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那個長不大的人，就是你

「對不起孫老師，這次我真的錯了。」小哲低著頭，搓著衣角紅著臉說。

我用手指敲一敲桌子，裝作生氣的樣子，「你到底是怎麼錯了，你給我說清楚！」

「孫老師，都是因為我，咱們班在年級評比中才是最後一名。」小哲把聲音壓得像蚊子叫一樣細小。我很不滿意，瞪著他說，「那你是故意的對吧？是不是因為我平時對你們太嚴厲，你就在體操表演中東倒西歪的，讓我們班扣了十分啊？」

「不是的孫老師。」小哲委屈地說，「我爸爸昨天狠狠地揍了我一頓，所以早上做操的時候我一動就腿疼，根本沒法把動作做到位。」

「揍你？」我奇怪地說，「你爸怎麼會把你揍得這樣厲害？小哲你過來我看一下。」我語氣緩和了一些，讓小哲轉過身，然後把衣服從後背掀起來。「啊！」辦公室里的老師們立刻圍上來，「這是誰家的家長這麼狠心，把孩子打成這樣！」

「小哲你爸爸電話是多少？」我的聲音因為壓抑不住的怒氣而變得顫抖起來，「我要好好和他談談！」「孫老師，我爸爸的電話我不能告訴你，他要是知道我把電話給別人，他會把我揍得起不了床的。」小哲皺著眉頭說。

「可我是你的老師啊！」我義正言辭地說。

「是啊是啊，孩子你把你爸爸的電話號碼給孫老師，他會處理好的。」旁邊的老師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些家長啊，自己沒本事，對外人也和善，可是打起自己孩子來啊，那可真的是狠心！」

「孫老師，您先別生氣。」小哲懂事地說，「其實我爸爸很可憐，我一點也不怪他；你能不能不要給他打電話，不要找他，因為……他的心情也不好，所以打我也沒什麼，反正過兩天就好了。」

「不行！」我生氣地說，「你放學必須帶我去你家，我一定要找你爸爸談一談！」那個時候，我分明看到小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顯露出疑惑和迷茫的表情。

當老師十年以來，我去過很多學生家裡，但是我敢保證我從未見過像小哲這樣的家。

剛進門的時候我就被絆了一下，因為虛掩著的走廊里充斥著垃圾和雜物，而小哲的爸爸正聚精會神地坐在電腦旁，不斷地快速敲擊著鍵盤，電腦桌和地板上堆滿著三三兩兩的啤酒瓶、易拉罐或是桔子皮。

我納悶地問，「小哲，你爸爸是做什麼工作的？」

小哲低著頭說，「我的爸爸是個電腦迷。自從他和媽媽離婚以後，他現在什麼也沒做，就是整天玩電腦，我的學費和書費都是我爺爺交給學校的。」

「小哲爸爸。」我皺著眉頭喊了一聲，他竟然沒理我，我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說，「小哲爸爸，我是小哲的班主任孫老師！」他似乎被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來面對著我，我看到他的雙眼通紅、瘦削得可怕，不禁向後退了一步說，「我是小哲的老師。」

「哦孫老師啊。」他的思緒終於從電腦里走出來，他清了清嗓子說，「孫老師，你是因為我打小哲的事情來的吧？」「是的。」我微微笑了一下，完全沒想到生活過得一塌糊塗的他，思維卻很靈敏。

「小哲昨天拔掉了我的電腦電源，而且是在關鍵時刻！」他忿忿不平地說，「孫老師你也看到了，我的生活不好，心情也不好，就這麼一個兒子卻天天不省心，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我笑了，後來我告訴他，「小哲爸爸，其實你們家小哲挺懂事的，那個長不大的人是你。」

一個人思想和行為的成熟與否，和年齡沒有絕對的關係；家長教育孩子沒有錯，但是在生活中也應該正視自己的問題，不應逃避生活、放棄生活；否則的話，大人和小孩也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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