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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大河》配角集體閃光:幾場不起眼的戲都不簡單

看過《大江大河》的前六集之後,滿倉大兄弟現在要向信任我的讀者朋友們正式推薦這部劇。這道菜我嘗過了,大家可以放心吃。

牛人不睡功勞簿。我的推薦理由並不是因為它出自正午陽光和孔笙之手,而是因為劇情本身。當一部劇並不僅僅依靠男女主角,而是讓更多配角都閃光的時候,劇情的魅力才會散發出來。

宋父將《摘帽申請》扔進火爐

宋運輝的父親燒申請書這場戲,看似不起眼,其實不簡單。老頭被扣了幾十年的帽子,盼摘帽這一天也盼了幾十年。現在希望來了,他卻把《摘帽申請書》扔進了火爐。這才是新舊時代交替之際,身為舊時代受害者的一種本能反應。

因為在那以前的二三十年里,風向的變動太頻繁了。老宋可能多次看到過希望,又多次在剛剛相信希望之時被打得更慘,所以他不再相信希望了。他覺得這一次,無非是以往無數次教訓的重演。自己與其再折騰一次,還不如認命。

一個時代對一輩人的影響,並不會隨著時代的結束而消失。傷疤可以痊癒,但釘在木頭上的釘子眼兒,後來都會成為木頭的一部分。

雷東寶動員年輕人去燒磚

雷東寶鼓動村裡的年輕人去燒磚這場戲,表面看是男二號楊爍的高光時刻,但實際上還是在突顯配角們。

小雷家的落後,已經到了「要飯的都不來,狗都得繞著走」的地步。因為太窮,全村的年輕人都娶不上媳婦。老支書感嘆,這是要斷子絕孫的節奏啊。

一個地區之所以會落後,固然離不開資源和政策這些客觀原因,但也通常離不開「懶惰」這個主觀原因。周邊十里八村的包產到戶都做得不錯,小雷家村愣是沒人想到去向鄰村取取經。這是笨嗎?不,這就是懶。雷東寶一上任就想到去向鄰村學習,大家都一起光腚長大的,為啥他這麼優秀?因為他在部隊里受到了錘鍊,他不懶。

雷東寶刺激懶漢們

雷東寶用「誰跟我干誰就富,誰富誰就娶媳婦」來刺激這些年輕人,半數以上的人依然不為所動,這更是懶。連吃飯和娶媳婦都刺激不動這幫人,懶到骨頭裡了。

窮不可怕,懶才可怕。面對這樣一群懶到冒泡的人,鯰魚效應已經不夠用了,必須再加一把錐子。雷東寶就是這把錐子,他用盡量難聽的話去羞辱懶漢們,為的就是激活他們的血性。

所以,獻禮劇不光是成果展,更要真實再現窮困落後的主觀原因,才能繼續影響當下。

雷士根主動找雷東寶求帶

在上述所有懶漢里,雷士根是與眾不同的一個。他上過高中,在小雷家村這就已經算得上知識分子了。知識分子有清高的一面,但這種清高在有些時候,其實就是一種酸腐。他們不願意被大老粗帶動,因為那樣會顯得自己很沒能耐。

雷士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有同村其他人的懶,也有屬於知識分子的所謂清高。他不願意被雷東寶的激將法鼓舞,或者說,他不願承認自己已經被鼓舞了。可是當他看到別人都開始熱火朝天了之後,終於坐不住了。他主動找到雷東寶求帶,還獻出了計算勞動量的「錦囊」。

知識分子的面子意識終於輸給了求生欲,這是人性。當知識分子也開始努力的時候,知識的價值才會被激活。

老猢猻也簽了協議

老猢猻是另一個與眾不同的懶漢。過去他是造反派,是所有想做點事的人的天敵。雷東寶張羅分田的時候,曾經憋著想好好收拾他一下。可結果,這老頭不僅沒出來攪和,反倒早早簽了包產協議。老支書分析說,老猢猻這種人最會看風向,土地承包已經攔不住了,「他也就樂意跟著分點好處」。

所以你看,從一群懶漢到兩個有特點的個體,致富的原動力驅動著所有人努力為自己掙口好飯吃,甚至連持對立態度的人都能放下成見。這才是改革開放的力量,是鄧爺爺的大功!

當然,事情不會就此一帆風順的。面對新生事物,保守勢力和既得利益集團一定會找機會反撲。無論是在當時,還是在當下。

德雲社級的室友們

如果一部劇只有深刻,恐怕也會很趕客。宋運輝的三個大叔級室友,就是在用「德雲社級的日常互懟」來調和劇情的氣氛。

輕鬆搞笑的日常戲,也是正午陽光劇的招牌特色之一。《偽裝者》里的明家日常、《琅琊榜》里的蘇府日常、《風起長林》里的長林王府日常、《歡樂頌》里的22樓日常、《外科風雲》里的陸晨曦家日常……正午陽光每部劇的主角家裡,幾乎都標配這種輕鬆搞笑但並不膚淺的日常戲。如今《大江大河》的男一號宋運輝正在上大學,因此他的宿舍日常也沿襲了這種風格。

不過,這三個大叔可不光是在搞笑,他們同時也在致敬「恢復高考四十年」。歷史上,這種「同屆大學生出現隔代年齡差」的情況只出現過兩次:一次是在剛剛恢復高考的時候,大批因為歷史原因沒趕上高考的「叔叔阿姨級考生」迎來了上大學的機會;另一次就是在前些年,高考放開社會化報名之後,「祖孫一起去高考」成為了現實。

王凱飾演宋運輝

這幾位大叔最近一次吵吵鬧鬧,是因為宋運輝被一個小學女生給懟了。

一個數學只考了58分的小學女生,竟敢當眾諷刺老師的中專學歷。老師被氣跑了之後,來當輔導員的宋運輝問那個女生,「想不想聽我說幾句」。我以為這是男一號要起范兒了,結果並沒有。宋運輝也被這個小姑娘懟得跑回了學校,男一號的光環開啟失敗。

有人說,這姑娘將來是男一號的媳婦,但在我看來,《大江大河》不會為了鋪墊一條感情線就安排這樣一場戲。大學生說服不了小學生,這依然是在展現時代下的矛盾。

少年梁思申

在宋運輝與這個名叫梁思申的小姑娘之間的對話里,大概包含三條主要內容。

第一,「我們都是為你好」和「你們也不問問我們想不想要這種好」之間的對立。眼熟吧,這種情緒對立即使是放到現在,逢年過節也經常會出現在你面前。

第二,「分享自己的辛酸是一種善意和信任」與「弱者才需要被關心」之間的對立。而這種「弱者才需要被關心」的衍生品之一,就是「我弱我有理」。眼熟吧,這是現在依然大行其道的社會現象。

第三,「沒有真本事,我就是不服你」。這句話眼熟嗎?它就是後來的「你行你上啊!」

宋運輝是大學生,他既代表新思想,也在小學生面前代表過來人。思想的變革並不是波浪式的,而是稀粥式的——新舊思想的長期共存才是常態。新思想的苗頭早就出現了,但要經過無數年的努力才會戰勝舊思想。等到新思想慢慢佔據了上風之後,很可能也就變成了舊思想。於是新一輪的粥狀互動又開始了……

在宋運輝與小學生發生爭辯的三十多年以後,我們才有了《奇葩說》。不同的人生觀可以放在一起公開討論,每個人都在經歷自我的破碎與重建——所以羅振宇才說,《奇葩說》是獻給中國這個時代的偉大饋贈。

你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看宋運輝與小學生的三個爭論話題,是不是全都有《奇葩說》辯題的潛質?

童瑤飾演宋運萍

宋家姐弟之間寫信爭論對雷東寶的看法,表面看是對一個男人的人品之爭,實際上卻是對中國的現狀與未來之爭。這依然是新思想苗頭與舊思想之間的「粥狀互動」。

宋運萍認為,雷東寶帶領鄉親們致富初見成效,小雷家村從原先的「全鎮最窮」變成了現在的「大不一樣」。這說的是共同致富和模範帶頭作用。

而宋運輝認為,雷東寶的致富模式過於依賴統一定價,科技含量不足。一旦別的村效仿,他們就沒有優勢了。這說的是計劃經濟對市場經濟的先天不足,甚至是在說科學發展觀和創新驅動——這是胡總和習總後來要做的事。

所以你說,姐弟倆誰對誰錯?現狀與未來哪個更重要?只有真正的現實主義作品,才會觸及這樣的思考。而那些披著現實主義外衣的偶像劇們,只會用花式吻戲去上熱搜。

小雷家包產動員大會

《大江大河》是一部群像戲,而且從已播的劇情來看,「群像」的範疇要遠遠超出我的預期。有太多角色還沒來得及被記住名字,就已經代言了時代進程里的某個細分人群。正如這四十年,數以億計能被記住或無法被記住名字的人,主動或被動地參與到時代的進程中。群像閃光,不僅是《大江大河》的可貴之處,更是這四十年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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