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求劍之周桓王（五千年的點滴）

原標題：刻舟求劍之周桓王（五千年的點滴）

刻舟求劍這個故事您都知道，周桓王是東周第一位天子周平王的孫子。平王駕崩，要有新王繼位。可是平王的太子比他死得還早，按照立嫡以長的規矩，周平王的其他兒子不在考慮範圍之內，直接立了太子的長子，平王的孫子姬林為天子，也就是周桓王。

話說平王在位五十一年，年齡怎麼著也得快六十了。按照當時人的婚育年齡，他這個孫子，特別是長子孫，最小也得二十多歲，不能算太年輕了，但是處理問題還是沒輕沒重。說他刻舟求劍，就是因為他做事情的不合時宜。犬戎打破鎬京，周朝遭遇重創，權威開始衰落。《史記》也說「平王之時，周室衰微，諸侯強並弱，齊、楚、秦、晉始大，政由方伯」，就是說平王的時候，周王室就不成了，諸侯之間不經過天子的允許，就你打我，我打你，誰胳膊根兒粗誰有理。齊國、楚國、秦國和晉國等幾家諸侯逐漸做大，沒人拿周天子的話當回事兒，都是自己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而周桓王的刻舟求劍，處理事情失當，也加速了周朝的權威在諸侯當中貶值的過程。這得從春秋時代第一個冒頭的「小霸」鄭莊公說起。

桓王三年，鄭莊公來朝見天子，桓王沒給好臉兒，讓鄭莊公下不來台。

桓王這樣對待鄭莊公也不是隨便就犯渾，而是雙方積怨已深。《左傳》上說：「鄭武公、庄公為平王卿士」，大概就是周朝的首席政治顧問，武公庄公傳了兩輩兒了。後來天子跟虢國走得更近，想要讓他們取代鄭國的地位，鄭國肯定不幹。鄭莊公就找平王來說這事兒，平王闢謠，說壓根兒沒有這個事兒。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周天子和鄭國交換了質子，也就是雙方各找一個當家人的兒子到對方國家做人質，保證雙方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的決心，雖然這個做法比較扯淡，那個質子一般都起不到讓自己父親有所顧忌的作用，但是這個作法在當時還是很流行的。但是周天子和鄭國交換人質，這個就表現出天子跌份了。交換質子這樣的做法只能在兩個諸侯國之間進行，雙方的地位是平等的。而按照禮法，周天子是各家諸侯的領導，比諸侯們高一等，這下是墳頭改菜園子——拉平了。這就表現出天子的權威已經不成了

不過周天子雖然栽了，但是也沒把在鄭國的質子當回事兒。桓王繼位，立刻進一步親近虢國，疏遠鄭國。鄭國自然要有所動作，桓王繼位的當年四月，鄭國的大夫祭足帶兵割了周天子直屬的溫地的麥子；到了秋天，又把周天子的水稻給搶割了，天子也是乾瞪眼沒轍。所以在鄭莊公朝見天子的時候，桓王才給了鄭莊公冷臉。

要是在過去，天子給冷臉，諸侯們就得趕緊檢討，求得天子原諒。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要是天子還有那麼大權威，鄭國也就不會去搶天子的糧食了，所以桓王的做法給自己換來了更大的羞辱。桓王五年，鄭國跟魯國交換土地，把魯國的許田換過來了。許田這個地名在《三國演義》里也出現過，當時是曹操帶著漢獻帝許田設圍打獵，曹操用漢獻帝的箭射中了獵物，大夥以為是皇上射中的，都過來賀喜，曹操直接擋在漢獻帝的馬前接受大家的禮拜。要說從所有權的角度來說曹操的做法沒錯，畢竟是他射中的，但是這個做法在禮法上屬於犯上。關二爺提著刀就要把曹操砍了，被劉備攔住。為這事兒還引出來衣帶詔事件。

不過這個鄭國交換來的這個許田和《三國演義》里那個許田應該不是一個地方，《三國演義》那個明顯離許昌不遠，屬於河南。這個許田原來屬於魯國，應該在山東境內。而且這個許田是周天子舉行祭祀泰山儀式之前休息的地方，這個應該就是在泰山腳下。不過《史記索隱》里認為這個說法是錯的，說是許田是魯國國君朝見天子時休息的地方，那就是在河南境內，可能和三國里說的許田是一個地方，這樣的話可能這兩個許田就應該是一樣的。而且《索隱》說鄭國之所以要把許田交換過來，是因為許田離著鄭國近，所以要換給自己。這種說法是這樣的交換完全就是地理原因。但是按照《史記》記載，這個交換其實是鄭莊公為了噁心周天子才做出來的，就讓你祭祀泰山時沒地兒待，氣死你。要是本著這個目的，那麼這個許田肯定在山東，和三國裡面不是一個地方。而我支持這個觀點，聯繫上下文，正說著周鄭交惡的事情，記載這個事情必然和周天子和鄭國鬧的彆扭有關係。

所以桓王很彆扭，是可忍孰不可忍，生可忍熟不可忍。沒辦法，桓王派兵攻打鄭國，按照當時的說法叫做「征」，天子發起，攻打其他諸侯叫做征，《孟子》上有一句話：「征者，上伐下也。」諸侯之間打架，正義的攻打非正義的叫做伐。當然，不可能有人說自己是非正義的，所以每個諸侯打仗都叫伐。

但是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天子又怎麼樣？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桓王十三年，周桓王和鄭莊公大戰一場，結果是周天子被鄭軍的箭射傷了肩膀，打了敗仗，灰溜溜地回來了。這裡面還得說一句，司馬遷先生也有意思，直接就說周桓王「伐鄭」，直接把他們拉平了，體現了一切從實際出發的精神。

相比之下，桓王的做法就屬於刻舟求劍，時代早就變了，您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您說話也不是一句頂一萬句，說什麼別人都得乖乖聽命。你的地位下來了，實力不如人家，就是有個天子的身份還值點兒錢，所以你就得明白應該怎麼用，雙方點到為止，各自給點兒面子，還能維持表面上的榮光，還能接著過日子。可是桓王還死抱著原來的規矩不放，還用過時的思維處理現在的事情，關鍵你沒有那個實力支撐你的做派了，那你不倒霉誰倒霉。他爺爺平王就明白，還知道跟鄭國解釋一下，放低身段，得到一個看上去很美的樣子。桓王刻舟求劍的做法，可以說是加速了周朝的衰落。大夥都看清了天子的底細，從此對待天子的態度就是：你有用的時候我就跟你玩，這會兒我用不著你，你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才懶得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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