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了就得負責
方誌鴻的女朋友飛來K市看他，拉上陸程開車去機場接人，一路上方誌鴻各種不要臉地秀恩愛。陸程冷眼旁觀，只覺自己當初是怎麼瞎了眼要跟這種智障做朋友。
倒是方誌鴻那颯爽的大妞兒女朋友不耐煩了，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一邊兒去，不嫌熱呀！」
方誌鴻喊：「陸少爺，聽見沒，空調大點兒，把我們家恬恬熱壞了！」
恬恬道：「怎麼半年不見，陸程話少了很多？」
「裝深沉唄。」方誌鴻撇嘴，然後湊近女朋友，聲音卻大得整個車廂內都聽到，「保密啊，陸少爺最近被人戴了綠帽子，還跟人大打出手了，心情不好也正常……」
陸程還沒說話，就聽恬恬驚訝道：「啊？還有人能給陸程戴綠帽子？是個女的都知道要選陸程的呀！」
方誌鴻：「那我跟陸程一起，你選誰啊？」
「當然選陸程啊。」恬恬斬釘截鐵，「要不是當時認識你們的時候，陸程有女朋友，我怎麼會看你？」
方誌鴻：「……」
陸程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探出去比了個讚賞的手勢給恬恬。
「好好開車！」方誌鴻吼。
「恬姐，現在我還有這個榮幸嗎？」陸程終於開口說了句話。
「是你的話，那必須有啊！」
「那要不咱下個路口就靠邊兒把方誌鴻給放下吧。」
方誌鴻：「你滾滾滾！」
恬恬笑得打跌，「都依你！」
一行三人吃過晚飯，才晚上八點多鐘，方誌鴻嚷著要去KTV，恬恬在K市也有幾個朋友，也都約了去。
還是陸程開車過去，恬恬道：「我這幾個朋友，都是K市有名有號的大美女，陸程你見了就知道姐沒誆你。」
「有你在，我眼裡可看不到別人。」陸程揚眉。
「你們夠了！沒完沒了啊！」方誌鴻叫。
周五這樣適合狂歡的晚上，幾條商業街主幹道上都很堵，一路開開停停讓人鬱悶。雖然有方誌鴻兩口子在車上不停插科打諢，陸程的思緒還是不知不覺中飄遠了。
到了目的地，大家下車，滿目的燈紅酒綠，打扮精緻的男男女女，熱熱鬧鬧地嬉笑怒罵，是他一貫熟悉的味道，陸程卻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恬恬在前面打電話跟朋友聯繫，方誌鴻在不遠處催促陸程，「走啊——」
「不去了，我累。」陸程回神，跟方誌鴻擺了擺手，又重新鑽回車裡，一溜煙開走了。
陸程也說不清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把車開到莫璃住的小區樓下的，事實上這已經不是他這段時間第一次這麼幹了。
他已經摸清了莫璃晚上去教課的時間規律，在晚上加班完後會去那家咖啡館，找個不起眼的位置坐著，等她結束，又一直跟著她到公交站，看她上了車，自己才開車走。在小區外面通常要等一刻鐘，她才會到，然後就在車上看她走進小區。
陸程並不希望莫璃看見他，從內心裡，陸程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十分荒謬和可笑的，他總是把車停的隔著一段距離，熄了車燈，在黑暗中等著看她走過去。
不過今天是周五，莫璃不去教課，所以他也不會在小區外看到她回來。於是陸程下了車，走進小區，莫璃住的樓下樹叢邊上有個石桌和兩個石凳，陸程在石凳上坐下來，慢慢喝著手裡的一瓶水。
二樓的燈亮著，陸程不知道那房間的構造是什麼樣的，在心裡猜那應該是客廳，旁邊有個很小的陽台的那間大概是卧室。陽台上擺了幾盆很小的綠葉子植物，夜色里也看不清是什麼。
裡面的晾衣繩上掛著洗過的兩件衣服，一件是她上班時穿的襯衫，一件長些像是睡裙。衣服在一點微風裡飄呀飄的，陸程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飄呀飄的。
沒有喝酒，卻有微醺的感覺。
一個染著黃毛的青年從陸程前面的路上走過，走到樓下鐵門前停住，手裡舉著手機，細細的聲音傳過來：「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你下來吧。」這才聽出是個女孩兒。
那女孩兒個頭不高，二十齣頭的樣子，平板的身材穿著T恤牛仔褲，乍一看像個男生，她掛了電話後就兩手插在口袋裡，抖著腿在旁邊等。
陸程再抬頭看樓上，卻發現二樓樓道的燈亮了。
半分鐘後，鐵門「咔嚓」從裡面打開了，莫璃走了出來。
黃毛女孩沒什麼表情，問：「你怎麼換工作了？」
莫璃「嗯」了一聲，也沒多說話。
「我去你們單位找你，他們說你被開除了。」女孩的語氣里隱隱透著一股，不知是擔心還是幸災樂禍的什麼情緒。
「你找我有什麼事？」莫璃問，頓了一頓，又說，「不用擔心，我已經找到工作了，這個季度的錢我已經轉到劉阿姨卡上了。」
「你已經轉給她了？」女孩這回的口氣是明顯的失望了，想了兩秒，說，「你現在在哪兒上班？工作輕鬆不輕鬆？能把我介紹進去嗎？」
「不行，我沒有辦法。」莫璃解釋，「這家公司對學歷有要求……」
「好了，知道了！」黃毛女孩不耐煩打斷她，「你都沒拿到文憑，又比我好多少？」說完又有點訕訕的，鞋子在地面上蹭了蹭，「借我三千塊錢。」
莫璃有點愕然。
「我要去學美甲。」女孩接著說。
「這個季度的錢我已經轉給劉阿姨了。」
「我知道！她不會給我錢去學美甲的！」女孩兒盯著莫璃道，「要是我哥還在的話，一定會給我錢的，他最疼我了。」
莫璃像是被這句話擊中了，怔了一怔，退讓道：「你把卡號給我，我過幾天轉給你。」
「不行，我等不了，現在就要，給我現金。」
不遠處，陸程聽著這對話越來越覺得不對，他站起來，走了過去。
莫璃先看到陸程的，顯得很意外，隨後那女孩順著她的目光，轉過身也看到了陸程。
「出了什麼事情？」陸程問莫璃，語氣很溫和，看向黃毛女孩的目光卻很強硬，黃毛女孩警惕地看著他。
「沒事，親戚家的小孩，借錢。」
「他是誰？你有男朋友了？」黃毛女孩問。
莫璃沒有答她，說：「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你把卡號發給我，我這兩天儘快給你轉過去。」
說完便想要回樓上去，黃毛女孩有點急了，一把抓住她，「一千五，給我現金，我拿了就走。」
莫璃遲疑了一下，說：「你等著，我上去拿銀行卡去外面取……你別做不好的事，劉阿姨會擔心。」
「我能做什麼壞事？」黃毛女孩冷笑一聲，「再壞還能比得過……」她看了旁邊陸程一眼，咽下了後面的話。
陸程攔住莫璃，從身上摸出錢包，數了十五張遞給黃毛女孩。黃毛女孩頓一頓，伸手接了往口袋裡一塞，一句話沒再說就走了。
剩下莫璃跟陸程站在鐵門邊上，莫璃垂著眼沒看陸程，說：「我取錢給你。」
「我不著急，等發工資再給我吧。」陸程忙道，又補充說，「那次你陪我去醫院的錢我不也還沒給你么？」
「陸程……」莫璃抬眼看著他，「今天就是薪水日。」
陸程平時完全沒注意過這些，一時沒話說。
莫璃很快上去拿了包下來，說：「不是很遠，在小區外面右拐五百米有ATM機。」
陸程跟著她去取了錢，見她並沒有要返回小區的意思，問：「你要出去嗎？我送你。」
本以為照常要被拒絕，沒想到莫璃卻沒有多說什麼，同意了。
莫璃說的位置陸程沒聽說過，導航也沒有定位，好在莫璃熟悉路況，在車上導著陸程把車開過去了。
距離並不算遠，也就十分鐘的車程，陸程在非常窄的巷子里停了車，跟著莫璃下車。莫璃沒有讓他跟過去的意思，指著對面街的位置說：「那邊有我朋友的攤子，我要去攤子幫忙，半夜才會回去。」
陸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雜亂無章的建築，好幾棟都是標著「拆」字的危樓，下面是幾家食攤，就在路邊上。看上去不怎麼結實的塑料桌椅，油膩的地面，光著膀子的大廚就站在街邊掄勺，不遠處堆著食品和塑料垃圾。
陸程也吃排擋，K市有名的幾家排擋他都去過，不過他去過的跟這裡不太一樣，這裡是典型的城中村風格的小食攤兒。
「你前天去咖啡館了？我看見你了。」莫璃說。
陸程忽然就明白了莫璃同意他送她到這兒來的意思了，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有會要錢要到樓下去的親戚，有在城中村擺攤兒的朋友，既然用說的不管用，那她就讓他親眼看看她跟他的生活環境、圈子有多麼不一樣。
陸程的倔勁兒上來了，一星期以來的忍耐和剋制轟然垮塌，他問：「你那天是不是親口承認了對我有動心的？承認了就得負責！」
「……」莫璃對於陸程突然又轉換到不講理的無賴頻道措手不及。
街對麵攤子邊上，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人往這邊揮著手，「小璃，你來了——」頓了頓，又道，「是小陸嗎？快來，來這邊坐！」
莫璃：「……」
陸程：「……」
打開App閱讀全文
TAG:每天讀點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