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瑣憶
文/薛衛中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我的童年是在中陽縣城一個叫鳳尾溝的村莊度過的。
在記憶中，村子緊挨縣城，高大的城牆下，一條土路連接縣城。土路下邊的凹型地帶，在一條幹枯的小河一側，散落的居住著十幾戶人家，有的在高高的半山腰，有的在平地，有的在河畔，星星點點。城牆下一條人工的一米多寬的水渠，蜿蜒北向，橫跨在河床上面的部分有一大口，渠水便如瀑布一般激射而下，飛珠濺玉濕了大片河床，女人們則在這小小溪水中大聲笑語，洗滌衣服。河床一側的高高的斜坡上，會種洋芋頭一類的植物，夏秋季開著美麗的花。
那時我五六歲，剛住下時，房東在鐵籠中養著可愛的小白兔。我拿著小鐵鍬邊挖土玩邊看小白兔機警地吃綠色食物。逐漸地跟周圍的小孩混熟了，慢慢的也長大一點了，就會在村頭或楊柳樹下玩夾鐵蛋，滾鐵環，打磚，捉迷藏。那年頭村中人多餵雞豬，也常會時不時的跟隨孩子們去山上一筐接一筐的拔豬草。在春天的時候，我們會把開小芽的桃核杏核拿回去「種植」;杏子成熟的季節，會在中午靜悄悄的時候看大小孩們偷砸河畔人家枝繁葉茂的杏樹，偶爾撿到一顆兩顆杏子就大快朵頤;秋天會跟在大人們後面屁顛屁顛的，在地中吃香味四飄的烤土豆;冬天則會坐在木板馬簧做成的小滑冰車上，在冰上滑來滑去，讓寒風凍個面紅耳赤。
八歲的時候，姐夫自行車推著我去紅衛學校(現北街小學)報了名，我便開始了童年的學習生活。紅衛學校是1至8年級的混合學校，學校有200米的「大操場」，大門口有「巨大」的照壁，大門上面寫著四個大大的「紅衛學校」，門口小巷裡向陽的一面坐著賣零食的老頭們。那時一二分錢就能買一小葯帽(舊時裝藥丸的紙殼包裝)的瓜子松子等零食。入學不久，我就光榮的加入了紅小兵，袖子上佩戴著菱形的紅小兵標誌。二年級的時候，我坐在水泥製成的桌子前，早上讀課文時，會點那種抹臉油的小圓鐵盒中藥丸化熔後放上一根細繩的自製「蠟燭」，衣服上常是「蠟跡斑斑」。記得當時用「一面一面」造句時，我不會，照抄了別人的，造出了「中國有兩面紅旗，一面是大慶紅旗，一面是大寨紅旗」的「絕妙佳句」。三年級的時候，寫毛筆字進入了課程。下午的第一節課通常是寫仿課，在悠揚悅耳的下課鐘聲敲響後，廚房外邊巨大的盛滿水的鐵盆邊洗毛筆的學生會蜂擁而來，人滿為患。
大約那時的作業好像沒有很多。放學後或在晚上我會走上三四百米去城中和同學們玩土沙或其他遊戲，常常要很晚家長們找來才可以回家;禮拜天會去城牆上或者上鳳凰山玩耍，站在城牆上瞭望城中的那種寬闊和登山時鼻嗅松香的那種清新至今記憶猶深！有時也會和大小孩們一塊兒去秋收，跟在人家身後屁顛屁顛的，以便討得他們歡心，給自己做「手掏彈弓」或「鏈子火藥槍」等「高級玩具」。那時電影是最主要的娛樂方式，記得第一次跟媽媽進縣城的影劇院看的是《東進序曲》，也記得我第一次獨立看電影是《閃閃的紅星》，那時踮起腳尖才勉強夠到售票窗口。在演《鐵道游擊隊》時，我和小夥伴們趴在門縫裡偷看，提心弔膽總是怕人查到。好在有時「公演」電影，大人小孩們隨便一坐，《紅孩子》《三進山城》等戰鬥片經常輪番上演，看電影時最令人激動的就是危急時刻大部隊出現了，自己懸著的一顆心於是也就放下了。所以不念書的時候玩打仗的遊戲就成了我們的主題，常常是「雄糾糾氣昂昂」地拿著木槍鐵絲機關槍，嘴裡發著子彈的聲音，來往奔跑，樂不知疲。當然有時也會去烈士陵園旁邊的小山上，在碉堡遺址上揀手榴彈的環和木柄玩耍。
這時已經隱隱約約知道大人們的辛苦了，所以也會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兒。不知從何時起，我要去幾百米外的山溝里去挑水，山溝里靜悄悄的，灌木叢在旺季會長得潑潑辣辣。我吃力地挑著兩半桶水，左搖右晃，身體前驅，儘力往家猛趕，在回家的那一瞬間會「咚」的一下把水桶猛放地上;在傍晚或禮拜天會背著小書包在別人收穫過的地里撿小土豆，傍晚的山寂靜的有點可怕，但我還是耐心的在地里翻找，有時運氣好可以撿到一小半書包;而在秋天，會上山看村人們收割，把他們放倒的玉米桿高粱桿用繩子捆紮結實，一捆一捆的背回家中，以做冬天生火取暖使用;禮拜天有時會和姐姐去磨房或碾子上磨面;當時人們都去外貿拿回一大麻袋的桃核杏核撿仁掙錢貼補家用，我也有時會加入到媽媽姐姐揀仁的幹活中來……
在童年，最不喜歡的就是下雨了，一下雨，乾枯的河道便會河水暴漲。這時，我們便不能正常出行，大人們可以從高高的水渠上邊繞過去，但水渠離地面七八米高，我們小孩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的，於是就得等洪水退了，或者讓大人們背著過河。有一年上游的水庫決了，洪水在半夜裡涌到我們的家中，爸爸在水中竭力的打撈東西，我在炕上嚇得一點也不敢動，所以那幾年的夏秋天，一到雨季，我們便如驚弓之鳥，東奔西走，有家不能歸，晚上常常需寄宿在別人的家中。好在人們純樸善良，一點也沒有嫌棄的感覺，給了我們極大的幫助與溫暖！
二三年級時，去村邊烈士陵園掃墓，回來後老師讓作《掃墓》作文，卻渾然不知語從何來，後來老師用「拋頭顱灑熱血」之類語言反覆引導，幼小心靈才逐漸有靈光閃現。村子山深處有果園，大人們囑咐有聾啞人看守，不讓私去，心中有懼意，終不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好多年過去了，童年也漸行漸遠了。突然之間，好想再來一次童年，再來一次童年，一定會奇趣百出，美妙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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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薛衛中，網名太陽島，山西柳林人。當過兵，愛好籃球，讀書，音樂。喜歡在文字中體會，咀嚼人生的美好，善良，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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