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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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羅蘭?巴特將時尚認同為一種建構個體身份的社會符號學語言,時裝的藝術性,也開始超越淺表視覺符號的解讀,走向對時尚背後社會文化語境的分析、時裝意識形態的解讀。當然,這是「巴黎時裝」的意識導向,或者說,這是「文化精英時裝」的價值觀。或許是下意識中對這種歐洲為核心的時尚秩序的反抗,大洋彼岸的美國的時尚文化更願意將自己打造成流行文化的偶像——就像美國時尚的標杆、紐約大都會美術館歷年的春季時裝特展 :場面宏大、明星雲集——但萬變不離其宗的,是永遠政治正確的展覽主題。
> Versace 2018春夏系列
相信只是偶然,自從華裔名媛 Wendy Yu 成為大都會博物館的贊助人,以執行館長(Curator in Charge)的身份與原首席策展人 Andrew Bolton 平起平坐之後,年度時裝展也破天荒地開始討論起了時裝與天主教的影響。雖然展方謹慎地將主題定為《heavenly Bodies: Fashion and the CatholicImagination》、同時把展覽內容克制地控制在對視覺符號討論的維度,但這樣的話題的確超越了時尚尋常風花雪月中的政治正確——宗教是時尚眼中的禁忌 :時尚文化根植在自由的個體性和享樂的消費主義中,而貫穿於宗教的則是籍由對人性的壓抑,從而對神性偉大的塑造。特別是在西方社會中,格外保守的天主教一向被視為「民主和自由」進程的阻力。試請想像身為酷兒的 Andrew Bolton(其伴侶為 Thom Browne)與紐約教區的主教 Timothy Dolan 共處一堂,而如此宗教題材的展覽的贊助商是著名的黑石集團和「風情萬眾」的時裝品牌 Versace——但這樣的場面的確發生了,或許這就是美國。新聞發布會上 Timothy Dolan 談論著天主教的美德與美麗,引用著 Gerard Manley Hopkins 的韻文盛讚著上帝的光輝照耀了人間——但在人間的大都會博物館,點亮光芒的是資本,還有女魔頭Anna Wintour 的運籌帷幄。
> 展覽現場
對於這樣一個涉及到宗教的嚴肅主題,策展也不得不謹慎行之 :太過平鋪直敘無疑會丟了大都會博物館作為美國時裝展覽領域頭把交椅的顏面 ;太過激進也容易引得保守的宗教界的不滿。所以說來 Andrew Bolton 依舊是時尚策展的老手,也或許只有他能把控如此龐大的展覽體量。策展人引用宗教「朝聖」這一觀念來引導整場展覽的觀展脈絡。《Heavenly Bodies》展覽的序幕從大都會博物館第五大道上的 Anna Wintour Costume Centre起始,整個展廳全部用於展示來自梵蒂岡的天主教禮拜法衣和聖器。以宗教展品打頭陣的含義不言即知 :雖然這是美國時裝界的主場,但再大牌的設計也要退居二線,給到梵蒂岡足夠的尊重。當然,在這個眼球經濟的時代,如何最快速度地抓住觀眾的注意力,也是策展不得不考量的一個因素。的確對於大多數來到大都會博物館的非專業觀眾而言,金碧輝煌巴洛克式的法衣聖器上鑲嵌的珠寶比起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時裝作品的後現代審美來說,的確更加看起來價值連城。事實上,這也是宗教用來捕獲人心的工具,就像知名瑞士神學家巴爾塔薩(Hans Urs von Balthasar)所寫道的 :「能讓凡人感知到上帝神性的不是真理,而是視覺的震撼」;就連十六世教宗也承認「相比單一理性的教誨,被上帝之美所折服顯然更加真實和有力。」——或者讓我們借用蔣勛的話 :美是一場救贖。當然,遠遠不同於蔣先生救贖中對人文性的引指,教廷用「美」來創造出神性,在彼時神性的光輝和世間的黯淡的對比中,天主教藉此建立其自身絕對的權威、以及其信徒對其從精神到物質絕對的臣服。當然,從另一個維度來看,這也恰恰印證了今天這個世界上物質的力量 :過去宗教式的信仰,今天也在時裝品牌、流行偶像,乃至一本雜誌上重現。
> 展覽現場
在對梵蒂岡的一番「致敬」後,《Heavenly Bodies》正式進入時尚環節,其中打頭陣的是一眾義大利設計師的作品。此次展覽來自業界的批評聲大多質疑大都會博物館的展示過度傾向於梵蒂岡 / 歐洲的宗教世界觀,而非討論天主教在美國本土語境下的衍生和發展。先不提 Versace 作為展覽贊助商所擁有的展位特權,的確,對於義大利國家長期以來的天主教傳統和其塑造的文化價值觀,義大利本土設計師自然有著更加強烈的沉浸體驗。Andrew Bolton 選擇了 Dolce & Gabbana 以西西里天主教堂的牆面裝飾為靈感的 2013 秋冬系列——巴洛克風格的重工裝飾和嚴謹的時裝款式著實是這篇「命題作文」的最佳開篇。緊隨其後的是來自 GianniVersace 時代 1997 年秋冬的時裝設計,設計師大量使用了十字時裝紋繪、金屬網眼面料之於品牌裹身的直線條輪廓之上——當然,展方特別注釋到,Gianni 的此系列正是在他參觀了大都會博物館 1997 年展覽《拜占庭的榮光(The Glory of Byzantium)》。同樣,作為天主教文化中的一部分的聖母崇拜,也在這次時裝展覽中突出展示。在大都會博物館的曼哈頓展廳 The Met Cloister 的南翼,兩尊木製雕像被宗教獻禮所包圍,來複刻偶像崇拜的宗教行為。
> 展覽現場
聖母崇拜文化也使得教廷邀請時裝設計師為天主教堂中的聖母塑像制衣,其中不少來自知名設計師的作品也成為了展覽的核心展品,其中包括 Yves Saint Laurent 為巴黎聖母院中塑像所作的設計,以及義大利 Palaianello教區聖母像所著的來自 Riccardo Tisci 的訂製作品。當然,這種偶像崇拜實踐也成了時裝設計師為之解構的藍本,此次展覽中,Viktor & Rolf 的著名的高級定製作品俄羅斯套娃(Russian Doll)中最為誇張的那件綴滿水晶裝飾、有著誇張比例的外套在一個獨立的展廳中展示,左右呼應的是古羅馬時期的兩尊木製雕像。這或許是此次展覽最為激進的一件作品呈現 :宗教場景的復刻和作品蘊意著的「繁盛景觀下的束縛」,組成了一個不言而知的隱喻。
> 塞瑞娜?馮?德?伍德森身穿
宗教主題服裝出現在大都會美術
館年度GALA
設計師對宗教裝飾符號的使用,是否是一種當代設計的回退?對這個問題,美國 Fordham 大學神學系教授 John Seitz 給出的解釋是設計師對俗世的一種逃避(escape from earthiness)。不論是 Dolce & Gabbana 對教堂馬賽克壁畫的引用,還是 John Galliano 為 Dior 設計的那條拜占庭風格的金色緄邊婚紗,或許都正是籍由對宗教這種永恆力量的引用,來反抗當今時裝世界對新潮的視覺刺激那近乎偏執般的迷戀。事實上,諸多被冠以先鋒派頭銜、反潮流的設計師,其設計中也有著宗教的印記。但不同於展覽展示的,以 Franco Moschino、曾經 Valentino 的設計組合Maria Grazia Chiuri 與 Pierpalo Piccioli、包括以天主教婚禮聖禮為 Dior時裝屋獻上處女秀的 Marc Bohan 這些主流設計師對宗教「視覺形式」的挪用,Rick Owens 和 Gareth Pugh 則反覆引用宗教中的處於陰暗面的那些觀念——或許是人性世界的荒謬,亦或是苦行僧侶般的自我壓抑。設計的過程即是一個視覺式研究的過程,設計師作為視覺文化調研者需要洞悉到陽光背後的現實。這次展覽同樣展示了Jun Takahashi 主導品牌Undercover 的 2015 春夏系列作品,在這個以伊甸園為主題的系列,並不執迷描繪天堂般夢幻的景觀,而是一幅墮落力量的輓歌。但可惜的是,系列中精彩的黑衣天使形象並未被展覽選中,而進行展出的系列的序幕部分 :轉印自畫作 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 的數碼噴繪面料的連身長裙。
大都會博物館再次打了一副安全牌,龐大的展覽體量和奢侈的布展似乎都僅僅用時裝來歌頌宗教的榮光——如同飄渺的聖歌,讓人如痴如醉地忘記了世間那些更需亟待回答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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