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殺妻藏屍案」二審開庭 被告方提出「非預謀殺人」新證據

12月13日，備受關注的「上海殺妻藏屍案」在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開庭。

朱曉東與其妻楊儷萍

上訴人朱曉東的辯護律師認為，本案系因婚姻家庭矛盾而引發的突發性犯罪，朱曉東系自首，認罪悔罪，建議對朱從輕處罰。被害方訴訟代理人認為，朱曉東系預謀殺人，手段極其殘忍，主觀惡性極大，請求二審維持原判。檢方認為，原判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適用法律正確，建議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楊家父母作為一審證人不能進入庭審現場，楊儷萍的表姐和舅舅代表家屬進入現場。庭審後，楊儷萍的表姐告訴紅星新聞記者，朱曉東還是和以往一樣，淡定平靜。在提問階段，他避重就輕，多處重要細節以一句「不記得了」作為回答。她認為，所謂的新證據只是楊儷萍的微博點贊和轉發文章的截屏記錄，沒有事實依據，完全站不住腳，和本案沒有關聯性。

庭審結束，受害方家屬和律師在溝通

被告講述婚姻生活：兩人經常發生爭吵

庭審現場，朱曉東寸頭，戴著手銬，深色單衣外面套了一個馬甲，回復被害方訴訟代理人和檢方關於案件細節的問題時，他多次以「不記得了」作為回答。

在辯護人和被害人的訴訟代理人提問階段，朱曉東講述了他與妻子的婚姻生活及殺妻的細節。

他們喜歡小動物，在家裡共同飼養了很多，平時主要活動是看電影、逛街吃東西。他們曾一起到廣西、重慶、江浙一帶旅遊，因為妻子對吃的和住的要求高，所以這部分花費比較大。

朱曉東稱，妻子楊儷萍性格內向，有時喜歡鑽牛角尖，平時他們經常吵架。有一次，楊儷萍發現他在微信上與異性聊天，就說要自殺，隨後將車開到郊區，想在車裡自殺，最後沒有成功。另外一次，楊儷萍認為他不應該買麵包機，兩人因此發生激烈爭吵，楊儷萍就用剪刀去剪通電狀態的麵包機線。

朱曉東回憶，殺害妻子是因為前一天兩人外出旅遊，妻子對住的酒店和坐火車不滿意，兩人發生爭吵。第二天早上，妻子又因此事繼續爭吵，他實在受不了，才用雙手扼住妻子脖頸，致其死亡。朱曉東說，等他反應過來，發現妻子已經死了，於是就沒有採取任何急救措施，也沒有打120。大概過了兩個小時，他將妻子用被套包裹著放進冰櫃。

在庭審中，朱曉東一直強調自己沒有殺人動機，不是故意殺害妻子，而是因為爭吵，情緒激動才致人死亡。至於妻子死後，他外出旅遊、帶著不同女性出入酒店、轉走妻子的錢並以其名義貸款、3個月花費30多萬等行為，朱曉東總結，是因為想用放縱的生活麻木自己。

但當訴訟代理人問道，殺妻後的當天晚上就和朋友去吃飯，去酒吧，七天之後還帶著女性去日本旅遊，是否是麻木自己，是否有愧疚感？朱曉東沒有回答。訴訟代理人補充說道，這是撒謊，你不是麻木自己，你是沉迷於享樂生活無法自拔。朱曉東依然沒有回答。

朱曉東說，用妻子的手機模仿其語氣發信息和朋友圈，是因為不想被人發現，最後瞞不下去了，他準備去自殺。自殺前一晚，他不讓自己有時間想別的事情，就通宵玩遊戲，最後出門將妻子和自己的手機扔了。回到家裡，用繩子拴在晾衣桿上吊，結果杆子斷了。

辯護方提供新證據認為其系「突發性犯罪」

檢方建議維持原判

在陳述和辯論過程中，被告辯護律師提出了楊儷萍的微博記錄作為新證據。

辯護方認為，楊儷萍的辭職是自我意願，因為她自主性很強，不可能相信丈夫會升職去香港，請假理由是夫妻兩人共同編造的；楊儷萍受日本文化影響很深，喜歡懸疑、兇殺的電影，所以一審中提出的《死亡解剖台》一書是楊儷萍購買的，書的內容只是某些方面契合，與案件建立不起關聯；楊儷萍的死是長時間矛盾的結果，夫妻情感和經濟出現問題，爭吵中夫妻長時間對峙引發的，她不向丈夫示弱，求生欲喪失。

辯護方陳述說，從楊儷萍的微博可以看出，她是一個性格多面的人，在公眾面前是漂亮乖巧的小學老師形象，但在私人生活里叛逆不羈，作為文藝青年她有特殊的愛好，每天面對心智不成熟的小學生，需要在其他方面尋求刺激。「因為新婚不久，不會精打細算過日子，經常吵架，所謂的貧賤夫妻百事哀。」辯護方認為，本案系因婚姻家庭矛盾而引發的突發性犯罪，朱曉東系自首，認罪悔罪，建議對朱從輕處罰。

針對提出的新證據，訴訟代理人和檢方都認為，微博記錄是電子證據，被害人去世後微博仍在使用，可能會存在刪改，能否成為證據存疑；用微博經常點贊懸疑電影，推理出買《死亡解剖台》一書顯然不合理；辯護方的記錄是從眾多微博中挑選出來的，存在、片面、牽強、揣測之嫌。

訴訟代理人稱，提前辭職、買書、買冰櫃、買攝像頭等一系列事情串聯在一起，就不可能是偶然，朱曉東系預謀殺人，手段極其殘忍，主觀惡性極大，希望二審維持原判。檢方認為，一審判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適用法律正確，建議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該案將擇日宣判。

/ 對話受害方訴訟代理人樊顒 /

庭審結束，媒體記者採訪受害方訴訟代理人

問：你怎麼看待朱曉東在庭審的表現？

樊顒：我是不滿意的。一些重要細節，他避重就輕，吞吞吐吐，一審中認的很多事情到二審他反而不認了。比如，楊儷萍去世後，他和不同的女性開房，以前他認定的是7、8個，今天認定的卻是2、3個。還有很多重要細節，他都說不記得了。他要求減輕量刑，應該積極坦白，配合法院。

這個案子有很多細節都是不清楚的，他不開口，就沒人知道。我都懷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兩分鐘足以將妻子殺死，為什麼要扼住脖頸5分鐘？看著他的臉色慢慢變白，嘴唇慢慢變紫色，白沫慢慢冒出來，在這種情況怎麼下得了手？

問：對於今天辯護律師的道歉，你拒絕接受，為什麼？

樊顒：今天他們的律師代表他當庭道歉了，但我也代表受害人方當庭拒絕接受他的道歉，請求法院嚴懲。我在庭審上也說了，這是一種假惺惺的道歉姿態，肯定不接受。

問：對辯護方提供的微博記錄等新證據，你怎麼看？

樊顒：我是尊重證據的形態的，但證據能不能證明他們闡述的東西，存疑。我認為那只是楊儷萍日常生活寫照。他們的一系列證據歸結起來，就是家庭矛盾引發的激情殺人，我不能接受這種觀點。

問：庭前對方提供了新證據，你們是如何準備和應對的吧。

樊顒：我們律師團對每條證據都進行了研究，做了很深入的分析，我們認為這個證據是不足以改變判決的。這些材料也不能證明他們說的激情犯罪。今天的法官也提出了看法，這些能不能導致這樣的結果，我認為不可能。

問：今天爭論的另外一個焦點是自首、悔罪表現，這個爭論會影響到量刑減輕嗎？

樊顒：自首是法院認定。法律有規定，對那些罪大惡極的，犯罪後果極其嚴重的，是不適合減輕的，關鍵就要看朱曉東是不是罪大惡極，是不是社會影響極壞。今天很多市民都來了，社會影響這麼大，觸動這麼深，所以對他我覺得應該嚴懲，不嚴懲，不足以服民心。

問：你是一審和二審的代理律師，你對這個案子怎麼看？

樊顒：這個案子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其中隱藏了很多心理活動和內向掙扎。這個案子不是個案，應該引起重視。一個悲劇，兩條生命，帶來三個家庭的破碎，所以對整個社會來講，我們應該吸取教訓。他們的家庭一輩子都會生活在這件事的陰影當中，所以我們要通過法律嚴懲犯罪，提醒那些想犯罪和正要犯罪的人，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尊重生命，尊重家庭。

問：二審結果在程序上需等多長時間？

樊顒：不能確定。

紅星新聞記者丨潘俊文 上海攝影報道

編輯丨汪垠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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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紅星新聞（微信號：cdsbnc）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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