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
這是白子洛第一次被槍指住,雖然類似的畫面在電影里看過很多次,但真遇到了又是另一回事。她拚命做著心理調節,但還是覺得死亡離自己很近。
只有一顆子彈的距離。
她緩緩舉起雙手,表明自己身上沒有攜帶武器。同時眼珠小心翼翼往左上方看。對方比自己高出一個頭,逆著光所以看不清正臉,只能隱約看出對方身形瘦削,個子較高,從聲音上來說,估計四十歲出頭。
白子洛一邊估量著自己正面搏擊的勝率是多少,邊試著往旁邊挪動了一小步。
槍緊跟而至。
「別亂動。」頂在太陽穴的槍支力度增強,「你是誰,來天台做什麼。」
白子洛舔了舔嘴唇,眼神在屋頂迅速搜羅著一個答案。看到晾在角落裡的衣服和衣架,白子洛眼神一亮:「我來收衣服的。」
「收衣服。」根據餘光來看,對方正在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你撒謊。」
白子洛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你剛剛推門的時候,眼裡有殺氣。」對方不慌不忙,一字一頓道:「你是警察。」
他用的是肯定句,白子洛不知如何反駁,有滴冷汗順著她額頭流過臉頰。
完了,我要死了。這個想法在白子洛大腦一閃而過。
樓頂正處於生死之際,樓下的陳昌農發則在此時,發現一旁七號樓和六號樓的樓頂,似乎也有人。
奉命隱藏在樹梢的警員很快給出回答:是狙擊手,目前可看到的是兩名,不排除現場還隱藏了更多敵方的狙擊手。
「九號樓樓頂能看清嗎?」陳昌農問道。
警員搖了搖頭,道了聲不能。從樹梢的視角看上去,九號樓天台處於視角盲點,除非能找到更適合觀察的地方。
「總隊派人了嗎?支隊那邊來消息了嗎?」陳昌農蹲在灌木叢里,面前正對著就是九號樓的單元門口。剛剛派遣的兩名警員同樣久久沒有回應消息,陳昌農有種不好的預感。
「該死的,人手不夠。」陳昌農原地咒罵了一句,又頒布命令道:「一隊,盯緊六、七號樓樓頂的狙擊手,一有動靜立即向我彙報。二隊跟我走,包圍九號樓,其他人原地待命!」
就在此時,消失已久的兩名警員從樓里跌跌撞撞走了出來,臉上還負著傷,神情憫然。
「隊長。」有名警員沙啞著喊出口,喉嚨里似乎還帶著血絲。
「小周,小王,你們怎麼了!」陳昌農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伸手要去扶他們,手卻又停在空中。
他看到他們空空如也的槍套,掛在腰部一晃一晃,表情凝固,「你們槍呢?」
手槍對於警察何等重要,然而現在,他們腰部掛的槍都不見了。
陳昌農抬起頭,只見眼前兩名警員都眼眶紅潤。另一名警員閉上眼睛,聲嘶力竭道:「隊長,跑!」
陳昌農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兩名警員不約而同的解開上衣紐扣,用悲壯的神情用力拉扯掉上衣。
兩人腰部上,緊緊綁了一圈炸彈。
「不!」陳昌農下意識喊了出來,不顧跳出來的助手阻攔就想撲了過去。
兩名警員站在原地不動,淚水漸漸溢出眼眶。
「我們只能走到這裡,不能再動了。隊長,帶著大家快跑啊!」
「防爆組呢!拆彈組呢!」陳昌農怒吼道,一把推開緊緊抱住他的助手和其他警員。
「隊長,全市的防爆組和拆彈組,都在雲鼎大廈啊!」助手絕望地喊道。
陳昌農重重摔下自己手中的對講機,瞪著眼前兩人,說不出話來。
絕望之時,幾輛車疾馳而來,在他們身邊停下。
車門打開,下來的是蕭夙。
「人呢。」這是他下車後的第一句話。
——
白子洛終於看清了他的正臉。頭髮灰白,但精神狀態很好,所以猜不出年齡。他眼睛不大,但眼裡夾雜著很多複雜的情感,讓人一眼看不透。
「你很年輕,如果是警察,那你剛畢業?」對方放下了槍,收了起來,像是篤定眼前這個女生不可能打得過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白子洛無意識地扭動著手腕,心裡再一次怨念自己為什麼在大學期間沒有瘋狂提升武力值。
「今年23了。」白子洛始終沒有正面回答「警察」這個問題,只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天台的地形。
「23了啊。」對方聽到這個年紀,竟微微嘆了口氣:「……她估計也這麼大了吧。」
白子洛聽不懂他的話,也沒準備去琢磨。見他收起了槍,白子洛膽子稍大了些,徑直問道:「那你呢,你在這裡幹什麼呢?」
原本不指望著對方會直接給自己回答,沒想到男子好脾氣地指了指樓下,和緩道:「殺人呢。」
白子洛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就看見對方慢吞吞踱步到天台邊,指了指七樓。
「殺他。」他溫和道:「許勇生。」
白子洛不自覺咽了咽口水,手悄悄往上衣內口袋裡摸,那裡藏著一把槍。
就在這時,男子舉起槍,精準地將槍口對準七樓卧室。
「我看見他了。」男子微微一笑。
白子洛指尖已經碰到槍身,張開手將它牢牢握住。
——
兩名警員身上綁的炸彈都沒有定時裝置,反而比一般炸彈更加危險,因為你不知道炸彈在何時就會突然爆炸。
更何況,所有人此刻的一舉一動,都很可能暴露在對方的監控之中。
縱然形勢如此危急,但當眾人看到蕭夙、沈復、辛翼通通出現在現場的時候,還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總隊去協助顧局了,現在雲鼎大廈那邊由顧局看著。」沈復對陳昌農伸出手,理解道:「辛苦了。」
陳昌農臉色蒼白,長時間沒飲水加上過度緊張,嘴唇也逐漸泛白。他接過助手遞來的水,道:「沒事。現在問題就是六、七號樓的狙擊手,還有白警官,至今下落不明。」
「嗯,別擔心,來的路上我們定過位了。」沈復抬起頭往上看到,道:「她手機的GPS定位顯示就在這裡,不用擔心。」
「那就好。」陳昌農聽聞鬆了口氣。
然而沈復心裡並不輕鬆。白子洛手機定位在這片區域,不代表人還在這裡,可能是被人扔了手機。就算人的確在這裡,那跟她在一起並且不允許她回應任何消息的,只有X組織了。
沈復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辛翼穿上從後備箱里翻出的唯一一條防爆服,將人群疏離至安全地帶,動手開始研究兩人身上的炸彈。
兩名警員死死咬住下嘴唇,不敢亂動,拚命抑制住即將湧出的眼淚。
在這種氛圍下,就連辛翼不免都有些緊張,一個手抖差點把線給拆錯,驚出後背一片冷汗。
「不應該啊。」辛翼喃喃道。
兩名警員聽了這話大驚失色,其中一名警員閉上眼心一橫,頗有些英勇就義的味道:「辛隊有話直說,我們扛得住!」另一名警員瘋狂點頭表示贊同。
辛翼默默地拆下雷管,自言自語道:「這也太容易了吧。」
「……」聽著辛翼如此「不高興」的語氣,兩名警員一時間沒有什麼死裡逃生的喜悅。正在此時,不遠處發出一聲槍響。
「我就知道!」辛翼裝好雷管,恨恨道:「又在拖時間!」
緊接著,又傳來第二聲槍響。辛翼抬起頭,順著聲音看去,確認聲音來自於,九號樓天台處。
「糟了。」辛翼脫下厚厚的防爆服,往身邊警員的懷裡一扔,就往九號樓跑。
——
男子開槍之際,白子洛突然意識到他是在朝七樓的許局開槍,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將男子撲倒在地,「砰!」一槍射空。
男子反身制壓住白子洛,不帶停頓地就將槍對準白子洛,手指按動扳機。
這時候的白子洛全靠身體下意識運動了,她頭一側,左手抬起一巴掌拍飛槍身,槍口一歪,子彈直直擦著白子洛髮絲而過,在地上留下一個圓圓的子彈孔。
白子洛扭動身體想要爬起來,卻被男子一把按住動彈不得。男子動作利落地上膛舉槍,槍口抵住白子洛的額頭。
「這次,不會打歪了吧。」男子看向她的表情神秘莫測,「身手不錯,不像新人。」
槍口又用力了幾分,白子洛心臟狂跳,想動卻動不了,男子看似瘦弱,力氣卻很足。
「可惜了。」男子指腹放到扳機上,槍聲微微抬起。
白子洛急促地呼吸著,有些認命地閉上眼。
媽,對不起啊。
「不許動!放下槍!」熟悉的聲音傳來,對等待死亡的白子洛來說,聲音遠得像從飄渺雲端傳過來的一樣。
蕭夙推開門飛奔而來,一把推開男子,從地上拽起了白子洛,把她護在身後,舉起槍毫不猶豫地對著男子。
男子被推倒在地,低下頭,理了理袖口,站起身,對著蕭夙冷靜地站起身。
看清他臉的一瞬間,蕭夙愣在原地。
「是……是你?」蕭夙睜大雙眼。
——
公安特警派來的狙擊手已經到位,這是顧局批准調來的。在以往的案件中,沈復頂多支配過防爆警察,狙擊手是第一次。
因為當他眼睜睜看著狙擊手已經將槍口瞄準了對方的狙擊手,卻不能開槍,他內心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沒辦法,不可能由他們開第一槍。
沈復握緊自己的半自動步槍,下定決心般舉起對講機,發布命令道:「一隊跟我走,上七號樓。」
小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驚恐道:「沈隊你……」
「狙擊手一號位二號位繼續對準七號樓,三號位和四號位對準六號樓,如果對方開槍立刻狙擊。盡量不要打頭部,要活的。」
「九號樓怎麼樣了?」辛翼惦記著那兩下槍聲,問道。
「吳副隊上去了,暫時沒問題,好像天台就一個人。」說完沈復看向他道:「雲鼎大廈那邊怎樣?」
「安全拆彈了,現場正在進行最後一次全面勘測。」走之前辛翼留下了一台無人機,現在正在進行遠程遙控。
「你多費點心,事情不等到最後一秒,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沈復將手槍上膛,丟下一句:「走了。」
「等會。」辛翼知道他要幹嘛,也不準備阻攔他,而是丟下一件防彈上衣道:「你殘疾了我不管,好歹把心臟護上。」
沈復皺眉:「麻煩,行動會不便。」
「穿上。」辛翼的語氣不容置疑:「不然我現在就讓無人機自爆。」
沈復沒辦法,滿臉不情願地穿上上衣,沖一隊招手:「走。」
辛翼看到沈復乖乖屈服,心滿意足。他盤腿在原地坐下,在電腦上指揮無人機向左滑行。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操控無人機停住,向下俯衝,同時放大畫面。
畫面中人停住腳步,猛然抬起頭,微笑著看著無人機上安裝的攝像頭。
這張臉和記憶某處的畫面重合。辛翼認出了她:蘇詩靈!
就在此時,蘇詩靈對著鏡頭舉起槍,乾脆利落地按下扳機。
「砰!」
畫面一片漆黑,偶有幾條信號線在屏幕閃過。辛翼抬起手,發現手心出了一片冷汗。
「為什麼……」辛翼鼻尖出汗,不停喃喃自語道:「蘇詩靈的照片早就下發給各部門了,為什麼她還能出現在現場,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辛翼哆哆嗦嗦掏出手機給顧局打電話,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腦海形成。
他們當中有內奸。
但願,不要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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