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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廈門之戰:清荷蘭同盟與鄭氏水師的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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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話題丨你怎麼看鄭氏集團的興衰?

1662年,鄭成功幾乎傾所有兵力為堵住,奪下了此前由荷蘭人控制的台灣。然而,這個短暫的勝利並沒有讓他的事業出現轉機。隨著南明永曆政權的覆滅,他自己也因為長期的操勞而過早離世。他的滿清與荷蘭對手,則伺機對鄭氏殘餘進行最後一擊。

1663年,這樣的可怕聯盟終於降臨。作為鄭氏第三代首領的鄭經,卻已經沒有了祖父和父親時的資本與魄力。


關鍵性的一年

率軍登陸台灣的鄭成功

一切都還要從關鍵性的1662年說起。因為這一年發生的幾件事情,對於之後二十年的歷史進程有直接影響。所有參與方的命運,都在這一年被定格了路徑。

對於鄭氏而言,全力進攻台灣實際上是一種無奈。清軍在1644年入關後,第二年就跨過長江防線,沿著海岸線迅速南下。原本已經在明朝的政治框架內,獲得福建沿海控制權的鄭氏集團,不得不面臨一個新的交涉對象。這個對象在表面上是剛剛入關的「野蠻部落」,實則卻是一個被吏制國家系統所綁架的部落聯盟。封建殘餘讓滿洲核心不願意太直接的涉足南方事物,也勢必縱容傳統儒家官僚集團在這方面奪過實際的話語權。

滿清的入關 打破了鄭氏集團賴以生存的環境

起初,鄭氏的選擇是兩頭下注並待價而沽。鄭芝龍以自己的財力和兵力,支撐著唐王的隆武政權。在談判的關鍵時刻,不惜只身前往北京的地方大本營。但他繼續割據閩越的想法,註定被死保吏制管控的士大夫們所破壞。鄭芝龍或許還想用談生意的方式,和滿洲的部落領袖做個長期交易。但他手裡的資本還是不夠充沛,更架不住士大夫集團那與日俱增的影響力。

所以,鄭芝龍的謀劃在他死前就已經宣告失敗。兒子鄭成功雖然是翰林出生,卻是要負擔集團領袖的職責。在高舉的反清復明的大旗之下,其實是自身集團利益在新帝國政治構架中佔據多少地位的博弈。所以,鄭氏的一系列武裝鬥爭,出發點完全以自身利益為著眼點。無論是西南的桂王政權,還是躲在舟山的魯王政權,都指揮不動他的部隊。等到兩路人馬非死即殘,鄭氏就在廈門和金門兩島上顯得更加孤單影只。被迫進攻台灣,就成為了唯一的保命希望。

鄭成功最終只能依靠自己的船隊去和帝國對抗

對於新建立的滿清而言,鄭氏的存在也確實是他們完成天下一統大業的最後障礙。鄭氏手中一直雪藏的魯王朱以海,本身並不是什麼非常要緊的角色。但鄭氏的存在卻對帝國的南方政治架構和經濟成分,有著嚴重的結構作用。這也是儒家士大夫們一定要做掉鄭氏,至少是將其全面束縛的原因。

清帝國由於在十八省繼承明制,必須用江南等地錢糧去哺育北京的朝廷與官宦人口。但從前明的歷史經驗來看,江南地區很容易成為南洋和東洋貿易的一部分。一旦商人和財主得勢,士大夫們的社會地位與控制權就會大大降低。真金白銀完全可以將無用的聖賢書,比作擦屁股的手紙。除了讀書做官之外,大部分士人可能連經營一畝三分地都非常吃力。自然不能縱容經濟的自然發展。

投降的士大夫比皇帝還依賴官僚系統

當然,對於退守巴達維亞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而言,鄭氏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畢竟,當初荷蘭人登陸台灣就是由明朝官員帶去的。鄭氏卻因為一己私利而將其開發的地方奪取,之前則禁止大陸沿海的商船抵達台灣。在滿清朝廷大搞海禁政策之前,鄭氏的貿易封鎖就已經開始危機他們的利益。

所以,無論公司之前對於台灣的收益高低有何顧慮,現在都應該予以恢復。同時也要藉助這個契機,嘗試開拓在大陸沿海的新貿易口岸。否則很難向遠在國內的股東們交代。

台灣的易手對東印度公司而言也是一個打擊


三盤殘局

荷蘭東印度公司旗幟

既然進一步的衝突無法避免,鄭氏、滿清和荷蘭東印度公司三方都必須重新整合手中的資源。很不幸,他們發現自己都必須接過之前留下的殘局。

相對而言,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情況是最為樂觀的。雖然兵力和船隻數量永遠不足,但通過近代化的早期資本運作,公司可以很快籌集一筆軍費。在將倒霉的葵一送去本土審判後,他們迎來了更有執行力的博特。公司也為他配齊了17條大小船隻和總計2000多人的兵力。

荷蘭人距離最近的基地也遠在馬六甲

但荷蘭人的問題在於缺乏可靠的前進基地。公司的亞洲總部位於巴達維亞,距離台灣和福建沿海是相距甚遠。稍微近一點的基地,也遠在剛剛控制二十多年的馬六甲。餘下的歐洲人控制口岸,就是西班牙人的馬尼拉和葡萄牙人的澳門。前者依然同荷蘭人保持對立的競爭關係。後者則因為荷蘭人的屢次打壓和襲擊,已經衰落的大不如前。所以,荷蘭人就無法單獨行動,必須同滿清朝廷進行合作。

相較之下,滿清對於荷蘭人的依賴程度是更高的。因為無論是自己原先的軍政老班底,還是陸陸續續歸降的前明武裝體系,都不能應付頻繁海戰的需求。明朝自身對於沿海勢力就長期壓制,所以到大航海時代來臨,就不得不依靠沿海的地方民團來執行水戰任務。但最有戰鬥力的鄭氏集團,如今卻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上。實力稍遜一籌的廣東沿海,又在之前的浩劫中同時被清軍和鄭軍血洗,還沒有恢復過來。加上澳門的衰敗,也指望不了葡萄牙人效忠。自然,荷蘭艦隊是唯一的選擇了。

荷蘭人筆下的清朝福州城

由於很清楚自己重建的水師,在戰鬥力方面過於羸弱,清朝方面對於主動獻媚的荷蘭人是非常客氣的。面對荷蘭人的很多要求,鎮守附近的靖南王耿繼茂幾乎全盤答應下來。儘管有些條款在上報給北京朝廷時,故意略去不表。但他還是成功的讓荷蘭人相信:清軍在攻下沿海的金門與廈門後,將會幫助荷蘭人反攻台灣。荷蘭人還能獲得更多的大陸口岸進行自由貿易。

與此同時,鄭氏在實際上已經開始將自己的戰略重心撤往台灣。廈門和金門雖然是其根基最牢固的基地,卻因為距離大陸太近而顯得危機四伏。在貿易斷絕的情況下,兩個貧瘠的小島是無法養活數萬非農業人口的。台灣儘管也有諸多不足,但好歹有地皮可供開墾。加之鄭經在鄭成功死後,還經歷了一次短暫的內部權力鬥爭。這就讓他更加不敢遠離本島。

荷蘭人必須的靖南王耿繼茂

但如果要大力開發本島,鄭軍就無法在廈門和金門保持足夠的兵力。尤其是至關重要的水師部隊,在缺乏合格木材的情況下,只能維持一支小船組成的海上突擊隊。而即便是在勢力與財力的巔峰時期,鄭軍大部分士兵也用不上更好的西洋火器。當鄭經將父親留給他的黑人火槍隊與鐵人軍都帶去台灣,就只有使用弓箭和少量火炮的守軍繼續堅守原地了。

更讓鄭氏憂心忡忡的問題,是有大量人員開始叛逃。包括施琅、黃梧在內的大將,都帶著部屬與家眷內附。他們不僅打擊了留守者的士氣,也反過來成為清軍水師部隊的真正主力。

曾經擁有大量船隻的鄭氏真面臨水師萎縮的局面


混亂的捉迷藏遊戲

為了奪回台灣 荷蘭人可謂來勢洶洶

1663年10月,博特和他的17艘荷蘭船隻抵達了福建。在與福建的清廷當局談妥條件後,準備在次月配合清軍進攻廈門和金門。

已經得知情況有變的廈門守將周全斌,派出了一個自己俘虜的翻譯去向博特求和。後者沒有任何理由放棄偌大的清朝而與鄭氏合作,自然是一口回絕。相反,來者反而告訴他們鄭軍在金門只有不超過150人的守軍,其餘兵力都堆積在廈門防禦。更讓荷蘭人吃驚的是,已經成為前沿戰場多年的兩島,居然沒有一座炮台。但如果你考慮到明朝歷史上對於新武器和新技術的木訥,就不會對此感到太多意外。

廈門與金門的守軍 大部分只能使用小船作戰

當時,鄭氏部隊雖然裝備了一定數量的西方火炮和火槍,但對於攻城和築城技術則非常欠缺。除了用西洋火炮轟擊小城的城牆外,很少有其他強攻手段。在防禦方面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這群被很多人視為當時東亞大陸最開化的人,大部分軍事思維還停留在14世紀的明初。與其構築專門的炮台,不如直接利用已用城市的城牆,並更依靠水師的決戰來定勝負。

11月18日,已經按耐不住的博特準備邀請清軍水師一起行動。但清軍因為沒有接到任何上級命令而無法通行。荷蘭艦隊只能獨自前往戰場。依靠整支船隊多達400多門大小火炮的實力,博特的部下很快就壓制了金門城頭的防禦力量。隨即,一支百人規模的陸戰隊被派上金門,並同守軍發生了一場規模不大的陸戰。數量不足的守軍,在艦炮火力與東印度士兵的排槍射擊下,迅速被擊潰。但一貫怯於陸戰的荷蘭人,還是在磨磨蹭蹭中浪費了寶貴的時間。島上的守軍很快全部集結起來,用密集的弓箭火力還擊。不願離開海軍火炮射程的荷蘭步兵,就只得選擇撤回船上。

荷蘭戰船在海上具有無與倫比的火力優勢

清軍在得知荷蘭人搶先動手後,也不得不派出分散在各處的水師部隊。大約有400艘小型戰船從海澄和泉州趕來,直撲廈門本島。耿繼茂率領的登陸部隊,也從廈門的對岸下水出發。鄭軍此時意識到自己的數量完全不能與對手一搏,他們僅有不到百艘的小型戰艦,很難在聯軍的火力和追殺下生存。而荷蘭人與清軍的艦船,則已經在廈門和金門之間的水域匯合。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集中起來,進行大規模突擊。

11月19日,在清軍還在吃午飯時,鄭軍殘部的艦隊便開始行動。他們利用風向優勢,從廈門島的南面起航。博特的荷蘭艦隊更快開始阻攔射擊,並迅速將許多鄭軍的戰船擊傷。清軍自知戰鬥力不如,則依次躲在荷蘭人的戰艦背後。由於來源複雜且指揮混亂,幾乎所有的戰船都擠成一堆。當發現守軍的大量小船開始迂迴時,少量有戰力的清軍戰船,在八旗漢軍出生的馬得功帶領下,趕去堵截。

戰鬥力很低下的清軍福建水師

然而,鄭軍在實際上已經將大部分船隊分為兩撥。在右翼船隊同清軍遭遇後,第二批船隻又從左翼包抄而來。荷蘭人的蓋倫船和哈亞特等船型,主要火力集中在側翼,在內海的轉向速度較慢。鄭軍則利用這點寶貴的時間,完成了對清軍水師的衝擊。後者在手忙腳亂中失去了控制。

馬得功的座艦很快就因為沖的太過靠前而被圍攻,在船上的火藥迅速耗盡後,只得選擇自殺。他的死也讓清軍的其餘船隊更加混亂。幸好有荷蘭戰艦的及時轉向,才將鄭軍再次壓回廈門的港口。但還是有十多艘船成功的突破了封鎖線,進入金門加強守軍。

鄭軍與聯軍的主戰場就位於廈門與金門之間

當天晚上,荷蘭人繼續在原有的戰場附近下錨。已經嚇破膽的清軍,則索性撤到了更南面的浯嶼休整。另一方面,他們卻已經買通了駐守廈門島北部的鄭軍將領,準備讓陸軍直接登陸島上。

11月20日,鄭軍自知已經沒有太大希望,便決心捨棄廈門。在規劃突圍路線時,他們自然又找上了不願意與之交戰的清軍。當荷蘭艦隊還留在原地時,鄭軍的小船已經悄悄抵達南面的浯嶼水域。猝不及防的清軍再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等到荷蘭的大船姍姍來遲,鄭軍除了3艘被俘虜的船隻外,大部分人都成功脫離了戰區水域。

清軍水師在戰鬥中表現令人髮指


失敗不可避免

戰後 殘餘的鄭軍撤退到了靠近粵東的東山島

雖然鄭軍的大部分船隊突圍成功,但廈門和金門還是因無兵可用而丟給了清軍。這支殘部卻沒有直接逃往台灣,而是繼續南下到了另一處控制的邊緣島嶼--東山。他們在當地又堅持了一年,才在1664年投降清朝。

表面上,清朝水師在戰役中表現的非常差勁。除了少部分船隻敢於一戰,其他人甚至不願意麵對經驗豐富的鄭氏水師。這也是清廷在當時非常需要荷蘭戰船助陣的主要原因。但依靠這場並不光彩的勝利,清軍還是成功的將鄭氏的沿海基地拔除。尤其是廈門和金門,就是當年鄭芝龍起家的地方,對於鄭氏集團而言有著遠超現實層面的精神象徵。

日後攻入台灣的施琅 此時還表現非常低調

鄭軍雖然在戰鬥中表現可圈可點,但暴露的問題還是註定了他們的敗亡已經進入倒計時。

首先是由於台灣海峽的存在,遠在台灣和澎湖的主力部隊已經無法顧及大陸一邊的前沿基地。尤其是當鄭氏前兩代人留下的優質大船逐步損耗殆盡,鄭家水師的戰鬥力也就隨著船隻的規格變小而一同退化。相反,清軍則繼續在沿海招降納叛,並用整個帝國的資源去建造更多大型戰船。終究在二十年後,建成了規模與戰鬥力都反超鄭氏的水面力量。

很快 清軍的水師將在各方面超過鄭氏

其次,鄭氏在同西方人和清軍交手多年後,依然對重點區域的布防顯得非常業餘。這也從根本上說明其在當時的實際地位非常有限。這個集團的起家,利用的是明朝官方掌控力下降造成的真空。也仰仗於西方早期殖民勢力的人丁稀少。然而,集團本身還必須依賴前者留下的巨大市場和後者不斷給予的先進技術。任何一頭出現問題,鄭氏的脆弱霸權便岌岌可危。

最後,從鄭成功接手鄭氏大權開始,他的諸多決策就決定了自己的事業無法長久。一面要與勢力巨大的清廷對抗,一面又不懂得配合盟友執行戰略行動,甚至還要在無奈中再開一條戰線。即便是擁有更多的資源,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鄭氏必須用這麼點地盤去對抗整個清帝國

若非清廷與荷蘭方面的迅速決裂,鄭氏的台灣歲月,可能在1664年便戛然而止。一門心思單幹的荷蘭人,在當年就重回島上,並在北部的雞籠舊地落腳。這個據點一直存在到1668年,才因為賺不到什麼錢而被放棄。窮的已經只剩島嶼西南部的鄭氏,則要繼續在這片前開化的地方上,堅持到16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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