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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雙會寫狀》的表演格調(俞振飛)

劇情

新任陝西褒城縣令趙寵下鄉勸農歸來,見新婚夫人李桂枝面容憂戚,大放悲聲。問清情由,方知夫人夜間聽見監獄裡傳來的犯人哭聲十分凄切,於是開監詢問,不料這犯人竟是她的父親李奇;李本以販馬為業,原配妻子王氏早喪,遺下桂枝、保童一雙兒女,為照顧子女,李續娶了楊三春,不想李外出販馬時,楊氏私通地痞田旺,將桂枝、保童趕出家門,李奇回家不見子女,拷問侍女春華,春華不敢說出真情,自縊而死。楊氏又串通田旺,誣告李奇因奸不從逼死侍女;其時趙寵尚未到任,前任縣令胡老爺受賄,把李奇打入死牢,秋後處決。趙寵聽了夫人哭訴,想起自己也是被繼母趕出家門的,十分同情妻子的遭遇,於是替桂枝寫了訴狀,並且教她去向新任巡按申訴。

《奇雙會寫狀》的表演格調(俞振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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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寫狀》《奇雙會》之一折。俞振飛生前,《奇雙會》常演常新,屢演不衰,首先在於俞振飛準確把握了該劇的風格。這齣戲的情節,雖然是圍繞著一個冤案展開的,但由於劇情著重表現的都是父女、夫妻、姐弟、翁婿在平反冤獄過程中的休戚相關的人間至情,最後又是以大團圓為結局,全劇充滿著人情味,故俞振飛用喜劇手法處理了悲劇性的情節,選取的角度極富有特色;加上俞振飛既能運用他崑曲方面純熟的技巧,又能接受程繼先的傳授,而加以靈活變化,同時他幼讀詩書,擅長丹青,又腹有詩書氣自華,表現風流蘊藉的詩酒縣令,自然最為出色當行。

藝術表現的最高境界是「度」。誠如錢鍾書先生總結說,「量的過度」是所有俗氣的共有特點。俞振飛也認為,表現喜劇情節,必須重視分寸感。分寸感就是「度」。起寵是一個生活在普通人家的讀書人,從小失去生母,他成為二甲進士,並非通過投機取巧,而是靠著個人的艱苦奮鬥。他新任褒城縣令,又值燕爾新婚,開始改變了他的困苦處境。因而,俞振飛在《寫狀》這折戲裡,著重表現他的心情是開朗而愉快的。他是苦出身的富有正義感的新官,還不太懂官場的黑暗,也沒有染上官場的那些陋習。在他身上,「官氣」還不太多,更多的倒是書生氣。即使在表現夫妻情愛時,也不是一味渲染國房之樂」,過分強調溫情,單純追求效果,而是由出身經歷決定了他對妻子的那種淳樸、真摯的憐愛和同情。為了使沉浸在悲痛中的妻子破涕為笑,他也耍了一些小聰明,開了一些小玩笑,但這些聰明的玩笑,無不瀰漫著一股令人忍俊不禁的稚氣、憨氣和書卷氣。

《奇雙會寫狀》的表演格調(俞振飛)

說到書卷氣,這也是俞振飛表演藝術的主要特色。俞振飛在談《寫狀》的表演時,有過這樣一段話:「我常演的一些戲裡,許多小生都是有書生氣的。但我以為,各種人物的書生氣應很不一樣。像趙寵這種書生氣,就應該演得既不同於《十三妹》中的安驥,又不同於《綉襦記》中的鄭元和。趙寵有苦難的童年和個人奮鬥的經歷,這使他增長了智慧,積累了一定的社會經驗;這也就使他不會像奶公陪著初出遠門的貴公子安驥那樣獃頭獃腦。趙寵是在艱難中謀取上進的,他做人清白正派,生活樸素節儉,這就不像簪纓華胤的鄭元和那樣,雖也至誠老實,厚重不佻,卻一度涉足花叢,千金買笑,迷途難返。所以,我十分注意演出趙寵這種特定的書生氣……」

把書卷氣詮釋為一種人物的氣質,是俞振飛獨到的藝術見解。俞派藝術的風格,尤以高雅飄逸的氣質著稱。水袖飄拂,猶如昊帶臨風;吐字行腔,宛若珠走玉盤。特別是《寫狀》里趙寵的幾番笑,一連十幾個「哈哈哈」,一氣呵成,聲震屋宇,同樣透著一股濃郁的書卷氣,這是功力和氣質的結合,豈是常人所能企及。俞振飛畢生講求「唱念口語化,表演生活化」,在《寫狀》里得到完美的體現,充分發揮崑劇表演藝術虛實相生、意象充盈、物我交融的特長,塑造了趙寵這一藝術形象。

《奇雙會寫狀》的表演格調(俞振飛)

最後,順便提一下,有人以為[吹腔]就是崑曲,其實是一種誤解。崑曲是有嚴格曲律的,每個曲牌有自己的腔調,唱腔之間沒有過門,曲詞都是固定的長短句;[吹腔]則沒有固定的曲牌,唱腔之間有過門,曲詞大致是用七言或十言的上下句方式構成的。《奇雙會》原是弋陽腔,亦稱[吹腔]。引進到京昆舞台上,風格便有了變化。早年的著名小生徐小香、王楞仙和程繼先,都擅此劇,屬於小生正戲。京劇「四大名旦」崛起後,才豐富了李桂枝的形象,使之成為一出生旦並重的「對兒戲」孩劇演員搭配,必須旗鼓相當,方能取得全璧之妙。如今有人誤把《奇雙會》認為崑曲,這恐怕和俞振飛唱紅此劇不無關係吧。

《奇雙會寫狀》的表演格調(俞振飛)


主演

俞振飛(1902-1993),名遠威,號箴非滌盒江蘇松江(婁縣)人。父粟廬為著名崑曲唱家,得到清代葉堂一派的傳授。振飛6歲,即從父習曲;14歲起,向崑曲前輩沈錫卿、沈月泉學習表演,初演《望鄉》。後在上海,從蔣硯香學習京劇小生,經常參加「雅歌集」等票房演出。1921年,程硯秋來滬演出,振飛以業餘身份,配演《遊園驚夢》之柳夢梅,是為二人訂交之始。1930年,粟廬魂歸道山,硯秋力促振飛「下海」。28歲的俞振飛赴北京拜京劇小生前輩程繼先為師,成為專業演員,先後參加了程硯秋、梅蘭芳的劇團。中間,短期擔任過上海暨南大學文學院講師。長期以來,與梅蘭芳、程硯秋、周信芳、馬連良、張君秋、言慧珠等人以及「仙霓社」崑曲演員合作演出。曾赴英、法、比利時、盧森堡、波蘭、捷克、瑞士等國公演崑曲、京劇,赴美國、日本講學,博得了國際聲譽。還多次赴香港地區演出和講學。1988年10月,香港中文大學授予其榮譽文學博士學位,成為繼梅蘭芳之後,第二位獲得博士殊榮的中國戲曲表演藝術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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