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壇經道白：不二之法才是佛法

「宗復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惠能曰：『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宗曰：『何不論禪定解脫？』能曰：『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宗又問：『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惠能曰：『法師講《涅槃經》，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貴德王菩薩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當斷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

現在已經證明惠能大師的真實身份了，印宗法師接著問他，在黃梅五祖弘忍大師向惠能傳法時，究竟傳了什麼心法，說了些什麼。惠能就說，具體的指導與傳授並沒有什麼，五祖大師只主張明心見性，直了成佛，他老人家是不強調通過外在的靜坐禪修來獲得解脫的。

六祖惠能大師告訴印宗法師，五祖弘忍大師主張只有明心見性才可以見佛，因為即心即佛，心性就是真佛。如果不能重現發現自己的真心本性，就算天天念經持咒拜佛吃齋也沒有用。因為諸佛菩薩和六道眾生，都有一個相同的佛性，只是眾生受後天染污迷失了自己的心性，不知道原來佛在心中。達摩大師從西天來到東土，所傳心法一代代傳承下來，說的就是一切眾生本來是佛，因此修行者上求佛道應當識取自心，見自本性，不能一味地向外追求。

五祖弘忍大師為選接班人要求門人做偈時也曾說過，「世人生死事大，汝等終日只求福田，不求出離生死苦海；自性若迷，福何可救？」他強調的是明心見性，只有明心見性了，才能了生脫死，直入佛道。

只會像木樁一樣枯坐，並不是真正的參禪，很多人自詡靜坐可以做到一念不起，甚至入定，遇到境界什麼的，都是妄心的映照，並不是真的進入禪定。

印宗法師就問，為什麼不論這個禪定解脫？惠能大師說，因為禪定解脫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這樣一講，印宗法師就更不明白了，怎麼說佛法是不二之法呀？

兩個人的問答，正是圍繞著是一不是二的主題進行的，惠能要強調的，就是壇經自始至終主張的，要破除並超越二元對立。這是《壇經》的主線，只有超越了二元對立，才能不落兩邊，才是中道，中道才符合佛法。

惠能對印宗法師說，比如你講的這部《涅槃經》，就已經闡明了佛性的本質，換句話說，那就是佛法是不二之法。如光明遍照高貴德王菩薩曾經問佛陀，犯了淫、殺、盜和大妄語戒這四重禁，造下殺父、殺母、殺阿羅漢、破和合僧、出佛身血這五逆罪，以及不信一切正法、斷滅一切善根的一闡提等人，他們是不是就算永斷成佛的善根呢？

佛陀說，善根有兩種，一種是常，一種是無常，而佛性既不是常也不是無常，所以你說的那些人就不會斷成佛的善根。你說的那些，一是善，二是不善，佛性不是善也不是不善，因此稱之為不二之法。

上面所說的「一闡提」，是不信佛法，斷盡善根的意思，我們要明白，這個「斷盡善根」也是在一定的時空因緣下沒有善根，並非永遠沒有成佛的善根。一闡提也不是恆定不變的，一切都是無常變化的，因緣和合之下，或許就又具備了成佛的善根。

我們常常在評判人事物的時候，會落入兩邊，就像以前的革命電影，楊子榮大義凜然地一出場，觀眾就大呼好人好人，座山雕歪鼻子斜愣眼走出來，底下又大呼壞人壞人。其實，哪裡有什麼非此即彼的事物呢，就算是黑與白，二者之間也是經過深淺不同的灰色地帶過渡的，並沒有絕對的黑和絕對的白，也沒有絕對的好和絕對的壞。

一個人有時候表現得是個壞人，有時候表現得是個好人，你說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呢，其實是複雜的，不能用二元對立的方式來看待人和事，如此就不會落入兩邊了。

「蘊之與界」，蘊是色、受、想、行、識五蘊。《心經》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色受想行識就叫五蘊。「界」就是十八界，由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和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和意識）和合而成。

「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是說沒有悟道的普通人，會生起分別心，智慧的人就明白其實是沒有分別的。

「無二之性即是佛性」，這裡就回答了什麼是佛性，佛性根本上就是無二之性，超越了二元對立，沒有分別心了。成佛就是成為一個覺悟的人，覺悟到生死煩惱，然後超脫生死，不再煩惱就是清凈了。

清凈怎麼來？沒有分別心才有清凈。怎麼才能沒有分別心？就是超越二元對立，是這樣一路推過來的，「無執性即是佛性」，如果你還執著於二，就是執著於分別，你的佛性就彰顯不出來。

「一闡」是指性，善方便，靜、念、定、慧，無常善，「提」是指不具備的意思，「一闡提者，不能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命盡者，雖遇良醫好葯，亦不能得治，以命盡故，不自信有佛性，故墮三惡，故名一闡提，如妄求空喉之音，而毀空喉，不得善巧之吹奏法也。」這是我查資料的一個解釋，你就不信有佛性，不管怎麼樣你都入不了佛道。

打個比方，你想聽笛子的聲音，你就要吹笛子，而不是把笛子拿走砸爛，你砸爛了就聽不到吹奏笛子的聲音，就得不到五祖弘忍大師的傳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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