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矯健，祁同偉要勝天半子，真正的天，從來不怕

《天局》：矯健，祁同偉要勝天半子，真正的天，從來不怕

《人民的名義》里，祁同偉用一輩子的時間，下了一局「天局」。在他人生最巔峰的時候，似乎「勝天半子」，可最終卻輸了自己的一生。就像《天局》里的「渾沌」，為了「勝」，押上了自己的生命。《天局》只有短短五千字，一口氣讀完，酣暢淋漓，其氣吞山河之勢，蕩氣迴腸，餘音繞梁。

讀過《天局》再看祁同偉，可憐他以命博天的執著和蒼涼，可嘆他竟然只讀懂了一半！棋痴渾沌贏了蒼天，卻輸了自己。知止而不止，是命運的悲劇。「勝天半子」，一半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拼搏與堅持；另一半，是慾壑難填，在該止步的時候卻逾越「底線」。

大家可能不清楚，《天局》的寫作背景。八十年代寫作的這部小說，何嘗不是對五十年代中國「人定勝天」的反思？對於「天」，人本應是順應的，敬畏的。人生如棋，也如賭局。在「原則」「底線」面前，該止步的時候不止步，一記賭注把身家性命賭上，贏了全世界又如何？

祁同偉贏了嗎？他以為自己贏了大多數人。可同樣出身，同樣境遇的易學習卻始終勤勤懇懇，易學習難道對「官場門道」不清楚嗎？諷刺的是，兩個人選擇了截然相反的人生。莊子云：「渾沌通七竅而死」，幫渾沌的人是「南海之帝」「北海之帝」，他們自認為是報答，沒想到害死了渾沌。

看完整個故事思索中再看這段兒，我大概能夠理解祈同偉讀懂了什麼，又沒有讀懂什麼。看《人民的名義》大家都會為「勝天半子」這四個字的氣魄所震撼，也因此，祈同偉有了更加豐富的人物性格。再看《天局》，「勝天半子」的棋痴渾沌和最終失敗的祈同偉有什麼共同點呢？

作家矯健寫渾沌：三年自然災害，私塾先生餓死了。渾沌自生自長，跑野山，喝渾水，出息成一條鐵漢。編劇周梅森的祈同偉，苦出身，沒有什麼靠山的一個人，只能靠自己摸爬滾打。也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作家矯健筆下的渾沌下棋時一雙黑手如「推著泰山在棋盤上行走」，官屯教師感嘆：這股力量從哪裡來？

祈同偉無疑自比渾沌，相信自己的能量。但他們又有什麼不同呢？《人民的名義》中，幾次在述及？路的時候，說到「如果當年祈同偉沒有娶她，如果當年祈同偉全憑一人的能力，今天將是一個什麼程度呢？」侯局和侯局老婆都相信祈同偉還是會大有作為。

祈同偉和渾沌都有一跪：祈同偉為了娶，在所有人面前，跪下了，是忍辱負重的一跪，把自己的心給跪硬了，跪冷了。渾沌一跪，是在棋局最後，以命為棋，作家矯健寫：渾沌一腔慷慨，壯氣浩然。推金山，倒玉柱，渾沌長跪於地。「罷，渾沌舍啦！」祈同偉或許相信自己的能量，有勝天半子的氣魄不如說是野心，但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他也不是活在非黑即白的世界。

《天局》中這名為「渾沌」的莽漢也如此，作者說他棋道「渾然天成」，明明是道法自然，順勢而為則可，偏偏深陷棋局失了本心。而觀戰的棋聖們，非但沒有「旁觀者清」，反而更是求勝心切，出了「以身作劫財」的主意。

兩千多年過去了，「渾沌」之死在現實生活中仍不斷上演著。蔡成功說：「想搞定那些官員，我只需用到房子，車子，票子，女子。」於是高官落馬，明星出軌，總有人被所謂的「朋友」「幫」得身不由己。

渾沌勝天半子，何其壯哉！帳中人嘆這莽漢蚍蜉撼樹，憑人力欲與天戰；又嘆其雖有大才，卻中道命隕。作者之深意化為一聲輕嘆，帳中人悠悠收手，成全了渾沌的「名」。於「天」，名利如何，勝負又如何，怎會有半點在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真正的天，從來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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