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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玉忠:為縱橫家正名

縱橫家經典是聖賢之書,而非「小人之書」——縱橫家重仁義道德,誠如蘇秦所言:「人無信則不徹,國無義則不王。」在縱橫家那裡,所謂的仁義是大仁大義,歸本於一平天下的大道智慧。

縱橫之學是大道智慧,而非「蛇鼠之智」——在世人心中,《大學》、《中庸》為大智慧,縱橫家核心經典《鬼谷子》卻成了「蛇鼠之智」,悲夫!

縱橫之術是王道所歸,而非「妄言亂世」——在二十一世紀全球化了的「新戰國」時代,從商業到軍事,大國競雄,小國角爭。吾輩生於斯世,縱橫家及其核心經典《鬼谷子》的說服術再也不容忽視。

一、《鬼谷子》是聖賢之書,而非「小人之書」

縱橫術乃聖賢之學,在孔子設教,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科中,縱橫術屬於「言語」,據《史禮·仲尼弟子列傳》,這一科的代表人物是宰我和子貢,二人都以「利口辯辭」著稱。

特別是子貢,不僅是一位大商人,也是一位名滿天下的縱橫家,其遊說風格與戰國縱橫家無異——難怪後人稱子貢為縱橫家的「開山鼻祖」。

當孔子的祖國魯國面對齊國大兵壓境時,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霸越」,天下戰略格局大變。此事《國語》、《越絕書》、《吳越春秋》、《史記》,《孔子家語》都曾記載。

最早將縱橫之士稱為「小人」的肯定不是清代學者盧文弨,因為在戰國時代,已經有人在燕王面前詆毀著名縱橫家蘇秦。那是在蘇秦奉燕王之命出使齊國,讓齊國歸還其奪取燕國的十座城池之後。《史記·蘇秦列傳》、《戰國策·燕策一》和1973年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出土《戰國縱橫家書》皆記此事。

當時有人對燕易王說:「蘇秦是天下最不講信義的人。大王以萬乘之尊卻非常謙恭地對待他,在朝廷上推崇他,這是向天下人顯示了自己與小人為伍啊。」(《戰國策·燕策一》原文:人有惡蘇秦於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萬乘下之,尊之於廷,示天下與小人群也。」)

這使燕王冷遇蘇秦。

蘇秦於是對燕王說:「我本是東周一個平庸之輩,初見大王時沒有半點兒功勞,但大王親自到郊外迎接我,使我在朝廷上地位顯赫。現在我替您出使齊國,為您收復了十座城,挽救了危亡之中的燕國,可是您卻不再信任我,一定有人在大王面前中傷我,說我不守信義。其實,我不守信義倒是您的福氣。假使我像尾生那樣講信用,像伯夷那樣廉潔,像曾參那要孝順,具有這三種天下公認的高尚操行,來為大王效命,是不是可以呢?」燕王說:「當然可以。」蘇秦說:「若真這樣,那我也就不能來為大王服務了。」(戰國策·燕策一》原文:謂燕王曰:「臣東周之鄙人也。見足下,身無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於郊,顯臣於廷。今臣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聽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傷臣於王者。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參,三者天下之高行,而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

蘇秦接著說:「假如我像曾參一樣孝順,就不能離開父母在外面歇宿一夜,您又怎麼能讓他到齊國去呢?假如我像伯夷那樣廉潔,認為周武王不義,不做他的臣下,又拒不接受孤竹國的君位,寧可餓死在首陽山上,廉潔到這種程度,又怎麼肯步行幾千里,為弱小燕國的垂危君主服務呢?如果我有尾生的信用,和女於約會在橋下,那女子沒來,直到水淹上身也不離開,最終抱著橋柱淹死。講信義到這種地步,怎麼肯到齊國宣揚燕秦的威力,並取得巨大的功績呢?再說講信義道德的人,都是用來自我完善,不是用來幫助他人的。所以這都是滿足現狀的辦法,而不是謀求進取的途徑。三王交替興起,五霸相繼興盛,他們都不滿足現狀。如果滿足現狀是可以的,那麼齊國就不會進兵營丘,您也不能越過楚國邊境窺探邊城之外了。況且我在周地還有老母,離開老母來事奉您,拋開固步自封的做法,謀求進取的策略。看來我的目標,本來不和您相同。大王是滿足現狀的君主,而我是謀求進取的臣子,這就是因為忠信而得罪於君主的原因啊。」(戰國策·燕策一》原文:蘇秦曰:「且夫孝如曾參,義不離親一夕宿於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齊?廉如伯夷,不取素餐,污武王之義而不臣焉,辭孤竹之君,餓而死於首陽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數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來,抱樑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揚燕、秦之威於齊而取大功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皆自覆之術,非進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興,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為可乎?則齊不益於營丘,足下不逾楚境,不窺於邊城之外。且臣有老母於周,離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術,而謀進取之道,臣之趣固不與足下合者。」)

在《戰國縱橫家書·蘇秦謂燕王章》中,蘇秦更為清楚地指出:忠信、仁義並不是孤立、抽象存在的,信與仁,義與王(道)有時會產生矛盾,它們的踐行與諸多社會現實條件息息相關,所謂「信不與仁俱徹,義不與王皆立」。文中說:「(蘇秦曰):『臣以信不與仁俱徹(徹,意為通達——筆者注),義不與王皆立。』王曰:『然則仁義不可為與?』對曰:『胡為不可。人無信則不徹,國無義則不王。仁義所以自為也,非所以為人也。自復(猶自我完善——筆者注)之術,非進取之道也。』」

相對於蘇秦的知常達變,守經達權,空談仁義道德的論調是多麼蒼白無力啊——那些稱縱橫家為「小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小人儒」!

遍觀《鬼谷子》一書,無不以聖賢之道為本。《鬼谷子·捭闔第一》開篇即指出,縱橫之術本於聖賢之教,陰陽捭闔之際,權變無窮,與道翱翔。上面說:「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終始,達人心之理,見變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門戶。故聖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變化無窮,各有所歸,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馳或張。」

對於那些有極高道德智慧成就的人,《鬼谷子》的作者明確反對施之以縱橫之術,主張在這樣的聖賢面前退避三舍——足見縱橫之士對聖賢的敬重。《鬼谷子·中經》說:「有守之人,目不視非、耳不聽邪,言必《詩》、《書》,行不僻淫,以道為形,以德為容,貌庄色溫,不可象貌而得也,如是隱情塞郄(音xì,通「隙」——筆者注)而去之。」

難怪,南宋學者高似孫將之與《易經》、《老子》這樣的聖賢之書聯繫在一起,在《鬼谷子略》中,他稱讚說:「《鬼谷子》書,其智謀,其數術,其變譎,其辭談,蓋出於戰國諸人之表。夫一辟一闔,《易》之神也;一翕一張,老氏之幾也。」

《鬼谷子》貴陰,但這「陰」乃周密之義。對此,《鬼谷子·謀篇第十》解釋說:「故先王之道陰。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與深。聖人之道,在隱與匿。非獨忠、信、仁、義也,中正而已矣。』道理達於此義者,則可與語。」縱橫家並不否定忠、信、仁、義,只是認為光憑這些還遠遠不夠,還是謀事周密、隱匿——這才是中正之道。

《鬼谷子·內揵第三》更明確指出了道德仁義在遊說中的重要作用,上面說:「由夫道德、仁義、禮樂、計謀,先取《詩》、《書》,混說損益,議論去就。」

另外,從散見諸書的《鬼谷子》佚文中,我們也能看到縱橫家重心性修養,仁義道德的論說,讀來與儒、道之書無異——

「故曰:『聖人不朽,時變是守。虛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綱也。』」(《史記·太史公自序》,司馬貞《索隱》云:「此出《鬼谷子》,遷引之。」)

「以德養民,猶草木之得時;以仁化人,猶天生草木以雨潤澤之。」(馬總《意林·卷二》)

「知性則寡累,知命則不憂。憂累去則心平,心平而仁義著矣。」(馬總《意林·卷二》)

縱橫家重仁義道德,誠如蘇秦所言:「人無信則不徹,國無義則不王。」但在縱橫家那裡,所謂的仁義是大仁大義,歸本於一平天下的大道智慧。

二、縱橫之學是大道智慧,而非「蛇鼠之智

《鬼谷子》一書內容豐富而龐雜,整體上歸於大道。西北師範大學趙逵夫教授述其源流云:「《鬼谷子》實際上是繼承了部分《老子》、《莊子》的思想,又總結了包括了孔子、子貢、墨子在內一些知識分子遊說從政的經驗教訓,以及孔子之前叔孫豹、晏嬰、子產、叔問、子大叔等人進行外交活動、外事交涉、陳述辭令、勸諫君主等等的經驗的。」【1】

其中言內聖之道的《本經陰符七術》多黃老道家思想(不同於老莊及後世雜神仙家的道教)。許富宏先生寫道:「隨著馬王堆漢墓帛書的出現,黃老之學備受重視。《鬼谷子》中的《符言》、《本經陰符七術》中有許多論說與黃老之學也是相通的。」【2】

《鬼谷子·本經陰符七術》言心法,共分七篇。其中《盛神法五龍》、《養志法靈龜》、《實意法螣蛇》三篇論及養心之道,《分威法伏熊》、《散勢法鷙鳥》、《轉圓法猛獸》、《損兌法靈蓍》四篇論及用心之道,這種區分彌足珍貴——因為諸子言內聖,多隻強調養心之道。

柳宗元稱其「怪謬異甚,不可考校」——所怪者,非《本經陰符七術》,實柳公也!

《本經陰符七術》稱「本經」,南朝陶弘景(456~536年)注云:「由本以經末,故曰本經。」《本經陰符七術》言內聖修行,由中以制外,故有「本」之稱。《大學》云:「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上自天子,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要以修養心性為根本。若這個根本被擾亂了,家庭、家族、國家、天下要治理好是很難的。不分輕重緩急,本末倒置卻想做好事情,是沒有的事。這就叫知道根本所在。

儒門《大學》何嘗不是「本經」!

《本經陰符七術》稱「陰符」者,陶弘景注云:「陰符者,私志於內,物應於外,若合符契,故曰陰符。」此言心性與物性相通相合的關係,如符契一般。符契,也稱符節。是古代朝廷調動軍隊或發布命令的信物,通常用竹板或金屬製成,上面刻著文字,剖分為兩半,一半留在朝廷,一半由將帥持有。傳達命令時,使臣的符與將帥的符相吻合,命令才有效——作者是以兩半符喻內心與外物。

心物一貫的關係,《中庸》有更為生動的論說:「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只有天下至誠的聖人能充分發揮他的本性;能充分發揮他的本性,就能充分發揮眾人的本性;能充分發揮眾人的本性,就能充分發揮萬物的本性;能充分發揮萬物的本性,就可以與天地共同化育萬物生命;能與天地共同化育萬物生命,人就可以與天、地並列為三了。

儒門《中庸》何嘗不是陰符之術!

據《戰國策·秦策》和《史記·蘇秦列傳》,蘇秦遊說秦王失敗後,受到家人鄙視,發憤研讀《太公陰符》之謀,得其精髓,終成一代縱橫大家。《史記·蘇秦列傳》把《太公陰符》叫做《周書陰符》,我們無法考證這類書是不是《本經陰符七術》,但蘇秦學縱橫之術,研習其心法當是確信無疑的——誠如後世儒者研讀《大學》、《中庸》。

在世人心中,《大學》、《中庸》為大智慧,《鬼谷子·本經陰符七術》卻成了「蛇鼠之智」,悲夫!

三、縱橫之術是王道所歸,而非「妄言亂世」

柳宗元稱《鬼谷子》「妄言亂世」,不是愚腐,就是無知。

縱橫之學,本為「通上下之志」,是諸子百家,乃至一般人所共修的。比如《鬼谷子·飛箝第五》中,談到「飛箝」之術的應用就分了「將欲用之於天下」和「用之於(常)人」兩種情況。現代人修習縱橫之術,若能舉一反三,有利於在複雜的社會環境中成就自己的志向。

至於戰國那個諸侯大爭的時代,為禁攻熄兵,縱橫家舍家捐軀,遊說天下,其昭昭事功更是有目共睹的。

千載之後,孫德謙先生為縱橫之術辯解說:「抑吾又讀《戰國策》矣,張儀之誑(音kuáng,欺騙——筆者注)楚也,願納商於之地,使絕齊交,卒之楚受其欺,懷王遂客死於秦。議此事者,莫不責儀之變詐矣,然平心而論,儀之險惡,玩人股掌,在楚言之,則罪不勝誅,若在秦言之,則儀真秦之功臣也。夫儀之家學非所謂縱橫乎?縱橫一流,為古者掌交之職,即後世之使臣也。嘗謂奉使出疆者,苟知交鄰之道,能於口舌之間隱消禍亂,雖擇術或出以詭譎(音guǐjué,奇異,變化多端——筆者注),其功何可輕視哉!是故諸子之書即有詭術,亦在人善用之耳。」【3】

《鬼谷子·抵巇第四》專論遊說之士的從政治原則,一平天下的理念溢於言表——其所行者,實為五帝三王之事業。針對戰國的政治大勢,作者提出,無論是改革還是革命,目的都是天下的治平。文中說:「天下分錯,上無明主,公侯無道德,則小人讒賊,賢人不用。聖人竄匿,貪利詐偽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離散,乖亂反目,是謂萌牙巇罅。聖人見萌牙巇罅。則抵之以法。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治,則抵而得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之。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

作者感嘆,天下四分五裂,上面沒有英明的君主,公侯大臣沒有道德,小人當權,毀謗和殘害好人。有能力的人不被任用,聖賢遠遠地逃避躲藏,貪圖財利、虛偽欺騙的人橫行天下。君臣互相蒙蔽,國家土崩瓦解,互相殘殺攻擊,百姓流離失所,父子分隔,親友反目成仇。這種情況便叫做產生了矛盾(裂縫)。聖人見到產生了矛盾,便用各種方法來治理它。如果天下還可以治理,便採取措施緩和解決矛盾;如果已經不可挽救,便用新秩序來取代它。或者用這種措施治理,或者用那種措施治理。或者使它返回到原來的狀態,或者使它翻轉覆滅。上古時代,五帝相互禪讓,發現矛盾問題便及時解決。夏、商、周建立新王朝,則除掉原來的暴政,建立新的秩序。

北齊劉晝《劉子·九流第五十五》指出了縱橫家的現實重要性。他說:「縱橫者,闞子、龐愋、蘇秦、張儀之類也。其術本於行仁,譯二國之情,弭戰爭之患,受命不受辭,因事而制權,安危扶傾,轉禍就福。」

縱橫之學乃仁術。孫德謙先生寫道:「蘇、張學於鬼谷子,歷說諸侯,取富貴於立談,儒者每鄙之,為不足道;然禁攻息兵,天下稍免干戈之患,其功烈亦何可輕議。」【4

蘇秦的歷史貢獻是巨大的。在戰國之世,秦與東方六國在十五年的時間裡基本上無大的戰事,「秦兵不敢窺函谷關十五年」,可以說是蘇秦個人努力的結果!

《戰國策》的作者以激昂的筆調評價了蘇秦行縱橫術於天下的偉大貢獻,認為用外交手段勝過用武力取得和平,並稱蘇秦為「賢人」。《戰國策·秦策一·蘇秦始將連橫說秦惠王》:「當此之時,天下之大,萬民之眾,王侯之威,謀臣之權,皆欲決蘇秦之策。不費斗糧,未煩一兵,未戰一士,未絕一弦,未折一矢,諸侯相親,賢於兄弟。夫賢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從。故曰:式(通「試」,使用——筆者注)於政,不式於勇;式於廊廟之內,不式於四境之外。

戰國時代,天下廣大、百姓眾多、諸侯多威武、謀臣有權勢,但都要聽蘇秦來決策。沒耗費一斗軍糧,沒徵用一個兵卒,沒派遣一員將軍,沒有用壞一把弓,沒損失一支箭,就使天下諸侯和睦相處,甚至比親兄弟還要親近。由此可見,只要賢人主政,天下就會順服穩定;只要有這樣的一個人得到任用,天下就會服從。所以說:運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就不必用武力征服來處理一切;在朝廷上運籌帷幄,就可以不必到邊境上去廝殺。

超越單純國家利益,以外交作為實現天下和平的手段,這是縱橫家對人類文明的重大貢獻!

可是蘇秦這樣一個人,在一些人眼中卻成了詐人、甚至是有口才而無品德的佞人。

西漢揚雄《法言·淵騫》載:「曰:或問:『儀、秦學乎鬼谷術而習乎縱橫言,安中國者各十餘年,是夫?』曰:『詐人也。聖人惡諸。』」

東漢王充不否認縱橫家的事功,卻將他們稱為阿諛奉承的佞人,這些人「術則從橫,師則鬼谷」。王充不知道,沒有道德智慧,何以能成就如此大的事功!內聖、外王豈能打成兩截?

不過,王充對縱橫家事功的論述是客觀的,他說:蘇秦聯合齊、楚、燕、趙、韓、魏六國促成合縱,使強大的秦國不敢趁機向關外發兵。張儀促成連橫,使六國不敢同時向關內進攻。六國聯盟形成合縱,就使秦國畏懼六國強大;秦國促成連橫,就使秦國強大天下弱小。他倆功績昭著效果明顯,被記載在竹帛史冊上,即使賢人也難以超過他們!司馬遷敘說很多賢人的事迹,張儀與蘇秦分別有傳,並沒有憎惡他們的文字,功績和名聲均相當,跟賢人沒有兩樣。其實,功績不能用來證明一個人的賢德,就像名聲不能用來斷定人的實際品德一樣。張儀和蘇秦是排難解憂的人,處於戰亂社會,實行合縱與連橫的主張。在這種時候,稷和契不可能與他們爭比計謀,禹和皋陶不可能與他們比事功。(《論衡·答佞篇》原文:蘇秦約六國為從,強秦不敢窺兵於關;張儀為橫,六國不敢同攻於關內。六國約從,則秦畏而六國強;三秦稱橫,則秦強而天下弱。功著效明,載紀竹帛,雖賢何以加之?太史公敘言眾賢,儀、秦有篇,無嫉惡之文,功鈞名敵,不異於賢。夫功之不可以效賢,猶名之不可實也。儀、秦,排難之人也,處擾攘之世,行揣摩之術。當此之時,稷、契不能與之爭計,禹、皋陶不能與之比效。)

縱橫之學是平天下之術,《鬼谷子》實王道之書,為成就王道之不可或缺者。《鬼谷子·中經》云:「非賢智,不能守家以義,不能守國以道。聖人所貴道微妙者,誠以其可以轉危為安,救亡使存也。」

「轉危為安,救亡使存」,正是縱橫家的真實寫照!

近代推重縱橫家者,有前面提到的孫德謙先生,其在《諸子通考》中,於「歷說權宜,熄兵弭患」【5】的縱橫家,多讚譽之辭。孫先生甚至希望縱橫術能引起當時外交界人士的重視,其救世之心,昭昭可見。

「縱橫家者,古之掌交也。《鬼谷子》一書,所以明交鄰之道。而使於四方者,果能扼山川之險要,察士卒之強弱,識人民之多寡,辨君相之賢愚,沈(沈審,深沉明察——筆者注)機觀變,以銷禍患於無形,則張儀、蘇秦其各安中國至於十餘年之久者,不難繼其功烈矣。」【6】

「至於縱橫一家,後世皆鄙夷之,不知七國時兵連禍結,使非有儀、秦輩,從而持急扶傾,天下必胥(音xū,全,都——筆者注)被其害。今劉晝《九流》篇云:『譯二國之情,弭戰爭之患。』此為孟堅(即班固——筆者注)所未言。而讀《鬼谷子》書者,苟知縱橫之術,以弭兵為事,則不敢斥為『妾婦之道』【7】矣。蓋今之天下,一縱橫之天下也。嘗謂為使臣者,果能於口舌之間,隱消禍亂,俾國家受無形之福,則其功為至大,故特表而出之,以告世之有交鄰之責者。」【8】

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實為全球化了的春秋戰國時代,大國競雄,小國角爭。吾輩生於斯世,縱橫家及《鬼谷子》再也不容忽視。否則,斤斤於一國之小利,空言和平,又有何意義!

註:(略)

(作者簡介:翟玉忠,北京大學中國與世界研究中心研究員,新法家網站中英文版總主編。)

來源:新法家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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