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擁有絕世紅顏，卻美在風骨
轉自 |誰最中國
她們擁有絕世紅顏，卻美在風骨。
水袖善舞，纖纖素手
琴棋書畫，冠絕一時
古代名妓不僅擁有傾世美貌
還有著與文人詩酒酬唱的絕世才情
她們精於世故卻也婉約深情
雖身處煙花之地
但內心依舊平凡如少女一般
渴求藍顏知己
薛濤與元稹
魚玄機與溫庭筠
柳如是與錢謙益
他們以詩詞互訴衷腸
不僅留下了美酒與愛情的古老傳奇
更為中國文學史增添了絢爛的筆墨
青樓女子雖然身份卑微
但在人世浮沉的年代
卻也有著傲人的風骨
她從涌動的碧濤中走來，帶著水的清靈與嫵媚，在渺渺的俗世中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美。她將這份美和滿腹綺思都化作了句句詩文。在詩風盛行的大唐，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鄉間農夫，但凡親友相聚，宴請賓客，即席賦詩都是必不可少的環節。而在公元809年的這一場盛會裡，自然少不了這位聰慧而美麗的女子。
元和四年四月末，梓州的州衙里，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接待宴會。充滿才情的蜀地名妓薛濤，此時就端坐在宴會廳中。雖然薛濤已步入中年，但她的皮膚依然白皙，身姿還是那麼曼妙，根本看不出年紀。除了鼎鼎大名的薛濤，當地教坊還選出十多位美艷絕倫的歌舞伎前來助興。一時把梓州衙門的大廳擠得滿滿當當，熱鬧非凡。如此隆重的場面，當然是為了迎接剛到此地的監察御史，元稹元大詩人。
元稹此次作為欽差大臣，明著是來此地查案，實際上暗中也有皇帝授意，順便調查一下在職官員所作所為。因此，人人都熱情相迎，不敢有絲毫怠慢。此時，宴會的主角元稹正被一群接待人員前簇後擁地走進來。儒雅、白凈、氣度翩翩，果然不俗。坐在人群中的薛濤大吃一驚。這個元稹，她早有耳聞，沒想到詩寫得如花似錦，人也長得風流倜儻。
一番寒暄後，賓主落座，酒宴開場。席間，元稹壓根兒沒心思吃飯，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身著一襲桃紅紗裙，舉止端雅的薛濤。元稹也早聞薛校書大名，今日一見，果然貌若天人。初次相見，元稹只看到了薛濤的美艷，還未見識到薛濤的才情，這樣的酒宴當然不可無詩。想罷，元稹忍不住開口了：「薛校書名聞千里，長安城內紛紛讚譽，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薛校書何不賦詩一首，讓本官開開眼。」薛濤只是淡淡一笑，身在名利場多年，這點規則自然懂得。於是她大方起身，立在桌邊。筆墨早已備好，只見她寥寥數筆，一揮而就。
磨潤色先生之腹，濡藏鋒都尉之頭。
引書媒而黯黯，入文畝以休休。
——《四友贊》
薛濤的這首詩簡短凝練，短短數字，卻把筆墨運用得淋漓盡致，足見其功底深厚。元稹看著眼前這女子，果真不是浪得虛名，佩服。隨後，只見元稹也起身提筆，就著薛濤題詩的案幾，揮毫落紙，博得大家一片掌聲。少頃，元稹的詩就傳到了薛濤的手裡，只見這位御史大人寫道：
身騎驄馬峨眉下，面帶霜威卓氏前。
虛度東川好時節，酒樓元被蜀兒眠。
——《使東川·好時節》
詩中的讚美之情一目了然，簡直句句都在誇薛濤。薛濤和元稹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以詩為線，從此糾葛了十幾年。薛濤和元稹在一起只有三個月時間，這段感情隨著元稹離開蜀地而慢慢終結。不過，元稹離開後，薛濤很快就收到了元稹寄來的信。從此，能夠寄託相思之情的，唯有那一首首詩了。薛濤也因此迷上了寫詩的信箋，她將紙染成桃紅色，裁成精巧窄箋來寫詩，人稱薛濤箋。
元稹離開後再也沒有回來，橫亘在兩人之間的是懸殊的年齡和身份。這一切薛濤都明白，但她對元稹的思念還是刻骨銘心。她朝思暮想，將滿懷的幽怨與渴盼，匯聚成了 千古名詩《春望詞》。
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攬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
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那堪花滿枝，翻作兩相思。玉箸垂朝鏡，春風知不知。
——《春望詞四首》
寫《春望詞》時，薛濤已年過四十，早已飽經人生滄桑。十二年榮辱的樂伎生涯中，她曾被罰往荒涼的邊關，也曾擁有節度府校書郎的尊貴地位。脫離樂籍，恢復自由身後，她以一身素淡的道服，在浣花溪畔堅守著一方凈地，終生未嫁。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
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送友人》
薛濤十六妙齡墮入樂籍，憑藉過人才華，與蜀中最才女卓文君比肩。《全唐詩》收錄了薛濤89首詩，後人把她與李冶、魚玄機、劉采春相併稱為「唐朝四大女詩人」。而薛濤的一生，就在那一首首詩中，完成了生命的平衡。公元832年夏天，在浣花溪滿池碧荷盛開之際，這個富有才情的女子，閉上了美麗的眼睛。
「賣花啰，賣花啰，牡丹花有人要嗎？」十歲的魚玄機正挎著一籃子花在大聲叫賣。父親去世後，母親帶著年幼的魚玄機，搬到了長安城東北角的平康里，靠著給人洗衣縫補過生活。
「小姑娘，你的花怎麼賣？」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小的魚玄機猛然回頭，看見一個相貌奇醜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臉上掛著一絲溫暖的微笑。「你可是小才女魚幼微？」
「不敢當！魚玄機利落地回應」。「看看你的花都開敗了，誰會買呢？不過，若你能以這些牡丹花為作一首詩，我就全買下。」「此話當真！」魚玄機沉思片刻，便緩緩念出：
臨風興嘆落花頻，芳意潛消又一春。
應為價高人不問，卻緣香甚蝶難親。
紅英只稱生宮裡，翠葉那堪染路塵。
及至移根上林苑，王孫方恨買無因。
——《賣殘牡丹》
在魚玄機的生命中，飛卿這個名字永遠無法繞過，正是大詩人溫庭筠。在魚玄機痛苦的人生中，溫庭筠給了她父親般的溫暖。而在囂囂紅塵里，溫庭筠也是她難忘的長情。溫庭筠是魚玄機的伯樂，但始終待她如友人。教她作詩，引導她成長。溫庭筠曾將魚玄機的才情詩作，錄為自己詩集的開篇。從此人人得知，長安有才女，名叫魚幼微，一朝成名江邊柳。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蕭蕭風雨夜，驚夢復添愁。
——《贈得江邊柳》
魚玄機14歲時，溫庭筠離開長安，遠去襄陽做幕僚。此時，溫庭筠寫了一首詩《晚坐寄友人》，魚幼微作《冬夜寄溫飛卿》相和。有人說，可能溫庭筠自覺長相不佳，而且年齡懸殊過大，於是不敢越雷池半步。溫庭筠雖然走了，卻把魚幼薇介紹給了狀元李億。在溫庭筠的撮合下，李億納魚玄機為妾。
苦思搜詩燈下吟，不眠長夜怕寒衾。
滿庭木葉愁風起，透幌紗窗惜月沈。
疏散未閑終遂願，盛衰空見本來心。
幽棲莫定梧桐處，暮雀啾啾空繞林。
——《冬夜寄溫飛卿》
婚後，李億和魚玄機過了一段幸福時光。可好景不長，魚玄機的幸福很快就被李億的正妻裴氏破壞了。裴氏嫉妒心極強，三天兩頭虐待魚玄機。由於裴家的勢力遍布京城，懼內的李億不得不把玄機送往長安的咸宜觀，並承諾魚玄機三年後來接她。但三年後，李億不辭而別，早已攜妻子遠赴揚州做官。魚玄機本叫魚幼微，入道觀後改名魚玄機，或許「玄機」暗藏了她一生的命運密碼，是天意為之。
羞日遮羅袖，愁春懶起妝。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贈鄰女》
出家後的魚玄機苦讀詩書，結交各方名士，但仍對前夫念念不忘，含淚寫下了《贈鄰女》。後來因打死婢女綠翹，被京兆尹溫璋判死。但也有後人評判魚玄機案是千古奇冤。真相到底是什麼，今已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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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魚玄機名傳千古，但因其非官宦顯要，正史終不能留下片紙隻字。但她的存世詩作有五十多首，留下了《魚玄機集》一卷。千年之後，魚玄機的豪放與才情，魚玄機與溫庭筠的忘年之交仍被後世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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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1年六月，59歲的明代大學士錢謙益迎娶23歲名妓柳如是。一時，引發輿論嘩然。婚禮當天，不看好的人們站在岸邊 ，撿起石頭磚塊砸向他們的婚船。但錢謙益卻毫不在意，還作詩：買回世上千金笑，送盡平生百歲憂。在錢謙益眼中，他迎娶的是全世界最優秀的女子。高曉松也曾點評說，當年錢謙益做學問，柳如是在一旁幫他查書比谷歌還快。
柳如是敬辛棄疾的豪邁之氣，從《賀新郎·甚矣吾衰矣》中：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取字「如是」為名。如果說柳如是，只是一個有才情的風塵女子，那她留給世人的，只是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但她最讓我們敬仰的卻是：雖為煙花女子，但有俠者之氣。
1645年，清軍南下，南明小朝廷無力抵抗。柳如是勸丈夫錢謙益以死全節，表示忠心。於是，兩人說好同投西湖自盡。一天晚上，柳如是和錢謙益划船至湖中央，錢大學士伸手摸了摸水，留下了那句千古名言：水太涼，不能下。聽到這句話，柳如是神色難看，縱身一躍時，被錢謙益拉住了。後來，錢謙益投降，北上做了清官，柳如是毅然留在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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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四年，錢謙益因黃毓祺反清案被捕。柳如是四處奔走，救出了錢謙益。並鼓勵他與尚在抵抗的鄭成功、張煌言、魏耕等人聯繫，共同抗清。都說，煙花女子無大義，勾欄妓家無良人。但在那個佞臣遍地的時代，恰恰是這樣一個女子，讓人知道什麼是堅守。國學大師陳寅恪更是以「獨立之精神」，在貧病交加中，花十年時間，為她立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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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青樓女子，往往會有人想到賣春賣身的醜陋面，這沒有錯。但在中國歷史上，除了薛濤、魚玄機、柳如是，有才情有氣節的煙花女子能開出一個長名單。蘇小小、關盼盼、李師師、梁紅玉、王朝雲、陳圓圓、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等等。她們色藝雙絕，性情高潔，名動一方。在沒有報紙、廣播、電視、互聯網的時代，她們同文人一道，留下了情、義、曲、章，供後人傳誦。學者龔斌說: 「詞的起源及興盛與青樓傳唱有著不可分割的血緣關係。可以說，沒有歌妓的傳唱，就沒有詞，更談不上詞的興盛。」
雖說青樓女子地位輕賤，但她們不甘墮落，努力在思想和品行上完善自己。甚至有很多青樓女子不攀高官富貴，不嫌貧賤書生，全力支持窮書生考學。在有限的生命里，釋放出力所能及的一抹光輝。在傳統的男權社會，她們的命運如浮雲朝露被無常之風吹弄。而千年之後，依然有人為之思，為之嘆，為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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