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幸
——喜歡這種東西,即使捂住嘴巴,還是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任容幸捂著葉婷汀嘴的手,慢慢鬆開。她渾身發冷,背間流虛汗,呼吸喘不過氣來,狀態很不對勁。
「葉小洲——」任容幸捏她的下巴,扭過來對上自己的臉,「顧陽跟你什麼關係?」
葉婷汀四肢無力,縮進任容幸懷裡,額頭抵著他的肩,不想說話。
任容幸也不逼她,把玩著她軟軟的小手,靜靜地摟著這個讓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小姑娘。
過了許久,葉婷汀終於活過來。
癟著嘴獃獃地說:「顧陽是我認識十幾年的朋友。」
不僅僅是朋友,更是哥哥,是親人,是無話不談、包容她、保護她的人。如今,她卻一次又一次地騙他,顧陽一定氣瘋了。
當初她知道顧陽瞞著自己跟徐北北談戀愛的時候不也氣得要命嗎?
「朋友能把你嚇成這樣?」任容幸放鬆了身子,癱靠在牆上,大手捋葉婷汀辮得散散的辮子。
他可不信男生和女生之間會有什麼純潔友誼,即使認識十幾年又怎麼樣?葉婷汀長得又不醜,甚至還挺可愛的,顧陽每天每日與她待在一起,怎麼可能不動心,任容幸不信。
「你不懂。」葉婷汀抱膝蜷縮成一團,她可是信誓旦旦地跟顧陽保證不會再理任容幸了,她說死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結果……卻被任容幸抱在懷裡,任由任容幸在電話里羞辱他,這叫什麼事兒啊?葉婷汀站在顧陽的角度考慮,如果是她遇到這種情況,估計永遠都不想和顧陽說話了。
「先不提這個。」任容幸蠻橫地扯住葉婷汀的辮子,害得她揚起下巴,後腦勺窩進他的脖頸里。
「你好像沒回答我剛才的話。」
他聲音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旁,淡淡笑道:「你不要給我矇混過去。」
「你說什麼了?」葉婷汀回頭看他,歪頭露出幼貓一般無辜的小表情。
任容幸最清楚,葉婷汀多麼擅長於變臉,你當她是無害的小動物摸她頭,她卻趁你無意中反咬一口。
他單手捏住她膠原蛋白充足的臉蛋,壞笑道:「不如我親你一下,幫你回憶回憶。」
「不了,不了。」葉婷汀擺手拒絕,尷尬地垂下頭。
任容幸說我喜歡你。
他是任容幸啊。
是容亨的未來繼承人,任家的小少爺。
他霸道、無禮、又有點色,同時也熱情、自在、美貌動人——
就算他的優點和缺點都跟這個人一般的明目張胆,但不可否認的是,被任容幸喜歡上本身就是天大的榮幸。
沒有哪個少女會一點不動心的,包括葉婷汀。
可是……
「我不喜歡你。」葉婷汀垂下眼帘,心跳極快,堅定地說,「我說過了,我討厭你。」
她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疾步往天台入口處走,沒有回頭看任容幸一眼,幾乎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任容幸起身看著葉婷汀離去的背影,溢出一聲笑。
「真有意思。」
還從沒想過追女孩兒是件這麼高難度的事——
林時堯的葉小洲,真是有意思。
另一邊。
葉婷汀給顧陽發簡訊,他不回。
打電話,他不接。
去理一班教室找他,人不在。
葉婷汀是真急了,只好打電話問徐北北。
「北北,顧陽跟你在一起嗎?」
「沒有啊,他不是去找你了嗎?你剛才幹嘛去了?開完會了就見不到人。」
「我……」葉婷汀道,「我跟任容幸在一起。」
「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徐北北欣喜地問。
「沒有,不是那個意思。」葉婷汀沒敢說,她把任容幸給拒絕了。這話如果說出口,徐北北一定會對著她一頓痛罵,質疑她的腦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你和顧陽到底怎麼回事?我今天和他吃飯時,他全程都心不在焉,他問我你和任容幸是不是在談戀愛,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難道,你沒有和顧陽說起過嗎?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能不告訴他呢?」
葉婷汀難受地說:「是我不好,我不該瞞著他。可是,可是……」
她突然感到委屈,乾脆一股腦說出來:「可是,你和顧陽不是也瞞著我在談戀愛嗎?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秘密。」
「……」
徐北北怔住了,電話那頭沉默好幾秒,忽地爆發出一陣尖叫:「葉婷汀!!!」
「你竟然以為我和顧陽在談戀愛???」
「請問你是從何而來的想像力!顧陽怎麼可能喜歡我?他從頭到尾都只把我當作你葉婷汀的好朋友,不然我覺得他都懶得搭理我。」
徐北北快瘋了,難怪最近葉婷汀看她和顧陽的眼神都流露出一股子被拋棄的失落感。
「啊?」葉婷汀懵了。
徐北北沒有跟顧陽談戀愛?
只是一場誤會?
「可是我明明在他的英文書上看到你的名字了啊?」葉婷汀想到他在書上寫的那句——徐北北,fantasy。
「因為那就是我的書啊。」徐北北無語了。
她為了提高英語成績,拜託顧陽在英文書上寫筆記,沒想到葉婷汀竟然因此誤會她跟顧陽在談戀愛。
「你可千萬別跟顧陽說這事兒,丟死人了!」徐北北慶幸是她先知道的,不然,以後顧陽跟她見面多尷尬。
「我知道了……」葉婷汀咕啜道。
整個校園也找不到顧陽。
葉婷汀好不容易挨到放學後,在教室里等到天黑,也沒等到他來找她一起回家。
顧陽這舉動是擺明了要告訴葉婷汀,他很生氣。
跟自己時不時的小打小鬧不同,顧陽很少生氣,他是個理性到甚至偏於冷漠的男子,少有什麼事能夠牽動他的情緒。常常是自己氣到極點,怒吼著要與他絕交,顧陽也只是無謂地挑挑眉說:「行,你先把作業寫了,什麼都好說。」
他唯一一次稱得上是生氣還要追溯到很多年前,葉婷汀八歲時,因為她媽媽在她生日那天給顧陽也準備了一份禮物,而自己大吵大鬧著要顧陽滾回他自己家。
年幼無知的自己狠狠地傷了顧陽的心,他哭著往外面跑,死也不肯再回來。
葉婷汀一點也沒覺得自己做錯,沒過多久她就搬去了外婆家住,並且轉學了,不再跟顧陽念一個學校。
在那裡她認識了時堯,時堯對她可以說是言聽計從,比顧陽好一百倍。葉婷汀開心地想,以後再也不要跟顧陽玩了。
結果,沒兩年,時堯和外婆接連離開,她又回到了自己家,不得不再次和顧陽做朋友。
但此時的顧陽,早早地脫離了稚氣,不再與她搶好吃好玩的,不再把她家理所應當地當做自己家住。他變得懂事、機靈、對親近的人無微不至。
葉婷汀時常在想,是她使顧陽改變的嗎?她的任性害得顧陽不得不在本該無理取鬧的年紀加速成長。
在誤以為他跟徐北北談戀愛的初時,葉婷汀確實很生氣,可是她同時也很慶幸,在葉婷汀心裡,誰也配不上徐北北這麼好的女孩,她也不想與任何女孩分享顧陽的好。
既然如此,那徐北北和顧陽能夠內部消化已經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葉婷汀吃完晚飯,躺在沙發上吃薯片。
她爸正在看新聞聯播,她媽在廚房刷碗,明明平日里這個時間會打電話叫顧陽來家裡教她寫作業的,偏偏今天是一點準備這樣做的意思都沒有!
「爸,顧陽爸媽在家嗎?」
「不在吧,前些日子還聽說要在肯亞待一段時間做訪問。」葉大鵬拿開水燙杯子準備泡茶。
葉婷汀突然叫道:「那你幹嘛不叫顧陽來家裡吃飯!」
嚇得葉大鵬手一抖,差點把杯子摔了。
「你這丫頭……平時顧陽在家吃飯你喜歡怪裡怪氣地諷刺人家,現在人家不來又亂叫!女孩子家家的,性格別那麼霸道。」
葉婷汀不服氣地說:「我哪有!」
「你小的時候,騎自行車腳卡在車輪子里,顧陽背了你幾條街送你去醫院,你不念他的好就算了,生日的時候還讓人家滾回自己家。你自己想想,從小到大,顧陽對你多好,多讓著你吧。」
「我腳卡在輪子里是因為顧陽非要跟我比賽誰騎車比較快!」葉婷汀忍不住反駁她爸。
在他們眼裡,顧陽是個大寶貝,不管做什麼都對,她才一氣之下要離開家搬去外婆那邊住的。
「得,你看你。」
葉大鵬搖頭看他閨女躺在沙發上一邊摳腳一邊吃薯片的模樣,脾氣又犟又不講究,還真是操心她以後嫁不出去。
葉婷汀吃完薯片正要給腳塗指甲油,突然靈機一動,想起客廳里那箱她媽媽從泰國寄回來的新鮮水果,她抱起一個哈密瓜,沖廚房裡的黃文娟喊了一聲:「媽,我去給顧陽送水果,顧陽最喜歡吃哈密瓜了。」
黃文娟一邊刷碗一邊想:顧陽哪裡愛吃哈密瓜了?出來客廳看,她閨女已經一溜煙衝到玄關穿鞋,忙道:「你再給顧陽帶點葡萄和柚子過去。」
「不用了。」葉婷汀拍拍懷裡的大哈密瓜,強行說道:「顧陽就喜歡吃哈密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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