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宦官之後的曹操，曾經真的遭到名士大族鄙視和排斥嗎

經常看到這樣一種說法：

因為是宦官之後的緣故，東漢的士大夫們都十分瞧不起曹操。故而在亂世來臨軍閥割據之際，有名有姓的人往往一股腦跑去支持名門望族出身的袁紹，而很少來光顧他，這逼得曹操不得不唯才是舉，並最終憑藉著個人能力實現逆襲。

可真的是這樣嗎？

認為曹操遭人鄙視的觀點，通常會給出如下兩點證據：

第一，歷來宦官都被讀書人看不起，這是所謂原罪。而在東漢，士大夫與宦官的衝突更加激烈，終於釀成了兩次黨錮之禍，使得彼此之間已達到水火難容的地步。

以至於在公元189年何進被宦官所殺時，這種衝突最終演變成一場血與火的對抗，結果袁紹等人將皇宮內的所有宦官不分情況一律殺死。

在這種背景下，作為宦官之後的曹操，受到士大夫群體的鄙視與排斥自然是理所應當。如袁紹就罵他為「贅閹遺丑」，又如主持月旦評的名士許劭，就因鄙視曹操而不肯為他評斷，據說因受到威脅才最終妥協，並說出那個著名的評語：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圖1 東漢末年軍閥割據

第二，在東漢中央政權崩潰之際，開始出現軍閥割據的局勢，士大夫及其家族也展開了各自的擇主之路。這些大姓豪族大都首選四世三公的袁紹，只有極少部分才投奔了曹操，如潁川的荀彧。

可即便是荀彧，也是先去的袁紹那，覺得他不行才轉投了曹操；而曹操的另一個大謀士郭嘉，也是從袁紹那裡跳槽過來的。

所以，綜上可知，宦官之後的曹操確實被當時的士大夫群體所排斥。

圖2 曹操（155年－220年）

然而，實際上，上述論證卻很難為史料所支撐。

其一，不管許劭是不是被逼下斷語，在當時，並不是沒有名士誇讚曹操，典型的就是橋玄。

橋玄是東漢名臣，當過三公，為人清廉公正，享有盛譽，死時竟因為貧困而無法安葬。

此公就對曹操評價奇高——「今天下將亂，安生民者，其在君乎！」也正是這一評價讓曹操名望大增，所以後來曹操對橋玄倍加感激，在給後者的祭文中有「士死知己，懷此無忘」一類的語句。

李瓚也對曹操倍加欣賞。李瓚是東漢名士李膺的兒子，李膺因為不畏強權，勇於對抗宦官而被人稱之為「天下楷模」，以至於讀書人以被他接見為榮，視為「登龍門」，後來死於二次黨錮。

李瓚臨死之際，便對兒子說，「天下英雄無過曹操」，命令家族前去依附曹操，而不是姻親袁紹或至交好友張邈。

圖3 袁紹（？－202年），字本初

其二，更能說明當時士大夫群體並不排斥曹操的，便是袁紹與曹操其實是一路玩到大的好基友。

袁紹所在的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稱得上是當世一流名門望族，正是這種政治資本奠定了袁紹迅速崛起的根基。

何進主政時，袁紹是積極的反宦派，正因為他的一再主張，何進才產生剷除宦官的打算，並在勸說太后無效的情況下召集董卓等勤王軍隊。何進被殺時，也是袁紹帶頭硬闖皇宮，將宦官全部斬殺。

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卻與曹操是至交好友。關於兩個人的年少往事，《世說新語》里有則著名的故事，說有戶人家結婚時，兩個人偷偷潛進庭院中，曹操大喊：「有小偷！」裡面的人於是全都出來查看情況。

趁此時機，曹操潛進婚房劫持了新娘，可在逃跑途中，卻迷了路，又陷入了荊棘叢中，曹操還好，可袁紹卻動不了了。這時，曹操又靈機一動，大喊：「小偷在此！」袁紹一急，自己使勁跳了出來，兩人於是得以順利跑路。

雖然這事不一定是真的，但它的廣為時人傳播卻能反映出兩人之間的關係。至於袁紹後來罵曹操為「贅閹遺丑」，不過是戰爭之時的宣傳語而已。

圖4 何進（？－189年）

其三，袁紹一向好禮賢下士，所以年紀輕輕便聲名遠播，以至於連在宮中的中常侍趙忠都起了疑心，認為他盛名如此顯赫卻拒絕入仕，「不知此兒欲何所為乎？」後來，在叔父袁隗的再三責備下，袁紹才答應大將軍何進的召辟。

在袁紹數量龐大的朋友圈中，彼此交心的摯友，除了曹操外，在史書上留名的有這麼五個：張邈、何顒、許攸、伍瓊、吳子卿。這五個人中，吳子卿除了個名字，其他一概不知，不予討論，伍瓊則似乎與曹操沒太大瓜葛。

而在其餘的三人中，何顒對曹操就頗為重視，曾稱讚說，「漢家將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張邈、許攸更是曹操的密友，並在爭霸之戰中給予了很大幫助。

反卓之戰掀起時，曹操因為與老家的官員不和，所以跑到時任陳留太守的張邈處。在張邈的幫助下，曹操拉起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支五千人的隊伍。當曹操要去主動進攻董卓時，張邈又派遣部下衛茲帶領一隊人馬相助。

雖然這次戰爭，曹操失敗了，但也使得他名聲大振。而這種結果，如果沒有張邈的幫助，顯然很難實現。

圖5 曹操刺殺董卓

再說許攸。很多人對他並不陌生，因為他的臨陣倒戈，才有了烏巢那把大火，進而奠定了官渡之戰的勝利。而許攸之所以敢投奔曹操，且曹操也敢用許攸，正是建立在兩人過去關係之上的。

更能說明兩人這一點的，則是發生在184年的一次政變未遂事件。

當時，漢靈帝打算看看自己在河間的舊宅，許攸與冀州刺史王芬、沛國周旌等人便密謀趁此時機廢掉靈帝，另立合肥侯。但由於天象有異動，漢靈帝沒有成行，政變就此流產，王芬由於恐懼而自殺身亡。

在此期間，許攸就寫過信給曹操，希望拉他入伙，曹操雖然拒絕了，但也沒有揭發他們。謀反是何等大事？從中不難看出他們之間的基友情。

簡而言之，袁紹的朋友圈中有許多同時也是曹操的好友，其中如何顒、張邈等人，更是人所推崇的大名士。

圖6 許攸（？－204年），字子遠

通過以上三點，我們不難看出，或許有個別人會瞧不起曹操，但所謂的東漢士人群體對曹操的排斥與鄙薄，恐怕並不存在。

至於說，為何很多名士大族都投靠袁紹而非曹操，原因也很簡單，袁紹是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的一流名門，而曹操家族還沒有富過三代，充其量不過是個新進的土豪，兩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強弱之差如此明顯，擱你，你選誰？

文：江河散人

參考文獻：《三國志》《漢書》

文字由歷史大學堂團隊創作，配圖源於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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