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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裔美軍士兵眼中的伊拉克戰爭

軍人只是我的一份職業

我不是軍事學校畢業的,是個Pure Chinese(純粹的中國人),我是因為找不到工作,頭腦發熱才進的部隊。

9·11後的空前熱情已經消失了,美國人開始後悔,大部分的老百姓不再支持這場戰爭,兵源成了很大的問題。政府的徵兵組織到處都有辦事處,是交給專業的商業公司去運營的,紐約的辦事處就租賃在一位傑出的華商的大樓里,我在那裡做出了決定,輕率而沒有通過大腦。

我第一次踏上伊拉克是在2003年5月11日,我在伊拉克執行了8個月的任務。今年8月,我又將返回伊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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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紐約的FORTDRUM進行訓練和開始服役的,隸屬於美國陸軍第十山地師突擊連。有先例證明,也可能是軍事教官的錯覺,他們認為亞洲人適合當偵察。美軍重視戰地培訓,很多新兵包括教官幾乎一入伍就被派遣過來了,很多軍事學校也派人過來,有的還帶著課題。

我們到達伊拉克後有90%的人重新被混編,我的英文並不好,和其他士兵的交往沒有別的華裔那麼密切,事實上,我是個比較孤單的人。最初的新鮮感在一周內就結束了,隨後就是莫名其妙的恐懼,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干,特別害怕出去,特別厭惡聯合部隊的各種接待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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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的時候我都是徒手和美國人打,至於我的刀,主要是割繩子、切水果用。手槍基本沒開過,發泄的時候對天開幾槍,步槍使用的比較多。我很不習慣用水袋,因為背負了幾十斤的水袋,跑幾步你就會覺得肺活量不夠了,所以還是用水壺。突擊部隊很多就是用塑料汽油桶裝水,之後放在車上。可能用得最多的是毛巾,是那種容易乾的,越多越好。

我在伊拉克呆了不到9個月時間,但駐紮在科威特的時間有半年,總共記得是11次進出伊拉克。突擊部隊經常換防,退到二線接受心理和醫療檢查。因為在比較平靜的戰場里,陸軍部隊的士兵需要保持旺盛的直覺。這十多次進出,我們連里損失了6個弟兄,其中緬因州就貢獻了4個。我熟悉其中4個,全部是在集結時候混編認識的,其中有個口琴吹得非常不錯,有時候會無意中想起他的琴聲。

在戰場上海軍、空軍、陸軍(海軍包括了海軍航空兵)的比例,應該是3∶2∶1。但陣亡比例是倒過來,所以海軍是相對最安全的,但也是最枯燥和無聊的,其中尤其是潛艇部隊。現在部隊里普遍認為,潛艇續航1個月就不是人道的了,沒有什麼比封閉更加可怕的事情。陸地部隊也是一樣,例如外面很亂,被圍困,上面下命令不準出去,這樣的情況持續一周就會出現問題,因為在伊拉克的大柵欄里,你惟一能看到的就是天空。所以,寧願出去巡邏也不願被封閉,甚至可以說,寧願死也不願意被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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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都活著回家

這三個士兵是從其他連隊過來的,中間那個是狙擊手,最後那個是新兵,他在一個叫安瑣的地方被炸死了。(圖1)

這種年齡不大、思想單純的新兵是軍營里最多的,我覺得即便是35歲的新兵有時也像個孩子,他們不考慮未來,也沒什麼長遠計劃,把戰鬥看成去旅行一樣。我是中國人,我不相信蝙蝠俠,但是他們相信,所以很多人因此命都沒了,Lee是他在伊拉克改的名字,軍牌上的名字我不記,我就這麼叫他,拍這張照片後72小時他就死在檢查站了。大部分士兵都想刻意地去迎合伊拉克人民,例如微笑或者打招呼,他就是這麼給炸死的。他21歲,他沒有搶劫過一個伊拉克人,也沒有帶走一勺石油,就這麼結束了。

這是霍根中士,狙擊手,負責外圍的保護工作。狙擊手執行任務時通常可以對目標開槍,他們基本上是有殺人執照的。後期的巴格達,已經是一場狙擊手之間的戰爭,最優秀的狙擊手來自加拿大山地師。(圖2)

霍根中士說,他每擊斃一名武裝分子,即往森林裡多走1公里。很多執行殺戮任務的西方人內心都有著巨大的矛盾。他們單純的生活信念似乎被毀滅了,所以喜歡逃遁起來。我覺得很多老兵很潦倒,夜晚他們抽大麻來提神。有句話在狙擊兵那裡很流行,當記者問他打死多少人的時候,他們通常回答——我不會給你讓我通往地獄的證據。

霍根中士死於巴格達的一次伏擊行動。他現在安葬在加拿大。當然他不是第一個陣亡的加拿大狙擊手。

講個笑話,有段時間,士兵奉命去巴格達的幾個市場搜查,沒收首飾和工藝品(鐵制)。因為好多汽車炸彈、土製炸彈就是用這種很小的從約旦或者其他國家弄來的廉價工藝品做成的炸彈碎片。有個哥們兒腰上被炸了一塊,挖出來居然是枚戒指,這在部隊里傳為笑談。伊拉克人用這種辦法,其一說明了鐵製品的奇缺和加工炸彈的簡陋,同時也說明了他們的幽默,送給士兵的是真正的禮物。要是被一個結婚戒指給炸死,那絕對是黑色幽默,也許他們就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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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段時間發展到,價格低於多少的這種飾物都沒收,當然也就進行了幾周。後來因為太荒唐了,伊拉克人跑到司令部抗議,又都如數歸還了。

日本部隊都是在聯軍指揮下,因為美軍的干預,他們被限定了活動範圍。我沒有見過日本人,他們被派到了巴格達附近的幾個機場負責保衛工作,也為聯合國難民署做些工作,可以說是相當地受排擠,但他們為了謀求更高的國際地位只得忍氣吞聲。中層的軍官都對日本人不感冒,例如日本人質問題,特種部隊就沒有出動,外交上有斡旋。這在營救西方人質的時候完全相反。可以說,人質的部分偵察工作都是由特種部隊完成的,但這裡更應該說明的,是特別部隊由多種成員構成,如果要算,也許人質的親戚也是成員,但這裡真正很牛的人是阿富汗戰場抽過來的情報人員。

這些人員有的甚至在戰爭前夕就已經進入了伊拉克,他們建立了很大的關係網,這些人包括三角洲部隊的成員。其實大家可能一直有個誤會,認為特種部隊就一定身手好,其實很多成員是中年人,或者是語言學家或者與某些特殊領域有關係。

曾經有過這麼一件有趣的事情。兩個指揮官協商好了,製造了假消息要圍攻一個據說有武裝分子的地方,這樣就製造了戰地時間(war time)。戰地時間是有特殊津貼的,而且根據報告的不同,會加到更高,所以兩支部隊開到那裡對著空建築打個半天,還呼喚空中支援,最後大家發補貼。我們連隊也這麼做,車開到安全的地方,拿出藏著的AK對著輪胎就是一槍,之後就回不去了,還呼叫總部說目前危險,其實大家都在睡覺了。遇到危險,在遭遇襲擊的第一時間啟動車內的救援裝置,就是通訊兵身上的一個定位裝置,會在零點幾秒內發出地點、身份、部隊從屬、任務路線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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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次執行任務,有4名伊拉克武裝分子在房屋裡,我們是過去增援的。前面的部隊喊話,裡面就還槍,這邊用機槍打了老半天,反正就是不出來,開著車直接撞到房子里去,那邊立刻投降了。其實兩邊都怕得要死。很多執行任務的士兵一到大街上就把事先做好的牌子掛到車外面,上面用阿拉伯文、英文寫好: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希望你們也什麼都沒看到。類似的牌子甚至就掛到值勤的街道上,例如,我讓你活著回家,你也讓我活著回家;還有,這條街已經2個月沒有爆炸了,我們一起再堅持2個月吧!

美軍除了部隊士兵不是公司的,其餘的幾乎任何方面都是商業公司,可以說整個美國軍隊也是按照商業公司方式在運轉。我們的伙食、武器、彈藥、訓練、娛樂、垃圾,全部由大大小小的各種公司承包了。後勤方面的公司很多,他們幾乎是一起參加戰爭的。由於這些公司的僱員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他們往往在為美軍提供服務的同時又僱傭其他職業軍人保護他們。有些公司給了僱員很高的工資,所以就相應地減少了保護支出,僱員為了高收入也默認,他們甚至不帶槍在伊拉克活動,因為某些時候不帶槍可能更加安全,說明你自己是個平民,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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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中的友誼

臨時健身房裡,老兵在那裡沉默地舉啞鈴。我有段時間很過敏,就用沙袋拚命打自己的頭,因為哥們兒說這樣頭部可以變強,被炸了不會暈,被打中了還能哼哼。看到哥們兒被打中大腿,就開始弄防彈衣自己做腿部防護。我很怕槍卡殼,所以經常地放兩槍,這些敏感使我在後期的伊拉克度日如年。我發現了自己這些變化,我知道這相當危險,我會離群的,所以我開始服從小黑的娛樂內容。

小黑告訴我搖滾音樂、繪畫,他的偶像是范·巴斯魁安,一個黑人畫家,死時很年輕,但作品都值上千萬美元。小黑可以閉著眼睛畫出這些作品,他把軍營的廁所就塗成了那樣,而且驕傲地只上那個廁所,說這是值幾千萬美元的廁所。他給了我大麻,我終於抽了大麻,我聽著他飛快地說著他底特律的一些哥們兒、他在那兒的藝術生命,如何塗抹警察局等等。在進入了小黑的世界時,我暫時忘記了自己的世界,情緒被控制了。我發誓要堅持健身,在伊拉克戰場上,我越發知道,在這個顛沛流離的世界裡,強壯是男人生存的基本。在伊拉克,權力和金錢都不如你體魄的強壯更重要,誰都明白多少錢也買不到一條命。所以我愚蠢的計劃是先擁有強健的身體,再擁有強健的神經,再擁有清晰的頭腦,最後再考慮自己這輩子能否有錢。

美國小夥子頭腦的確單純,但身體素質普遍不錯,旺盛和強壯的體力可以堅持每天400公里的戰鬥行軍。經過部隊鍛煉的,動手能力和慾望都很強。這個東西我們是買還是自己做?部隊很多人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動手做。例如去執行任務,車壞了,2個美國哥們兒可以二話不說就下去開始自己修理;步兵巡邏兵的帳篷里什麼工具都有,從繪製草圖到做出來,車、鉗、刨、焊都是自己弄。以色列人為什麼說美軍特種部隊強,其原因就在這裡。那是一幫動手能力一流的人,美軍特種部隊的90%的武器裝備都是他們改造試驗出來的。

我和老黑都想負傷,但我們無法和炸彈這種沒人性的傢伙溝通好,只炸哪裡,哪裡不能動,炸成什麼樣子,所以我們還是保佑自己皮都別破,但最終我還是破了皮,見了血,這是後話。

兩周後,老黑被調走了,他成了頭,另外一支巡邏隊的頭。我提議喝酒告別,他嚴厲地說:「你就是沒有信仰,你必須遵守你的原則,順便問一下,喝什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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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喝了點啤酒,老黑就說你也不小了,你也是個男人,你得找個老婆云云,後來老黑就吹起了《快槍手》。我們都默默無語,臨走,他要把口琴送給我,我說他口臭,要他直接給我點錢就好了。老黑第二天走了,我起來,隔壁床鋪得工工整整,就好像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小黑就是那時候進來的,他繼承了老黑教育我的責任,但沒有老黑的某些東西。我有點苦悶,但我寫不出來,想了很久,於是提筆問我父親。我父親回信告訴我,那也許就是友情。

後來我們在東區一個練攤的地方值勤,前面4輛車開過去,在巷道口,我聽到緊急剎車,又聽到腳步聲,老黑紅光滿面地從拐角跑過來,後面跟著4個兵,那4個兵一副四處警戒的樣子。

老黑回頭說,媽的,回車裡去,都他媽賊一樣,4個小伙一溜煙又跑回去了。老黑和我抱了抱,說剛才出城去接幾個新人,就剛才那幾個,我們哈哈大笑起來。老黑說,現在在情報部分部,所以都是辦公室的活,很清凈,周圍都是院校的新兵蛋子,有一次聽一個學生給國內女人通電話,那牛皮吹到連我聽了都肅然起敬。後來一想,他媽的不對啊,那不就是我剛和他吹的內容嗎?如此如此,懂嗎?哥們兒,我現在混政治了,每天寫分析材料。這活不錯,不用巡邏,不如你也申請過來吧,躲一天是一天啊!

說完,老黑給我一包東西。我一看,上上等的雪茄,好東西,我看四周無人就立即藏起來,老黑給了我他上課地方的地址。

「我知道那兒,」我說,「我經常路過,但那兒地方不讓人進。」

老黑說:「你報我名字,肯定沒問題。」此後,我們也偶然遇到,直到老黑回國,我們還遇到4至5次。老黑官升不上去了,一句話,還是沒文化,也沒立過大功。但他平安回家了,這就是最好的。後來在伊拉克,我決定不再交朋友,不深交,我不想為誰難過也不想為誰開心。我和小黑就一直保持這樣的距離,這是因為我無法承受朋友離開的感受,那種感受很孤單,很不是滋味。

新兵都渴望和所有人成為朋友,老兵都和我差不多,不想再給自己製造精神上的麻煩。我在閑暇時就拚命地健身,因為我記得老黑說的一句話,你有多強壯你就有多能挨炸。伊拉克還有我很多哥們兒,他們都是和我在槍林彈雨中共患難過的,這不僅僅是政府的事情,不僅僅是我簽署的合同,還有,我也希望和他們一起都活著回來,和我們當初一起去時那樣。這些哥們兒在長期的工作中已經產生了默契,有時候幾個有默契的人在一起生存能力更強。

戰友關係就是那樣,留下的人希望離開的人帶給他們禮物,吃的、喝的、色情書,好像能帶回一些新鮮的東西吧。你也會去這樣要求暫時離開的人,沒有什麼比重逢的喜悅更加讓人開心,我這次就買了很多東西給一些弟兄,也許比給自己買的還多。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就像給你們帶回來故事一樣也給他們帶回去了故事,這是很重要的,伊拉克的夜晚很漫長,得有新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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