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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為什麼不想生孩子|大象公會





生育率的回落



阿拉斯加隔壁的加拿大育空地區(Yukon),有一群「快樂」的極地松鼠(Spermophilus parryiiplesius)。




它們生活在人類操縱的科研保護區,一舉一動都受人類監控,生老病死、成家立業、甚至是否出軌,人類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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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Wikipedia




類似的科研保護區有許多,比如牛津的 Wytham Woods,英國的 Lundy Island等等。



在那裡,剛出生的雛鳥就會被戴上獨一無二的腳環,被抽取血液以確認親生父母,再輔以一系列的體格檢查。在它們鳥生的某些時刻,它們會再度被捕捉體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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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ytham Woods



人類乾的缺德事可不止這些。出於某些實驗需要,比如探究基因還是後天環境對孩子影響更大,人類會悄無聲息地交換不同巢穴的鳥蛋,很多鳥並不能認清誰才是自己的娃,很多鳥也許發現異常卻假裝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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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Science



在這現實版的楚門的世界裡,不僅親情是可疑的,它們的愛情也是可疑的,因為

實驗人員或許只篩選了特定個體進行交配。




動物們的鄰居也可能是可疑的,實驗人員可能會安排特定的鄰居以誘惑雌性出軌。

它們的奮鬥可能是可疑的,實驗人員悄悄投放了食物,它們卻以為是家裡有礦。







甚至連它們的敵人也可能是可疑的,品種和數量都受到了嚴格的把控。




回到那群松鼠,1987到1996年,它們的黃金時代,實驗人員把該地區分為四塊,兩塊有投食、有天敵,一塊兒有投食、無天敵,一塊無投食、有天敵。




和自然環境下的對照組(無投食、有天敵)比較,有投食的兩塊地區,松鼠種群密度從1.6個單位,上升到了5.9和11.6。




既有投食又無天敵的地區,密度上升到30.1,僅無天敵的地區,密度也上升到3.3。




















有捕食者


無捕食者


有食物投放


(5.9+11.6)/2


30.1


無食物投放


1.6


3.3




可惜的是,十年後項目結束,額外的食物和保護撤離,松鼠的鼠口密度斷崖式下跌,十年繁盛竟潦草收場。




研究人員首先注意到,既有食物又無天敵的高密度種群中(30.1),雌性停止了生育。

她們仍舊懷孕,可卻在某個階段終止妊娠。




食物是雌性生育意願的最大影響因素,

自己的生存都成問題,更無暇顧及繁衍後代。




出生率驟減,死亡率卻驟升,逾八成的松鼠沒有活過第一個自力更生的冬天,而在有食物的情況下,一半的松鼠可以活下去。




低密度種群沒有這麼糟糕,高達60%-95%的松鼠熬過了冬天。也許是因為競爭壓力小,自然條件下的食物也夠大部分松鼠儲存夠過冬的脂肪。




另一個可能的原因則是,由於在黃金十年沒有過度放縱,那些體弱的早已被淘汰[1]。




蘇格蘭Rhum地區的紅鹿(Cervus eluphus)數量也受種群密度的影響(density dependent),種群密度越大,雌性越會推遲生育,晚出生的後代在冬天來臨之前沒有足夠的時間和食物長身體,因而更容易在冬天夭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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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Photogallery




無獨有偶,高密度聚集的田鼠(Microtus pennsylvanicus)會立即降低在生育上的投入,減緩種群增長的速率,先養活自己,再去生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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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Arkive




不僅種群密度高會引發繁殖抑制,種群密度過低也會產生問題。低於一定數值時,種群密度和種群大小負相關,密度越低,繁殖抑制越明顯,因此更容易滅絕。




原因是,它們很難遇見配偶,所以出生率低,也無法形成有穩定結構的社會,覓食和防禦都單打獨鬥,所以死亡率高[4]。




生不生孩子,看似是一件你可以決定的事情,其實你的生育意願既和種群密度相關,也和非密度因素相關,比如天氣。




如果冬天雪厚,松鼠冬眠的雪被子保溫性能更好,熱量損失少,更容易存活[1]




如果鹿誕生於一個溫暖的春天后,它們則將比寒冷春天后出生的鹿擁有更高的生存率和繁殖率[5]




天氣越適宜生息,自然界的食物越多,可承載的種群密度也越大。




但是,如果種群密度超過一定限度,生物會抗拒生孩子,種內競爭加劇導致衰老體弱的個體死亡,種群密度降低回平衡值。






控制、服從、與反叛



以上這些不生孩子的原因,無論是否與種群密度有關,至少每個個體都被生活一視同仁地壓榨著。

但是,進化的核心是差異。




同樣的環境,有的個體能活,有的個體不能活,有的個體能生娃,有的個體不能。




雖然在多數場合中,拼爹的意義多於拼媽,一小群雄性佔有了大多數雌性,可有些時候,則剛好相反,只有一小群雌性擁有生育能力,如果你媽不厲害,你根本就沒有見到世界的機會。




在一些合作繁殖(Cooperative breeding)的生物中,甚至會有一個雌性壟斷生殖,此種情況下,雌性之間的競爭強於雄性,戰鬥能力爆表的雌性更可能留下來。




比如十分兇悍的雌性狐獴(Suricata suricatta),獲得生殖權後會二度發育,加長的體型有助於壓制其他雌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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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Arkive




研究發現,很多雌性表面看來很溫柔,一旦耍起手段來,雄性都自愧不如。




地位高的雌狐獴才有生殖的權力,為了維持生殖壟斷,她們制定了一系列規則,以懲罰越界的地位低的雌狐獴:




第一,如果低地位狐獴和女王的後宮男寵偷腥,會遭到驅逐,離開群體,單個個體無力生存,性和命,只能二選一。




有些低地位雌性強行賴在群里,頑強地生下寶寶,這時候女王使出第二招,吃掉這些不該出生的孩子。




低地位雌性的孩子,只有50%的幾率活過出生後的24小時,殺嬰是一個重要原因。




但也別以為那些地位低的雌性都是吃素的,尋到機會,她們也會對女王的孩子痛下殺手,類似心態從宮斗劇中可窺見一斑[7]。







雌侏獴(Mungosmungo)群體也有類似的規則,通常年長雌性地位更高,她們會限制年輕雌性的生育,就像某些工作單位女性生孩子需要排隊一樣。




沒有遵循長幼次序的雌性會被懲罰,她們的孩子也可能被吃掉[8]。





 

圖片來源:Arkive




嗜蛋如命的母雞,也熱衷於吃掉低地位母雞的蛋。有繁重生育任務的雌性非常需要蛋白質,別人的孩子就是很好的蛋白質來源。




蟻群的生育法更為嚴格,蟻后會率領一群工蟻定期進行生育檢查(Reproduction policing),如果發現有工蟻擅自產卵,這些卵會被就地正法[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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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Live Science




這種駭人聽聞的生育政策,竟然能在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嚴格執行下去。




如果當權者可以很容易地壟斷一種資源,比如食物,極權主義就易於產生。




比如在雞舍,如果飼料槽和水源稀少,地位高的個體很容易霸佔資源,不允許某些地位低的個體進食,不需要戰鬥,它們就可以輕鬆地剷除異己。




如果在野外,食物分散在各個地方,地位低的個體找到食物,還等不及地位高的個體搶劫,就吞下肚了,不服從不等於死亡,地位低的個體就有了更大權力與頂層抗衡。




侏獴的食物很分散,高地位雌性對低地位雌性的控制並不完美,但她們仍舊不放過每一個可以打擊對手的方法。

不甘心的高地位個體經常會「偷竊」低地位個體的食物,這種偷竊可能只是收保護費的一種形式。




有意思的是,雄性會無分別地偷竊雌性和雄性的獵物,雌性卻特別喜歡偷雌性。




吸引一隻公雞,只需要用一隻母雞,吸引一隻母雞,只需要一隻蟲子。而打壓一個雌性的最好方式,莫過於搶走她的食物[8]。







更狠的鈕鈷祿·裸鼴鼠則釜底抽薪,省去了巡邏,少掉了算計,直接讓其他雌性沒有性慾+不孕不育了,後者的內分泌系統大變樣,既不排卵也不發情,是女王殿下忠誠的僕人。




這些僕人如果被單獨拎出來,獨處一段時間後,又能思春了,可惜一把這些可憐的思春少女放回女王身邊,立即就無欲無求了。




雄性也嚇得不輕,沒有被召幸的雄性自覺增加了精子的異常率,他們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下半身,絕不沾花惹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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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Quartz


 


為什麼她們寧願放棄自由也要留在群體里?




有研究發現,相比獨立繁殖的生物,合作繁殖的物種更能適應極端環境,團結才能活下去[11],放棄生育權或許是為了融入集體所必須付出的代價[12]。




如果階級流動是可能的,今日的忍辱負重也許會換來未來的回報。









參考文獻



1. Karels,T.J. and R. Boonstra, Concurrent densitydependence and independence in populations of arctic ground squirrels.Nature, 2000. 408(6811): p. 460.


2. Clutton-Brock,T.H., et al., Early development andpopulation

 dynamics in red deer. I. Density-dependent effects on juvenilesurvival. The Journal of Animal Ecology, 1987: p. 53-67.


3. Ostffeld,R.S., C.D. Canham, and S.R. Pugh, Intrinsicdensity-dependent regulation of vole populations. Nature, 1993. 366(6452): p. 259.


4. Courchamp,F., T. Clutton-Brock, and B. Grenfell, Inversedensity dependence and the Allee effect. Trends in ecology & evolution,1999. 14(10): p. 405-410.


5. Albon,S.D., T.H. Clutton-Brock, and F.E. Guinness, Early development and population dynamics in red deer. II.Density-independent effects and cohort variation. The Journal of AnimalEcology, 1987: p. 69-81.


6. Russell,A.F., et al., Adaptive size modificationby dominant female meerkats. Evolution, 2004. 58(7): p. 1600-1607.


7. Clutton-Brock,T.H., et al., Infanticide and expulsionof

 females in a cooperative mammal. 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of LondonB: Biological Sciences, 1998. 265(1412):p. 2291-2295.


8. Sharpe,L.L., J. Rubow, and M.I. Cherry, Robbingrivals: interference foraging competition reflects female reproductivecompetition in a cooperative mammal. Animal behaviour, 2016. 112: p. 229-236.


9. Cant,M.A., et al., Policing of reproduction byhidden

 threats in a cooperative mammal.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of Sciences, 2014. 111(1): p.326-330.


10. Faulkes,C.G. and N.C. Bennett, Family values:group dynamics and social control of reproduction in African mole-rats.Trends in Ecology & Evolution, 2001. 16(4):p. 184-190.


11. Cornwallis,C.K., et al., Cooperation facilitates thecolonization of harsh environments. Nature ecology & evolution, 2017. 1(3): p. 0057.


12. Grinsted,L. and J. Field, Market forces influencehelpingbehaviour in cooperatively breeding paper wasps. Naturecommunications, 2017. 8: p. 13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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