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你
師父開口便問我受傷之事,可是此時我卻不想糾纏這些,沉著聲道,「我百花居的姐妹,如今可是在上神手中?」
師父看著我,神色一黯,微微點了點頭,「想必你是為他們而來?」
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上前兩步盯著師父道,「不知上神為何要將眾位姐妹盡數捉去?可是他們犯了什麼規矩?」
師父猶豫一下,走近兩步,「百花——」
我皺眉望著師父,等著他的回答。
「忘此姑娘真是好大的膽子。九華山聖地,豈容你這般撒野?」
隨著一聲嬌喝,一個衣袂飄飄的美貌女仙不知從何處突然現身,立在不遠處。
鳳舞。
我一眼便認出了來人。
鳳舞冷冷地看我一眼,走到師父身旁,輕聲道,「上神。」
師父看著她,微微搖搖頭。
我看著他們頗有默契的眼神交流,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中卻不由湧出幾分苦澀。
「牡丹他們原本只是因為我的緣故而暫居赤台鎮,便是做錯了什麼,上神盡可來問忘此之罪。」我看著師父,「還請上神放了他們。」
師父微微蹙眉,靜了半晌才道,「牡丹、月明他們,如今的確身在九華山。不過他們尚且是戴罪之身,為師不能放他們離開。」
「戴罪之身?」我忍不住冷笑道,「在上神眼裡,他們不過是些修為淺薄的妖物,如何能在九華山腳下犯下什麼罪過?還請上神為忘此解惑。」
「不錯。」子和上前站在我身旁,冷冷道,「上神也未免欺人太甚,脅迫婦孺,難道也是堂堂上神之所為?」
師父的目光掃過子和,眼神清冷。
「牡丹諸人,勾結魔界叛將,妄圖在神魔兩界掀起腥風血雨,罪證確鑿。」
師父看著我,聲音柔和,卻叫我不寒而慄。
「如今將他們關押在九華山上,待本尊將此事查清,自會再行定奪。」師父微微別開眼睛,「還請姑娘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幾日。」
「勾結魔界叛將?」我忍不住譏諷地笑,「牡丹與那墨離情深義重,為何要與他為敵?上神要除去眼中之釘,何必用此等拙劣的借口!」
此言一出,師父的面色猛地煞白,他一瞬不瞬盯著我的眼睛,半晌才沉著聲音,一字一句地道,「難道在你的眼裡,我便是這樣的人?」
我也不願相信。可惜我忘此與汝夷不同,說到底是個只認得真金白銀的現實之人,所謂事實勝於雄辯。當年那一把地火,大約將我皮肉里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都燒了個乾淨。
我的沉默約等於默認,大約叫師父也有些無話可說。還是鳳舞打破了沉默,「難道姑娘竟不知道?如今墨離,便是魔界的叛將。」
「墨離?」我大吃一驚。
墨離是仙界親手扶植的魔界儲君,他為何又成了魔界的叛將?
「不可能!」我搖搖頭。「墨離便是再不懂事,也絕不會做出禍亂魔界之事!」我看著師父,「墨離是上神送上儲君之位的,難道上神竟然如此不了解墨離的為人?」
師父卻沒有看我,只淡淡道,「忘此姑娘不必替牡丹等人擔憂,此事我自有主張。」
我還要再說,那鳳舞卻站出一步,「姑娘請回罷。」
我冷冷看她一眼,又看向師父,「就算墨離真的背叛了魔界,眾位姐妹卻與他無關。與墨離交情最深的,是我。」
「我百花居向來都是同進退,既然上神不肯放人,便將忘此一道關押起來罷。」
「忘此!」子和低喝一聲。
我抬手利落地做個禁聲的動作,「這是我百花居的事,你不要插手。」
「師妹!」百里師兄擔憂地喚了我一聲,低聲道,「不得胡鬧!你在凡間待了數日,墨離之事與你無關。你要相信師父,一定不會冤枉好人的!」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鳳舞扭頭看著師父,「上神——」
師父靜靜看著我,半晌道,「既然忘此姑娘自告奮勇,我便成全你——」
「師父!」未等師父話音落下,百里師兄急急道,「百花師妹不過是一時心急才會冒犯師父,還請師父寬恕她一回!」
師父卻沒有再說什麼,神情漠然地道,「你隨我來罷。」
我方才移步要上前,子和一把拉住我,「忘此!」
師父皺眉看向子和,緊抿著唇。
我扭頭看著他,見他眉頭緊皺,一臉擔憂之色地對我搖了搖頭。
我勉強笑了笑,「你不必憂心。我此去只為儘力護牡丹他們的周全,不會妄動的。」
見我如此堅持,子和終於悻悻放手。
九華山上並沒有地牢之類的地方,尋常最嚴厲的懲戒不過是閉門思過和去藏經樓抄經,自然用不上地牢,所以我也不曉得師父將牡丹他們關在了何處。
師父帶著我到了臨華殿,進了前殿,鳳舞便極有眼色地告辭了。
我忍不住想,難道鳳舞如今住在臨華殿?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心中只覺得酸澀難當,可再一想,既然我與師父恩怨兩清,便是師父叫仙界所有的女神仙都住進臨華殿來,我又有何資格過問?
師父背負雙手,淡淡道,「這幾日你且待在為師的練功房內,待墨離之事了結,為師自會放你出來。」
我急道,「牡丹他們現在何處?魔界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若說墨離背叛了魔界,我絕不相信。
師父默然良久,道,「到時你自然會知道。」
師父若是不肯說,我怎麼問都不會說,這一點,我自然明白。此時我卻有些後悔方才堅持要留在九華山的想法,若是我退去,自然可以到魔界去打聽一番消息。
師父卻似看透了我的心思,道,「如今魔界大亂,連墨離都被逼逃走,可見形勢混亂。既然你要與牡丹他們共進退,便留在九華山罷。」
說完,他轉身往練功房走去。
上次師父叫我閉關時,便叫我待在他的練功房內,看來今日師父要故技重施,將我關在練功房裡了。
果然,師父叫我進去。
我既然說出了口,自然不會反悔,昂著頭便走進去。
師父卻也跟我進來,看著我肩上的傷口,微微皺眉,「為師替你療傷。」
不是已經說過了恩怨兩清的話,師父卻毫無自覺。我扭過頭,「不必。」
師父頓了頓,道,「既然受了傷便要醫治,不能諱疾忌醫。你曾對我說過這番話,難道對自己就不必如此了?」
當然不是。我忘此向來都是惜命得很。
師父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來,緊蹙眉頭看著我,「便是你恨我,總歸要照顧好自己,才能多恨我些。」
這話不知為何,讓我覺得有些怪異。
師父拉著我坐到榻上,突然伸手往我腰帶而去。
「你做什麼!」我被嚇了一跳,往後縮了老遠。
師父看著我,神色清明,「你不解開衣裳,如何替你治傷?」
這是替我治傷還是欺負我的智商?我傷了肩膀,為何要解開腰帶?
便是我沒有說出口,師父也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別開頭,「你今日穿的這件,不解開腰帶是沒法子看肩上的傷了。」他頓了頓,「你若是不願,我便叫鳳舞來。」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衫,今日穿著的羅裙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式,一根兩指寬的銀色絲帶在外裙的邊上正反穿過,在腰帶上打了個別緻的結,襯得一身淺灰色的長裙活潑了一些。
的確是不解開腰帶便沒法子看傷。
可若是鳳舞來,天知道她會不會真的替我治傷呢!畢竟我險些便成了師父的妻子,她定然十分記恨我。
這麼一想,我便猶豫起來。
師父見我許久沒有動靜,抬眼看著我,神色莫名,「難道子和便近得你,我卻不可?」
我愣了愣,猛地漲紅了臉。
什麼叫做子和近得我?即便我是個女妖,也不怎麼看重聲名這件事,可誰都說得,偏偏師父說不得我!
我霍然站起身,冷冽道,「便是子和近得我又如何?便是再近些,我也絕不至於丟了性命。有何親近不得?」
若說上次鳳舞在師父身邊,是為了替師父療傷,可這次呢?為何偏偏又是鳳舞?我與師父之間,何時又輪得到她來指手劃腳?
我這樣想大約有些不講理,可情愛一事,何時又有理可講了?
師父臉色猛地蒼白,定定看著我,我看著他近得呼吸可及的臉,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可身後便是木榻,我也沒什麼可退之處。
師父看了我半晌,突然一把按住我,我一個不穩,與師父一起摔落在榻上!
「你做什麼!」我又是驚慌又是氣憤,方才喊了一句,師父猛地俯身吻住我的嘴唇。
我因為震驚而不知所措,遲疑了半刻才使勁別過臉躲開師父有點冰涼的唇,「放開我!」
「噓!」師父在我耳邊,輕輕道。
師父的聲音,透著疲倦和小心翼翼,「我不過是想叫你聽我說幾句話,便是你不願聽,也耐著性子聽我說完,好不好?」
我不知如何反應,只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心裡恨我。」師父伏在我的耳邊,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雖知道,卻還是舍不下你。」
師父的聲音輕輕地鑽進我的耳朵,叫我有些難受。
「自從你闖入九華山,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每日患得患失。你每每任性胡鬧,都叫我又心痛,又為難。怕我拘束了你叫你厭惡,又怕我縱容了你,你闖下叫自己吃虧的禍端。」
「橫豎左右,都想叫你平安又喜樂。」師父微微苦笑一聲,「卻件件樁樁,也沒有做到。」
師父輕輕撫了撫我的頭髮,「這次,我定不會叫你失望的。」
如今我所求的,不過是親人的平安,這一點要求對師父來說,想必也不難。我默默地想。
師父說完這幾句,果然信守承諾,自榻上站起身來,默默看看我,轉身出了房間。
我連試也不用試便知道,師父定然在門外做了堅不可摧的界封。我也不做其他肖想,茫然地躺在榻上,望著房頂發獃。
平安又喜樂。當年的汝夷有叫萬物回春之異能,卻慘死在心愛之人手中。而我在百花居沉寂四百年,卻難逃姐妹因花髓而死的命數。便是師父真心要護我平安喜樂,恐怕也註定求之不得。
舊景舊物,此時我的心情卻大為不同。上次在這裡,我還滿心竊喜地偷懶睡覺,而這次,卻很是沉重。
墨離絕不會背叛魔界,這點我明白,師父也一定明白。可墨離卻到底背上了反叛的罪名——難道是魔界反對墨離的勢力搞的鬼?
魔君自一萬年前一戰便一直閉關,魔界大權自那時起便落在墨風的手裡,若說反對墨離的人,自然首當其衝就是墨風。可墨風已經被擒,關在九重天上——便是他想,也恐怕有心無力。
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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