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在青牛精點化的宮殿里發現一具骸骨，這具骸骨大有來頭

話說唐僧在豬八戒的蠱惑下不聽悟空良言相勸，一行三人進了青牛精點化的宮殿里。八戒上了二樓，樓上窗格半開，隱隱見一頂黃綾帳幔。獃子道：「想是有人怕冷，還睡哩。」他也不分內外，拽步走上樓來。用手掀開看時，把獃子唬了一個躘踵。原來那帳里，象牙床上，白媸媸的一堆骸骨，骷髏有巴斗大，腿挺骨有四五尺長。獃子定了性，止不住腮邊淚落，對骷髏點頭嘆云：「你不知是：那代那朝元帥體，何邦何國大將軍。當時豪傑爭強勝，今日凄涼露骨筋。不見妻兒來侍奉，那逢士卒把香焚？謾觀這等真堪嘆，可惜興王霸業人。」 豬八戒感慨了一會兒，就把人家三件納棉背心拿走了。這具骸骨具有如下特點。第一，腿骨長。腿挺骨就有四五尺長，腿挺骨就是小腿骨。第二，生前是位「興王霸業人」。那麼這具骸骨是誰的呢？

《國語·卷五·魯語下》：吳伐越，墮會稽，獲骨焉，節專車。吳子使來好聘，且問之仲尼，曰：「無以吾命。」賓發幣於大夫，及仲尼，仲尼爵之。既徹俎而宴，客執骨而問曰：「敢問骨何為大？」仲尼曰：「丘聞之：昔禹致群神於會稽之山，防風氏後至，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專車。此為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為神？」仲尼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社稷之守者，為公侯。皆屬於王者。」客曰：「防風何守也？」仲尼曰：「汪芒氏之君也，守封、隅之山者也，為漆姓。在虞、夏、商為汪芒氏，於周為長狄，今為大人。」客曰：「人長之極幾何？」仲尼曰：「僬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之，數之極也。」

翻譯一下。吳王夫差打敗越王勾踐，在會稽山發現一根腿骨，有一節車廂（牛車，不是火車）那麼長。舉國之人都不認識這是塊啥骨頭，只好來到魯國，諮詢知道分子孔仲尼。孔仲尼說，當年大禹治水，最後一站就是會稽山。他在會稽山召喚諸神前來開會，結果防風氏遲到了。大禹就把防風氏殺掉，以儆效尤。防風氏的腿骨就有一節車廂長。吳國使者又問，大禹召喚的都是些啥神呢？仲尼說，山川之神。防風氏族人長得特別高大，夏商稱呼他們汪芒氏，周初稱呼他們長狄，東周稱呼他們大人，就是個子很大的人。吳國使者又問，有多大？孔子說，三丈高。防風氏完全符合腿骨長和興王霸業人這兩條，因此青牛精點化的骸骨疑似防風氏。

先來解讀一下大禹和防風氏的恩怨。大禹治水，一路降妖除怪，越往南難度越高，因為水越多，越深，妖怪也越多。水怪們阻止大禹最有效的一招，就是興風作浪。孫悟空的妹妹無支祁在淮河率領眾水怪興風作浪，大禹費了老鼻子勁方才將其降服。江浙地區靠海，海怪更比河怪厲害，風浪更大。此時地頭蛇防風氏出了大力。防風氏顧名思義，拿手絕活就是防風。無論水怪們興起多大的風浪，都能被防風氏防住。大禹治水成功，在會稽山記功封神，防風氏恃功而驕，不認同大禹的封神計劃，不僅故意遲到，而且當場讓大禹下不來台，大禹大怒，就把防風氏殺了，用他的人頭立威。此時大禹羽翼已成，挾治水之功回去向堯舜彙報工作，堯舜趕緊承諾，下一任皇帝就是你。防風氏被殺之後，當地民眾非常想念他，給他立廟祭奠。

那麼防風氏和青牛精啥關係呢？《述異記》卷上：今吳越間防風廟，土木作其形，龍首牛耳，連眉一目。就是說，防風氏長著龍的腦袋，牛的耳朵，橫長著一隻眼睛。

那麼三件納棉背心又是咋回事呢？《述異記》卷上：越俗，祭防風神，奏防風古樂，截竹長之三尺，吹之如嗥，三人披髮而舞。祭奠防風氏時，三個人披髮跳舞。

於是一條線索出來了。防風氏是青牛精族人的圖騰。青牛精下界之後，號稱獨角兕大王，但是依然沒有忘記防風氏，於是點化了宮殿骸骨，時時做法事祭奠。這次剛做完法事沒多久，豬八戒一行就進來了，還把做法事穿的三件納棉背心拿走了。青牛精非常憤怒，決意要如來給個說法，否則就要嚷上靈山，找如來麻煩。如來沒辦法花錢免災，掏了十八顆金丹砂了事。

防風氏

防風氏

葉聖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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