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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參老和尚:人生百年夢,彈指一揮間!

十六歲時對佛教一無所知,只因為一個夢就毅然出家;

身在佛門八十年,先後親近過慈舟、倓虛、弘一、虛雲等近代高僧;

曾在獄中度過漫長的三十三年,不改初衷,平反後披上袈裟走上佛學院講壇;

年過九旬仍然穿梭兩岸三地及國外到處弘法,出版了多部經文講記的書籍和有聲讀物……

世壽,103歲!

相對於紅塵中人,五台山高僧夢參老和尚有著怎樣的傳奇人生?

夢參,生於1915年,黑龍江省開通縣人。特立獨行,13歲踏入社會,加入東北講武堂軍校,九一八事變,東北講武堂退至北京,併入黃埔軍校第八期,但未去學校,轉而出家。

之所以發心出家,是因為曾在作夢中夢見自己墜入大海,有一位老太太以小船救離困境。這位老太太向他指示兩條路,其中一條路是前往一棟宮殿般的地方,說這是他一生的歸宿。

醒後,經過詢問,夢中的宮殿境界似北京近郊上房山的下院,遂於1931年,十六歲的夢參前往上房山兜率寺,依止修林和尚出家。惟修林和尚的小廟位於海淀藥王廟,就在藥王廟剃度落髮,法名為「覺醒」。但是他認為自己沒有覺也沒有醒,再加上是作夢的因緣出家,便給自己取名為「夢參」。

夢參老和尚曾經口述過自己的佛門史,內容如下:

第一個夢

做夢出家

我小時候做夢。做夢出家,我以前也不知道佛法,也沒看見過和尚,一九三一年,我才十六歲,那時候在北京,九一八事變我們從瀋陽退到北京,我在東北講武堂把我們合併,講武堂合併到黃埔軍校第八期,黃埔軍校一至六期是在廣東,七期轉到南京,一至六期的黃埔軍校一年一期,那要轉到南京來,三年一期。

那時候我面臨兩條道,一個是跟著講武堂的同學到南京報到,從北京到南京,進入黃埔軍校。

在正式要從北京到南京的時候,我做一個夢,夢見我掉到大海裡面去了,有一個老太太用小舢舨把我救上,划到海邊上告訴我,說你剩下這條路走,看見那個像宮殿似的房子,就是你終身的歸宿,意思就是不讓我去到南京報到。

我醒了,就跟我那個住房的老者,煤炭廠的經理,我跟他說昨天的這夢,哎你做這夢是真的呀!我們這上房山兜率寺離這五六十里,他說你去看一看,是不是跟你夢中相合?第一次穿著軍服出家求度被拒

我就把它當真,管它真的假的看一看去,我們是騎兵,我那時候在軍隊,十六歲就當個小官,親戚關係啊,那麼就騎著馬帶一個勤務兵就到了山上去,那個山上就是上房山兜率寺的下院,山底下的廟,到那廟裡頭去呀!廟裡只有一個老和尚,修林老和尚,我就說明我的來意,我說我做個夢啊,夢見一個老太太讓我跟您出家。他說我們這兒不收徒弟的,這個廟不收徒弟的,只收常住。常住是十方來的人都可以在這兒住,不是私人的小廟,不收。人家不收,我就回去了。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穿著軍服的緣故,我就換了便裝,我也沒騎馬,雇小毛驢、騎個小毛驢去,那時候再去,非出家不可,去了就不走,那他沒辦法了。他說這個廟不行,我帶你回北京,我們有自己小廟,收徒弟的廟,就把我帶到北京海淀藥王廟,海淀離北京城西直門八華里,現在海淀變了北京市中心,科學園地了,這是個變化啊。

我在那兒出家之後,出了家就趕上北京拈花寺傳戒,我就到拈花寺去受戒。

第二個夢

夢見遍融老和尚 指引九華山

這是第二個夢,夢到什麼呢?夢到廟裡頭一位老和尚告訴我,叫我去朝九華山。九華山在哪裡?不知道!別的人告訴我說,九華山在安徽省青陽縣!

我醒了,給我引禮師說這個夢,引禮師說:「夢見的老和尚記得不?」

「我現在還記得!」

他說:「我領你去看!」

領我到祖堂裡頭,那祖師一個一個畫的像,就是這個廟的過去的老和尚,一代一代的。

他說:「你看哪一個老和尚像你做夢的?」

我說:「這一個老和尚就像!」

他說:「這個老和尚地藏王菩薩化身,就是遍融老和尚!」大家看明代蓮池大師到北京參學的就是遍融老和尚。

他說:「你跟他有因緣,你去吧!」

我受戒畢了業就到九華山,但是這個過程很長,講起來很麻煩,那就時間很長了。

我那時剛受戒!又沒得錢,又要持銀錢戒,又過午不食,凡是戒律所說的,我都要照著做。但是做不到,我到北京火車站裡沒有錢哪!沒錢不能買火車票,你怎麼上火車呀!走著走,方向都不知道從哪裡走啊,得坐火車到南京啊!沒辦法。

在這之前,我師父帶我到北京出家,又把我帶回上房山,因為他是臨時送我到北京,他廟上還有職務,擔任下院的知客師啊!所以我受完戒,他又帶我到上房山去。去了上房山之後,我就當了個小知客,我師父是大知客。

那時候北方戰亂之後有軍隊來,有一個八十七師的一個旅長,後來他升師長了,他叫王敬九。在上房山認識他,有一面之緣,當我在北京車站上沒辦法上九華山的時候,他的軍隊剛從喜峰口撤下來,回南京。

他看見我,他說:「小和尚!你在這兒做什麼?」

我說:「我想上九華山沒有票,沒帶錢。」

他說:「跟我去吧!馬上就走,火車就要開了,是軍車!」

我就跟著他上了火車!

在車上我只是吃他們的饅頭,他們吃的都是葷的呀!喝點開水吃饅頭,到了南京了,他跟我講,「和尚啊!沒錢不行啊!你坐船要票,這個船多數都是怡和公司的,沒有票他把你丟到長江里去了,得有錢!」

他給我三十個大洋,那個時候三十個大洋很多,還派他的副官,把我送到青揚縣九華山。九華山適逢地藏王菩薩肉身塔開塔

那一年我很幸運,一到了九華山哪!地藏王菩薩開塔,肉身塔呀!地藏王菩薩是肉身哪,為什麼要開塔呢?他頭髮在長,指甲蓋兒在長,六十年剪一次,那必須得有齋主、有施主,把這塔拆了,拆了把他那手指甲蓋兒剪了,把那剪刀鐵器拿出來再換新的。就這麼一拆一剪,把塔拆完了剪完了,再把塔修上,要很多錢。那是上海的大亨, 黃金榮、杜月笙、王曉籟聯合去修塔,朝拜地藏王菩薩。

我看見人很多呀!我們當個小和尚當然擠不進去了,但是看到肉身地藏王菩薩剪下來的頭髮、手指甲蓋很長,剪完了就把塔修成。

第三個夢

到福建鼓山湧泉寺

我在安徽九華山又做一個夢,叫我到鼓山湧泉寺。我連鼓山湧泉寺在哪都不知道!哪一省也不知道!

那個挨著我住的老和尚就跟我講,他說:「我就是從鼓山來的!」

他又說:「我帶了鼓山的招生簡章!」

我說:「什麼招生簡章?」

他說:「收小和尚,可以到那裡的佛學院,到佛學院念書。」

他就把簡章轉給我,我一看,就去了。上海財團派人把我送到留雲寺去了,但是下了山我還是沒錢哪!在長江邊上轉,因為之前王敬九給我的三十大洋,我轉給他的副官了,我說:「你走!把這錢帶走!和尚不許拿錢!」

我還是沒錢,下山的時候,上海的那些財團他們看見我了,當時我在九華山表現很怪,人家結緣什麼東西我都不收,他們都把我當成很怪的小和尚,看見我都認識我,就讓我搭他們的船到了上海。

那時候上海沒有這麼大,但是也不小,他們就派人把我送到十六鋪留雲寺,現在這間廟沒有了、已經拆了。到了留雲寺,正遇到有幾位也要上鼓山,我就跟他們一同到了鼓山。

到了鼓山學堂,院長是慈舟老法師,我就跟他說我想入學,慈老法師讓我寫個自傳,寫完了自傳,他說:「你讀過書沒有?」

我說:「沒讀好多,小學還沒畢業!」

他說:「你連佛教的小學資格都沒有,我們這是華嚴學苑,是佛學的大學,最高程度了,我不能收你,我收了你,你也會很苦惱。」

我就是賴著不走,我說:「到哪兒去呀!我是做夢叫我到這兒來的,你不收我到哪兒去?」

老法師想了半天,看我笑一笑,他說:「好啦!你給我當侍者吧!給我洗洗衣服打打飯!」

這樣就留下來了。

我說大家可能不相信,我當了七十多年和尚快八十年了,沒有上過一天殿,也沒有過過堂,敲引罄、木魚,我一律不會,到現在還是不會。這七、八十年和尚是怎麼當的呀!這也是很奇怪。不過我的幾個老師也全不會。

我不走,就在老法師跟前給他打打飯,老法師是不過堂的,從廚房打回來的飯,當然是對待法師另外有的待遇,不是跟大眾一樣吃的,那我就給老法師打飯,跟老法師一塊吃飯,幫些個忙,上殿過堂沒有我的事,我只是當侍者,伺候老法師。

但是同學當中有福建的,廣東的,那還有湖北的,我從來沒有到過南方,南方話一句也聽不懂,他們互相談的很熱鬧,我跟同學沒辦法交流,語言不通。慈老法師講經的時候,講的是湖北話,我也聽不懂,《華嚴經》二十多個字一個逗點兒,讓我念我也不會念,字我不認得;至於講經的內容,我完全聽不懂,這樣住了七、八個月非常苦,整天就是打飯,洗洗幹啥,那時候自己的文化又淺,看經也看不懂,很苦。

做了七、八個月的侍者,我就想跟老法師告假,想到念佛堂去念佛!或到禪堂跟虛雲老和尚參禪!因為他們說的話聽不懂,我晚上經常往虛雲老和尚那兒跑,虛雲老和尚那時候做方丈,我跟他的小侍者,我們說的攏,自己的年紀也不大,那時候虛雲老和尚很關懷我,就這樣跟虛雲老和尚結了關係。虛雲老和尚叫我參禪,跟他學學怎麼參。

住了七、八個月太苦了,乾脆去住禪堂,就跟慈老法師告假。

我說:「我要住禪堂!」

慈老法師說:「你住禪堂也不相應,到念佛堂還差不多!」

他又說:「你早就該走了,在這兒你住不下去的。」

第四個夢

求開智慧的方法 學普賢行願品

到了這天晚上我又做一個夢,告訴我:「不能離開這兒,這就是你終生的事業!」

「那怎麼辦?我什麼也聽不懂!」

「你跟慈老法師說,叫他告訴你方法,開智慧,開智慧你就懂了。」

第二天我就又跟慈老法師說:「昨天又做個夢不讓我走了!」

慈老法師知道我是做夢出家之後……,這一切都是命,就是夢。

大家注意,我這是講夢啊,可不是講故事,就是做夢,我的夢都非常的靈。

第二天我跟慈老法師說:「老法師,昨天我做個夢,叫我不要走。說我將來就靠這個,這是我的生命,說您能給我智慧。」

慈老法師就笑一笑。

「如果我能給你智慧,那我就不用講課了,這些學生我都給他們智慧,都成就了。我還沒有修到這樣的程度。」

完了,我說:「夢裡頭告訴我,您能告訴我方法。」

他說:「方法,我告訴你,那我得慢慢教你!」

慈老法師就教我念《普賢行願品》,我的智慧都是從《普賢行願品》來的。

我就念《普賢行願品》,但是我不認得呀!慈老法師就一句一句教,大概是一個星期吧,我才會念《普賢行願品》。

完了,還讓我供養,我說:「我什麼都沒有,拿什麼供養?」

那個供養,世間財物是不行的啦!得用身體供養,身體怎麼供養?燃身、燃背、燃指,北方受戒是不燒疤的,於是就用我的身背燃燈供養,燃燈一次大概兩個多鐘頭,這樣做了大概有二、三個月,那就好了,自然而然的、不曉得怎麼的,慈老法師講《華嚴經》我都聽的懂了。

那時候的學生,老法師講大座,下午每個學生都要覆講,我看別人都覆講,沒有我,因為我還不是學生。

我跟老法師說:「現在我也想講講!」

他就看著我,「你想講講?」

我說:「那個簽筒里沒有我的名字!」

他說:「你不是學生啊,當然沒有你的名字啦!你想講,下午你就講吧!」

上午講大座下午覆小座,下午我就講了,講完了老法師也沒評判我,也沒說好也沒說壞,只是允許我當學生。

這一當學生了,自己的心非常開闊,就生大歡喜心,大概是二十歲那年吧!到了過年的時候,慈老法師到福州法海寺,就是現在福州法海路法海寺,現在的佛學會,那個時候只是一間廟。請慈舟老法師講《彌陀經》。慈老法師把我帶去,他說《佛說阿彌陀經》,就講個題,讓我在那兒代講《彌陀經》,從此我就當了法師,這是我當法師的開始。

以後回到鼓山,有時候慈老法師身體不好不能講課,由我代講《華嚴經》,以前的同學對我沒有好感,但是自從我講《彌陀經》之後對我就產生好感了。

從出家到鼓山學院,為什麼去鼓山?都是做夢的緣故。每當我一個舉動要幹什麼,都在夢中有啟示!

因此這個夢的因緣哪,這個中間夢很多,不是重要的,不是關鍵的夢,不講它,每當我一個舉動要幹什麼,都在夢中有啟示。所以我對夢啊,我把看成了對我很有啟發。夢,有時是好夢,壞夢我還沒做過什麼,害怕的夢啊!恐怖的夢啊!一個也沒做過,就做這些夢。

我這是講夢啊!每個道友都會做夢,你對你的夢研究一下,怎麼研究呢?為什麼會做這個夢,以前連沒有影子也沒看過,突然做這個夢,這就不是現生,而是前生的影現。

PS:夢參老和尚於一九四一年赴西藏拉薩,在色拉寺學習黃教經論五年,依止第十世班禪之師赤江仁波切、靈倉仁波切,並由能海老法師引進參拜康薩仁波切,隨後轉至西康等地參學,總計在西藏學習密法達十年之久。一九五零年,夢參法師由西藏返回中國內地,因反革命之嫌,入獄長達三十三年。在入獄第二十二年時,他想此生可能出不了獄,遂萌絕命念頭。又做了第五個夢,夢見有人請他講經,法緣殊勝,但是講經的法台很高,登到最後幾個台階時 卻再也上不去。突然來了一位老師父說:法師,你不要急,我送你上去。這麼一頂就上去了。醒來之後安慰自己將來還可能講經,得留著自己性命......

2017年11月27日下午16時30分,夢參老和尚在五台山真容寺安詳示寂,世壽一百零三歲。僧臘八十七載。

文字整理:朱美玉潤稿:方廣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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