的我一個一個降生」，也正是「在大海的家譜中只降生了/一個個流逝的面孔」，我們才能領悟到詩題「我降生的速度非常緩慢」的過程真諦，這緩慢的過程不正是「厚地高天」的「我」、盤踞著多少故國鄉土的「我」最真實的寫照嗎？

當然，這首詩中的部分佛語，比如「阿增抵劫」、「成住壞空」等等要融入到寓意情境和特定語境中進行有效鋪墊，這樣才能避免局部閱讀「受阻」的感覺。

特邀點評：盧輝

詩人簡介

老 賀，原名賀中，詩人，電影暨先鋒藝術活動資深策劃人與重要推手。90年代初開始詩歌、小說創作。 2003年創辦猜火車電影沙龍。 2010年與王小魯共同創辦北京「新青年」影展。 2014年策劃、主持全國文化沙龍、空間探訪。 2016年策劃系列詩人畫展。

專家簡介

盧 輝，60後詩人，生於福州，祖籍大田，中國作協會員，高級編輯，編著《中國好詩歌》。上世紀80年代創立「福建三家巷」，參與《詩歌報》舉辦的全國詩歌群體大展。著有《盧輝詩選》、《紅色的碎片》、《七層紗》、《紙上的月亮》、《看得見的寬》等多部詩集。詩歌、詩論散見境內外各大刊物和年度選本。獲得中國詩劇場貢獻獎、香港詩網路詩歌獎、福建省政府文藝百花獎、福建省優秀文學作品獎、《江南》雜誌「奔馬獎」等，現居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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欄目主持：孤 城

"中國詩歌網"是國內最大的詩歌網站，國家重點文化工程。由中國作家協會 · 中國作家出版集團主管，《詩刊》社主辦，是以建立「詩歌高地 詩人家園 」為宗旨的互聯網出版平台。品牌欄目「每日好詩」（稿酬500元），每天推薦一首原創好詩，並邀請詩壇專家點評。其中每周四為詩友點評，向廣大網友徵集評論（300元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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