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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順拐了,駱駝怎麼還能做「沙漠之舟」啊!

公元1690年夏天,內蒙古烏蘭布通,一水之隔就是今天河北的塞罕壩。準噶爾汗國的士兵埋伏在樺木林中,稀疏的林地間雜著白沙與紅柳,而陣前卧下的駱駝隊,構成了這支軍隊的奇特工事——駝城。南邊,過河後的清軍開始了衝鋒,三十六歲的康熙帝愛新覺羅·玄燁為了京師的安全,御駕親征。戰役中,玄燁的舅父佟國綱沖入駱駝陣地,被滑膛槍彈擊中身亡。

此役,《清史稿》著墨不多,我們只能從後世小說家演義的「駱駝萬餘,縛足卧地,背加箱垛,蒙蓋濕氈,環列如柵」來想像當時的情景。不論戰況細節如何,戰鬥的結局是確定的。隨著「駝城」在清軍火炮的轟擊下潰散,準噶爾人的命運也來到了拐點,幾十年後化作了歷史的塵煙。

烏蘭布通之戰中「以駝為城」的絕唱,或許來自戈壁上古老的生存智慧:駱駝會在風沙到來前跪下,身旁的人見狀就會尋找遮蔽物來度過沙塵暴。自大約四千五百年前的馴化開始,雙峰駱駝就與生活在小亞細亞到大興安嶺的廣袤地區的人類一起,多次經歷這樣的生死與共。

沙漠中的雙峰駱駝。圖片:Pete Oxford / mindenpictures

「沙漠之舟」有哪些裝備

雙峰駱駝的學名Camelus bactrianus指出,這種駱駝的老家是巴克特里亞,即今天的阿富汗北部到土庫曼-烏茲別克-塔吉克南部,中國古稱「大夏」——那是位於興都庫什山脈與北方的帕米爾高原之間的盆地。亞里士多德在《動物志》中就記載了雙峰駱駝在那裡被馴化,而單峰駱駝(C. dromedarius)則來自阿拉伯。

雙峰駱駝與單峰駱駝。圖片:J. Patrick Fischer & Jjron / wikimedia

兩種駱駝都有著教科書上「沙漠之舟」的標配:長長的防沙睫毛、可以自主閉合的鼻孔、不易陷入沙地的寬大腳趾,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超長續航——它們的駝峰存儲的脂肪不僅可以提供能量,代謝後也可以產生水;它們的紅細胞很堅強,喝水時能每分鐘暴飲二十升而不會因血液過度稀釋而死;沒水喝時又可以很少排汗排尿並且把糞便吸干,新鮮出爐後就可以被人直接當作燃料。

「你看我裝備炫嗎?睫毛美嗎?」圖片:Arpingstone / wikimedia

駱駝們基本上什麼都吃,包括旅行者的衣服和帳篷。然而,只有雙峰駱駝是少有的需要經常吃雪的動物,比起完全生活在乾熱沙漠的單峰駱駝,前者的適應環境更多樣:塔里木的流沙、漠北的風雪、天山的草甸、伊朗的高原……通過長長的冬毛與清爽的夏毛每年快速替換,雙峰駱駝生活區域可跨越整個亞洲內陸的乾旱區,可以適應從-40℃到40℃的溫度範圍。

在東西文化交流的歷史上,雙峰駱駝其實不像單峰駱駝那樣發揮過重要軍事作用。它的速度欠佳,優勢在於耐力與負重,因此隨行的人多為商旅和使者,而不是騎兵。

雙峰駱駝馱著蒙古少年。圖片:Heidi and Hans-Juergen Koch / mindenpictures

不誇張地說,駱駝們的堅忍承載了歐亞大陸的人類文明——波斯、印度、希臘、大月氏[zhī]、匈奴、突厥、回紇[hé]、蒙古,以及古代中國——都先後在獨行或共行的道路上,留下一串串駝鈴聲。

雖然設定奇葩,但很有用實用

雖然發跡於歐亞大陸,但駱駝們的祖先卻生活在早期人類沒有踏足的北美大陸。最初,這個4500~4000萬年前始新世的初代版本(原標獸Protylopus)只有兔子般大小,它們與其它有蹄動物一樣,用四肢末端的蹄子著地奔跑。

隨著演化,原標獸的後代漸漸捨棄了蹄子,用每隻腳的兩趾著地,接觸地面的部分成了皮質的軟墊,這也是今天包括南美的「神獸」們在內的所有駱駝類動物的共同特徵。

足部特寫。圖片:Greg Hume / wikimedia

駱駝們作為非典型有蹄類,共同點還有後大腿和身體的連接處很高,因此真的可以屈膝跪坐在自己大腿上休息,並且邁開大長腿走路還是順拐。它們也反芻,但只有三個胃(牛、羊是四個胃),必要時可以精準吐出半消化的食物糊漿來趨避敵害

不騙你,真的是順拐。圖片:Eadweard Muybridge / wikimedia

這些奇葩的設定竟然都很成功。在1000萬年前的中新世,北美大陸上已經演化出各種各樣的駱駝:體型不再很小,有像今天的瞪羚那樣蹦跳的,也有像長頸鹿那樣吃樹頂嫩葉的。

生活在中新世北美洲草原上的古駱駝Aepycamelus,採食策略和今天的長頸鹿一樣。圖片:Heinrich Harder / Wikimedia Commons

後來,一部分駱駝隨著白令陸橋的反覆出現和巴拿馬地峽的升起,擴散到了歐亞大陸和南美。中新世地球劇烈的造山運動,尤其是青藏高原的隆起,讓氣候轉向寒冷乾燥。駱駝們的堅強已經初見端倪:雌性可以受精後才排卵,以節省能量;並且歐亞大陸的駱駝們的祖先,發展出了類似今天的適應極端氣候的性狀。同時,北美的駱駝並沒有因此滅絕,與歐亞駱駝有共同祖先的極地駝,在上新世全球氣候開始變成冰期時仍在今天加拿大的北極群島生活。

駱駝的起源與演化示意圖。淺藍色為駱駝類動物曾經的分布區,深藍色為現在的分布區,綠色是人為引入地區。圖片:Andrew Z. Colvin / wikimedia

一邊被滅絕,另一邊被馴化

然而今天,北美洲並沒有駱駝。很多證據指向的並不是氣候變化,而是人類的捕殺。

北美西部曾有一種類似歐亞駱駝的擬駝(Camelops hesternus),它甚至有可能已經具備了駝峰,卻在距今大約一萬年前消失了,幾乎是隨著智人的到來迅速滅絕。不像歐亞遠親經歷了與兩腳獸從弱小變強大的相愛相殺的過程,北美的駱駝被新來的高效獵手打了個措手不及,而狩獵者們也沒能成功馴化它們。

擬駝復原像與當代人類體型對比。圖片:prehistoric-fauna.com

相反,歐亞大陸的大部分駱駝已經完全成為被人類馴化的動物。單峰駱駝已經沒有了真正的野生種群,只有除了引種到澳大利亞的沙漠後逃逸野化的個體。但是,野生的雙峰駱駝,或者就叫野駱駝(C. ferus),還生活在戈壁灘、羅布泊和塔克拉瑪干沙漠里。分子鐘的證據顯示,野駱駝與家養駱駝分家已有70到150萬年,是獨立的一個分支,不太可能是家養駱駝的直系祖先。

荒漠中的野駱駝群。圖片:Eric Dragesco / naturepl.com

當人類給它們關上一扇窗

野駱駝的祖先也許做了被人類馴化之外的另一個生存選擇:到最荒涼的地方躲避人類。然而今天看來,這個選擇並不成功。它們雖仍然神秘,難覓行蹤,但已經不足千頭——畢竟,這世界上不被人類打擾的生境越來越少了——並且種群數量還在持續下降中,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已經將其評為極危(CR)。

事實上,全球各個大陸上大型動物滅絕種類的比例,與人類到達該地區的時間有明顯的相關性——人越晚到的地方,大型動物滅絕越多。類似的例子還有同樣起源於北美洲但是又在那裡滅絕了的馬。只有南美洲的駱駝類是個例外(難怪它們會被當做「神」來崇拜)。可惜的是,在印加皇帝眼裡,只有西班牙征服者的戰馬才是真正的宛若天神。

上圖:各黑色邊界區域內體型10kg以上動物滅絕的比例,藍低紅高。下圖:人類生物地理分區,藍色區域為人類起源地,黃色有其它古人種分布,時間越晚顏色越深,紅色部分只有智人到過。來源:Sandomet al./Proc. R. Soc. B(2014)

大羊駝(Lama glama)對於印加文明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圖片:Thomas Marent / mindenpictures

人類文明在與一些關鍵物種的共存之下走到了今天。很難想像,又一個曾經廣布世界的物種消失,會在文明的進程上引起怎樣的漣漪。

比如,今天我們還注意到,駱駝體內擁有獨特的重鏈抗體(heavy-chain antibody),是一種用來發展阿爾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痴呆)治療方法的材料。然而當野生駱駝的遺傳多樣性消失,某一種未來的可能性是否已經向人類關閉了呢?

本文是物種日曆第4年的第345篇文章,來自物種日曆作者@紫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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