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有一惡政,弄的少男自戳烙鐵、少女投河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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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圖 濟公
01
這個故事,傳揚已久,讀來頗令人唏噓。
話說三國末期,代郡出了個少年怪人,姓趙名至,字景真;
後改名浚,字允元。
這年深冬,趙至還只有15歲,每天早晨,都會赤身裸體衝出家門,沿街狂奔,兩隻腳掌被亂石硌得血肉模糊。
就在眾人交頭接耳、紛紛猜測個中原委的當兒,趙至又做出一個極具眼球效應的怪誕舉動——竟當眾點火,將鐵塊燒得通紅,然後嘿嘿笑著往身上戳!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此自虐,簡直是大不孝。
眾人看得心驚肉跳,急忙阻攔:「景真,住手。你為何這般折騰自己?」
景真是趙至的表字。
可他似並不覺得疼,仰臉傻笑:「我冷。」
寒冬裸跑,難免會冷,可這也不是取暖之策啊。
眾人不禁扼腕嘆息:這孩子,肯定是撞邪,瘋了,還是趕緊稟告縣令大人吧。
約莫半個時辰後,受縣令指派,負責地方治安的秦縣尉趕到了現場。
喝散人群,徑直走到趙至身前,也不多問,搶過鐵塊再度燙向了趙至!
焦臭刺鼻,趙至卻沒躲沒閃,傻乎乎撫掌大笑道:「舒服,暖和。」
秦縣尉氣哼哼踹他一腳,罵聲瘋子打道回府。
趙至瘋了!
02
這可是官方結論,絕非戲言。
一時間,左鄰右舍架著趙至,如得了特赦令般送他回了家。
趙至的父母爭搶撲來,擁住兒子嗚嗚大哭。
趙至顫抖著抬起手,吃力地幫母親擦拭眼淚:「娘,兒子瘋了?」
「瘋了,瘋了。」
母親頓覺心痛如刀絞,哭聲嗚咽。
趙至卻強力擠出一絲笑,斷斷續續說:「兒子瘋了是好事,娘應該高興才對。」
「娘高興。從今往後,咱們一家人再也不用擔心被分開了。我可憐的兒子,你受苦了。」
兒子瘋了,怎是好事?而這還要從趙至的出身說起。
彼時,列朝列代都盛行職業繼承製度。
即把從事特殊工種的人群,如木匠、鐵匠、漁夫等劃成另冊,嚴加管理。趙至的祖上是軍戶,或稱職業軍人,子子孫孫只要年滿16歲,必須無條件扛槍打仗。
別看乾的是掉腦袋的行當,可待遇糟糕透頂,社會地位低賤卑下,連老百姓都視其為賤民、下三濫。
且法令森嚴:軍戶逃亡,格殺勿論;
三族誅連,九族罰為奴隸。
夠狠,你跑一個試試!
面對這般冷血鐵律,年紀輕輕的趙至不得不裝瘋賣傻,試圖改變上戰場的命運。
因瘋子和重度殘障可不用隨軍出征,將來不知所蹤也不會連累家人。
當然,官府絕不會輕易放過趙至父母,會要求他們在限期內再生個小軍戶出來。
生不出,那就花錢去買!
眼下,趙至憑藉超乎尋常的忍耐,本以為化解了燃眉之急,不料,一場意外又突如其來。
03
這年八月,一日,趙至正在壺流河畔繼續裝瘋,忽聽「撲通」一聲響傳了來。
不好,對岸有人失足墜河。
看樣子,應該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此時正值初秋,幾場大雨過後,河水暴漲,即便水性不錯的成年人也不敢貿然下水,更何況是個身單力薄的小女孩。
趙至來不及多想,縱身扎進了河裡。
水流湍急,難以施救。
等趙至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握住小女孩的手腕時,兩人已被衝出數里遠。
堪稱萬幸,一棵倒伏在水面上的枯樹攔住了他們。
踉蹌上岸,緊忙施救。
一番忙活,小女孩悠悠醒轉,吐出幾口河水喃喃自語:「我…沒死?」
趙至大喘著粗氣回道:「你沒事,是我救了你。」
哪料,話音未落,小女孩突然揚起手,要抽趙至的耳光。
趙至倉皇躲閃,質問道:「我捨命救你,你不道謝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遷怒於我?」
小女孩一聽,禁不住嗚嗚哭起來:「誰讓你救我的?走開啊,你讓我去死,去死啊!」
行,算我多管閑事。
既然你想死,那我不攔你。
趙至也動了氣,抬腳就走。
那小女孩眼圈含淚,一咬牙又走向河中。
當是方才赴死沒少遭罪,膽量頓無,搖搖晃晃只走兩步便又迴轉身,沖趙至哭喊道:
「我怕,我不敢了。我該怎麼辦啊!?」
04
很快,趙至從小女孩的哭訴中聽出了大概:
小女孩姓仇,乳名秀兒,正值及笈之年。她的出身,比趙至的軍戶好不到哪兒去:女戶。
女戶也是一種特殊職業,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給皇宮生女人。
平時不用交糧納稅,只要女兒年滿14歲,按時上繳就行。
如今,兵荒馬亂,蜀國已亡,魏國和吳國亦危如累卵,朝不保夕,據傳,風頭正勁、已逼迫魏元帝將皇位禪讓給自己的晉武帝司馬炎也是個荒淫強橫的霸道主兒,內宮從皇后到宮娥達數萬人之眾,而且還在不斷地徵召充實。
亂世入宮,無異於進狼穴入火坑。
可秦縣尉不管你那一套:女戶家的仇秀兒將滿14歲,人又生得如花似玉,清秀可人,都給本大人看好了,千萬別出岔子。若她入了國君法眼得到恩寵,那我這個選送人也必將加官進爵,飛黃騰達!
說曹操,曹操到,無意中一瞥,趙至暗暗叫苦:
遠處,秦縣尉正帶著幾個隨從如狼似虎般追來。
完全能想見,一旦被抓,在被送入皇宮的這段日子,仇秀兒都將在欲生不能、欲死不得的囚牢中度過。念及此,趙至心一橫,問:「仇姑娘,你真不想進宮?」
仇秀兒哭得宛如淚人兒,連連搖頭:「不想,我要陪我爹娘,死都不想去。」
趙至一字一頓地回道:「好,那我幫你。」
望著趙至凜然的神情,仇秀兒不禁打了個寒噤:「怎麼幫?」
眼瞅秦縣尉馬上就到,趙至突然放聲大笑,合身撲向了仇秀兒。
不等仇秀兒醒過神,趙至已抱住她扎進了暗流涌動的壺流河。
05
次日清晨,官差和仇秀兒的爹娘在下游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仇秀兒。
而仇秀兒原本嬌嫩的臉蛋,已被瘋子趙至劃得血痕斑斑,徹底破了相。沉魚落雁瞬變賽無鹽,秦縣尉惱羞成怒,惡叨叨喝令隨從往死里打趙至。
隨著拳腳棍棒劈頭蓋臉落下,傻笑不停的趙至昏了過去。
秦縣尉還不解氣,又命人將他扔進了壺流河。
不得不承認,趙至的命真夠大的,隨波逐流漂出了四五里,竟又活轉過來。
從此,他離開代郡流浪到了鄴城。
據《晉書·趙至傳》中記載,流浪到鄴城後,趙至遇到了命中貴人——大名鼎鼎的正始名士、號稱「竹林七賢」的領袖人物嵇康。聽完他的遭遇,嵇康想到了一個辦法:改名。
於是,趙至改叫趙浚,字允元,表示新生活的開始。
一轉眼,數年過去,又一個貴人出現了:魏興太守張嗣宗。在張嗣宗的提攜下,趙至開始步入仕途,先後在魏興、江夏、遼西等地為官,一干就是十多年,且順風順水被提拔為州部從事,職位相當於現在的廳局級幹部。由於工作敬業,精於斷案,太康初年,趙至被推薦去京城洛陽述職。
此時,雖說趙至已混成有頭有臉有政績的領導,可出身依舊沒變,等同於向組織隱瞞成分,逃避兵役,萬一泄露,定會被檢舉揭發清除出幹部隊伍。思來想去,趙至做出一個決定:
就算碰上父母和痴心等他的仇秀兒,也要裝成陌生人,斷然不能相認。
06
沒錯,仇秀兒早已是他念念不忘、日夜牽掛的意中人:
那日,趙至抱著仇秀兒再次撲進壺流河,邊游邊說,要想不進宮,除了死,只剩一條路:毀容。
仇秀兒說,我願意。
哪怕一輩子不嫁人,我也心甘情願。
趙至說,仇姑娘,請相信我,我會為你負責的。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男女授受不親,我不光牽了你的手,還抱了你,將來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娶你。
但說這天,趙至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聽完彙報,頓感動得熱淚盈眶。
就因為他說的那句話,近20年來,仇秀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始終沒嫁人!
仇秀兒是在等我,等我兌現承諾。
趙至既羞愧又無奈,因為他不敢回代郡,更不敢迎娶仇秀兒啊。
聽說,受他發瘋和仇秀兒毀容的牽連,秦縣尉使了大筆的銀子才保住位子沒被革職。
兩下若碰面,睚眥必報的秦縣尉豈能放過他?
不待想出萬全之策,打探消息的手下又吞吐道:「大人,還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趙至道。
手下又一番遲疑:「大人的父親和母親都已患病去世,草草埋在了亂石崗,連墓碑都沒立。」
不侍父母,本已是忤逆不孝,而父母身染沉痾,我連碗葯都沒端過,怎配為人子?
趙至只覺胸內氣血翻湧,痛如刀割,大喊了聲「爹,娘,兒子不孝啊」,噗,口吐鮮血而亡。
更令人動容的還在後頭,聞聽意中人終身未娶,吐血而亡,身在代郡的仇秀兒卻笑了,取出已落滿塵埃的脂粉,對鏡梳妝,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宛如出閣的新娘子般明艷動人,而後,她去了趙至墳冢,一襲白綾,成就了一段守諾如金愛無悔、生不相守死相隨的凄婉愛情。
老王:趙至為真人,故事有部分是人民對他懷念後的想像。
趙至,字景真,代郡人也…太康中,以良吏赴洛,方知母亡。初,至自恥士伍,欲以宦學立名,期於榮養。既而其志不就,號憤慟哭,歐血而卒,時年三十七。
《晉書 文苑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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