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最後的狼嚎

文/劉德良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

(一)

這是黑夜。

你用鋒利的前爪在堅硬的地面狠命地刨著,一個又一個坑穴在你爪下彷彿是一座座幽深的墳墓,又彷彿一個個突然暴死的嬰兒，此時此刻, 正是你餓得發瘋的時候。你的眼睛是藍色的,裡面隱藏著幽暗飄動的火苗; 你的毛是灰黃的, 象已經衰敗了的枯草,你渾身抖動著, 象掠過一陣寒風;拖起那條又長又硬的尾巴,象拖著一條令人驚愕的凍僵的蛇。從那骯髒而又暗淡的洞里出來, 咬著星星一般寒冷的牙齒, 搖著睏倦的雙腿,象搖著兩根拐杖, 朝那一條大山的脊樑走去。

那夜的路一定很崎嶇,你不停地用爪掩埋著痛苦的喘息,沒有目標,你不知道走向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反正有生活跳躍,有食物的地方,就是你的歸宿。你看著一顆星星從天空滑過去了,就也尾隨著那條閃光的痕迹走下去。你腦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不想, 晃動著那顆鋼鐵般的頭顱, 象晃動一枚地球,那枚地球就在你的脖子上旋轉著。你一陣噁心,發出雷一般的吼叫,整個山林都充滿了你恐怖的回聲。眼前的草叢動了一下,你以為是什麼獵物,閃電般地躥過去,並繞黑夜一周,但什麼也沒有,你徒勞地迂迴來,繼續用那雙藍色的眼睛,探路。

(二)

累了的時候,你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你懷疑自己要吐血,然後死去,被別的野獸分屍,就痛苦地閉上眼睛。你身上有許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傷痕, 那都是在你死我活的格鬥中殘留的。從那傷口處,曾流過許多血,你微微睜開眼,用火焰一樣的舌頭舔著,傷口處便感到一絲絲溫暖,帶給你一陣欣喜,可一鬆口,那濕濕的粘液被風吹涼了,又一陣針扎似的疼痛。你無可奈何,這時已經進入半夜了。你害怕自己睡著了,被人們捆綁起來鎖進鐵柵欄中,耗盡生命的燈,於是總是醒著,瞪大眼睛,像個瘋子,不停地狂叫又狂叫。

今夜你沒有再叫,靜靜地躺在那裡用眼睛和身體體會著周圍的一切,想做個好夢,想過一種安寧的日子。的確,你早就感到疲倦了,早就想找只母狼,在一個僻靜的溫暖的有鮮花有清泉的山崗上隱居起來,去擁有一份家庭的溫情,去擁抱幸福的生活。然而不能,那只是一種痴心,一種妄想, 你深深明白,自己活著是以死作為抵押的,就必須把腦袋背在背上,就必須與任何動物拚命。停止了廝殺就是停止了生命。因此,在世界上,你沒有一個朋友,你是孤獨的。想到這裡,你望著天空,淚如泉湧,然後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什麼都不去想了,一切都在片刻之間,沉溺了。

(三)

第二天,陽光依然那麼燦爛,空氣也依然那麼透明,一切都像往常一樣,水依然流著,花依然香著,道路依然通向遠方。

一個老獵人從這裡走過,發現了你。你的臉深深地貼著地面,四肢緊緊地抓著地面,渾身是土,好象是無數次滾動留下的痕迹,你死了,老獵人蹲下身子,移動你的屍體,就在你的眼睛下面發現了一大片潮濕的淚跡。那濕漉漉的土地象得到什麼淋浴一樣,有一種異樣的氣息。

老獵人低下頭,好象明白了什麼又站起來。於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獵人沒有把你拖回家去,也沒有剝你的皮,而是把你拖到一棵老枯樹下,挖了個深坑,掩埋了。

（圖片來自於網路）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