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故事 > 男子4歲被父母賣掉,時隔30年電視尋親,卻在見面那刻徹底死心

男子4歲被父母賣掉,時隔30年電視尋親,卻在見面那刻徹底死心

1

何海生坐在鏡頭前,有那麼十幾二十分鐘就一直沉默著,坐在鏡頭外的我同樣有些無措。

那時我在一個二線城市的電視台工作,負責一檔求助類的節目,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煽情怎麼來,可是明顯,坐在對面的何海生並不怎麼配合。

他三十齣頭的年紀,看上去斯斯文文,雖然他身份證上的戶籍住址是在吉林延邊,但他的五官看起來跟北地的粗硬還有些距離,倒更像是南方濕潤水土下的白面書生。

我這麼說沒有不尊敬的意思,實在是因為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太像大學裡的教授了,以至於當他據實相告自己只是一個書報亭的小攤主,我的震驚程度好比是有人告訴我希拉里愛上了普京。

言歸正傳,我繼續說回他尋親的事。

何海生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領養的,他的養父母在生了三個女兒之後終於死心,托朋友在外面買了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就是何海生,那時候他還不到四周歲,卻已經對當時發生的一切有了模糊的記憶。

「我是被我親生父母賣掉的。」何海生毫不避諱地告訴我,臉上的表情很淡,「我還記得他們的長相。」

在他不緊不慢的描述中,我大概知道了留在他記憶中的不多的童年印記。

何海生出生在浙江北部某個並不富庶的小山村,他的父親常年在鎮上打工,並不多見,但母親卻是時常陪在身邊。他上面還有幾個哥哥,他排行老四,這是他從記憶中母親喚他時的叫法推測出來的。

「如果到了吃飯的時間還看不到我們,她就會在家門口扯著嗓子找人,一般都是喊老大,老二,老三,我很少出去玩,大概是因為我年紀最小,大哥還是二哥就比較調皮,總是找不見人,我媽就總是罵他們,一邊罵還一邊嚇唬人,總說不聽話的小孩就要被賣到山裡去……」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我也下意識地抬眼看他,剛剛還波瀾不驚的眼底有轉瞬即逝的一抹黯色。

他輕輕苦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被賣掉的那個是我。」

話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我沒有出聲催促,看得出來,他對於自己的身世並不是毫無芥蒂的。

過了一會兒,何海生有些抱歉地沖我笑了笑:「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

我搖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其實從小就模模糊糊知道我是抱來的,一家人一起出門的時候,別人都會說我那幾個姐姐長得跟我爸媽很像,輪到我的時候,就只能說這孩子長得真機靈,一點都不像老何家的孩子。每到這個時候,我爸媽的臉色就會變得特別難看。」

「所以他們後來跟你說了你的身世?」

「……那是很後來了,也算是陰差陽錯吧。」

他並不打算在鏡頭面前解釋那個所謂的陰差陽錯,我無所謂地笑了笑,繼續下一個問題。

「當你確定自己是被抱養的之後就想要找親生父母了嗎?」

「沒有,我的養父母對我很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把他們當作我的親生父母了。」

「那你現在為什麼想到要找他們?」

這是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在這個關口終於問了出來。

攝像機適時地給了一個特寫,我沒有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這不是一個尖銳的問題,但很顯然,何海生對這個問題有些抗拒,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重新意識到現在正在拍攝,抬了抬鏡架,尷尬地笑了:「等找到他們再說吧。」

很明顯,這是在迴避問題了,我看著他,他沒有閃避我的眼神,有些疲憊但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一言難盡。我放棄了追根究底。

我又問了一些他對於故土的記憶,包括當年把他抱走的那幾個人的長相。他記得的部分並不多,即使是有印象的那些,我也不能確定是否就是真實的,誰能要求一個四歲的小男孩擁有精確的記憶力呢。

誰都知道找到的希望渺茫,節目錄製的最後,何海生只說盡人事聽天命,找到與否都算是對自己有了交代。

我試圖安慰他:「我相信當初你父母把你送給別人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這種連我自己都不會信的說辭是不能對著鏡頭說的,所幸這會兒攝像機已經停止了錄入。

他把視線轉向我,淡淡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2

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期節目播出之後,比尋親線索更早來到的是關於何海生身份的揭露。

我幾乎是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給他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就急切問道:「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之前還拿到見義勇為獎啊?」

大概是聽出我的語氣並不太好,電話那頭的他有些猶豫:「這很重要嗎?」

「當然!」

「可是這跟我尋親有什麼關係呢?」

我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何海生在五、六年前上過一次新聞,一個年輕女人晚上回家時遇到劫匪劫財,何海生當時路過把女人救了下來,自己被劫匪當胸砍了三刀,差點命喪當場。在醫院搶救過來之後當地政府頒了一個見義勇為獎給他。

這個新聞在當時還上過一些門戶網站的首頁,我肯定自己絕對看到過,正因為如此,我為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何海生而感到懊喪。

這會兒面對他的提問,我也只能含糊其辭:「可以加深別人對你的印象啊,中國這麼多人口,就連一個小小的村子也有幾百口人呢,你要找人還不如先讓別人來找你。」

最後半句話是我做了幾期尋人節目之後得出的經驗教訓,那些有明顯記憶點的尋親者總是會得到更多的關注和線索,相反,那些本身沒什麼故事性的尋常人總是會很快湮沒在人們的記憶中。

我讓編輯把節目重新做了剪輯,加上了對何海生英雄身份的描述,很快,重新上線的節目點擊率節節攀升,線索也紛至沓來。刨開那些一眼就能辨別真假的信息,剩下的那部分就只能花心思一個個去證實。

一個姓高的女人在電話里說不上三句話就開始大哭,她一口咬定何海生就是她失蹤多年的兒子。

「你有什麼證據嗎?」我一邊做著記錄一邊問。

女人的普通話夾雜著難懂的鄉音,我要很仔細辨認才能聽清。

她說:「做娘的怎麼會不認識自己的兒子呢?!他跟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我不會認錯的!」

女人情緒激動,我撇了撇嘴,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做娘的當初又為什麼要拋棄自己的兒子呢。

雖然我潛意識裡並不認為有這麼好的運氣這麼快就能找到當事人,但既然這個女人再三咬定何海生就是她的親生兒子,我也只能帶著攝影組去現場求證。

出發前,我先給當地村委打了一個電話,村支書告訴我,這個姓高的女人十多年前沒了丈夫,據說是有三個兒子,但一直都在外面打工,沒怎麼回來過,一年到頭也就她一個人住在村裡。

「她那張嘴很能說的,村裡人都有些怕她,連我見了她都頭皮發麻。」村支書在給她下了最後的評語後掛了電話。

我好奇不已,又因為出發前就不抱什麼希望,因此也沒有告訴何海生。

驅車一個多小時我就到了女人所在的村子,它在浙江北部和江蘇交界的一個小鎮上,地理位置和沿途的村莊景象倒是跟何海生的記憶有幾分相似。

但在見到她本人後,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女人全名高新鳳,身量不高,一米五幾的樣子,人有些胖,老遠看到我們就扯著嗓子假哭起來,哎唷哎唷叫個不停。

我上去跟她打了招呼,她只匆匆往我身上颳了一眼,在確定何海生沒有一起到訪之後,原本細眯著的眼睛馬上睜得滾圓,像一把刀子一樣重新刺回我的臉上。

「你們沒把他帶來?」她變著聲調問我。

我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們先來了解一下,不著急,萬一不是也省得雙方失望。」

「怎麼可能不是,你進屋看看,孩子他爹的照片還掛在牆上,你見了就知道爹跟兒子長得有多像!」

她說著就把我往屋裡扯,指著牆上她老公的黑白遺照比劃:「完全是一個磨子刻出來的嘛!你們說是不是?!」

我敢肯定我當時的表情一定跟吃了一坨芥末一樣,恨不得當場就懟回去——哪裡像了?四方臉寬額頭,鼻頭內扣,兩片嘴唇厚得像兩根香腸,這麼說雖然有點對死者大不敬,但我是見過何海生本人的,跟照片上的這個人實在是沒有一點像的地方。

女人還在堅持,甚至翻出了一本掉色泛黃的相冊,指著其中一頁上一個看上去才一兩歲的小男孩說這就是何海生小時候的模樣。

我終於沒了耐心,打斷她:「那你們當初為什麼要把孩子送掉?」

她愣了愣,癟癟嘴,「那要怪孩子他爹,他那會兒學人家做工地,虧了錢,家裡幾個孩子都養不活了,他想著孩子跟在我們身邊也是吃不飽穿不暖,太可憐了,索性還是找一戶好人家送掉……」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手覆在眼睛上掖了掖,聲音也低了下來,「我是完全不知情的……」

「那你們這麼多年沒想過要把孩子找回來嗎?」

「我上哪兒找去啊,你說得容易,這麼多年了,都不知道他被送到哪裡去了……再說了,我們家條件也不好,房子都沒蓋上,兒子討媳婦的錢都沒有……」

大概是看出我的臉色已經不太好了,女人沒有再說下去,我又禮貌性地問了些她兒子小時候的事情,到最後基本可以確定她不是何海生的母親。

何海生後腰的位置有一塊手掌大小、顏色深淺不一的皮膚,我們在節目里有提到過這個標記,大多數人都以為是胎記,但事實上那是他小時候被炭火燙傷的印記,在被抱養之前就留下了,高新鳳對此卻一概不知。

既然確定不是本人,我也不多做逗留,起身準備離開。女人見狀將我拉到一旁,眼睛直溜溜在周圍環顧一圈,最後落到我的臉上,悄聲問道:「他真不是我兒子啊?」

我搖頭。

「……那如果最後他沒找到他娘,我給他做娘,這樣行不行?」

我被她逗笑了,這女人怎麼就上趕著地要給何海生做娘呢。她的下一句話就讓我明白了過來。

她問:「他們說那個政府給頒的見義勇為獎是有獎金的,獎金是不是很多啊?」

3

這種事我自然不會跟何海生說,報道連續做了大半個月,他也在兩個城市之間來回跑了大半個月,每次見他都覺得比上一次更憔悴了些。

我於心不忍,跟他保證即使查到最後只剩下一條線索了,也會幫他繼續找下去。

相比於我的急切,何海生倒是顯得有些冷靜過頭了,他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抱什麼希望,甚至反過頭來安慰我:「沒關係的,盡人事,聽天命。」

他越是這麼說,我越是不甘心,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何海生和我之前接觸過的那些求助對象都不一樣,別的求助對象一上來就急吼吼地提一堆要求,他不是,在他身上,你能看到很多悲劇成分疊加在一起的那種肅然感。我這麼說的時候搭檔在一旁差點噴我一臉水,但我是真的想要幫他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所幸的是,兩天之後,我終於迎來了一個好消息——當初把何海生送上火車的那個人找到了!

找到這個人著實費了我很大功夫,根據何海生的回憶,當初把他抱走的那個男人他見過不止一次,很高的個子,五大三粗的,他對他的印象多數是在村裡的河塘邊,那人有一手炸魚的絕活,他小時候常和哥哥們一起去看——炸藥裝進啤酒瓶。

點燃固定在瓶嘴的導火索扔到河裡,咣地一聲悶響,那些魚就翻著白肚皮浮上來了,他和村裡其他的孩子只覺得稀奇,把手掌拍得噼里啪啦響。男人高興的時候,還會分幾條小魚給他們,自己則開著他那輛麵包車去下一個河塘,後備箱里全是咣當作響的啤酒瓶。

那個年代,能開上麵包車,又會自製炸藥炸魚的人可不多,我在一開始就跟鎮上的那些幹部打了招呼,讓他們幫忙去找人。等了這些天,終於有了結果。

那人名叫陳大可,早年舉家搬遷到了別的城市,這些年除了逢年過節,很少回到家鄉,而他的老家就在浙北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上,年輕的時候,他就開一輛麵包車在各個村子之間拉貨,消息靈通得很。

更為關鍵的是,三十年前,他的的確確把一個小男孩送上了去大東北的火車,交給了在那邊的接頭人。

所有的信息都合上了,唯一剩下的一個問題就是當初把孩子送給他的那戶人家究竟是誰。

陳大可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了,但三十年前的事情記得還很清楚,他從壓箱底的記事本里翻出一張手掌大小的紙板,上面橫七豎八寫滿了字,他戴著老花鏡在上面比划了一陣,很快找到了目標。

「沒錯,就是老金家的第四個小子。」他指著紙板上的文字念給我聽,「1988年11月22日,禮拜二,小雪,老金把四兒子阿運送來給我,下午我就要把他送掉。」

我看著紙上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誰能想到,短短一行字,改變的是一個人的一生,這樣一想,我的心裡不免有些抑制不住的蒼涼。

但是,尋親工作還要繼續。到了現在,距離成功也只剩下一步之遙。

按照陳大可提供的線索,我找到了那戶姓金的人家,男主人叫金德興,女主人叫朱玉芬,一個72歲,一個68歲,都是半隻腳踏進棺材鋪里的人了,對於往事的突然造訪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上門之前跟他們通過兩次電話,頭一次電話中,他們對我想要去拜訪的請求有些抗拒,特別是當我道出他們三十年前的小兒子現在回來尋親的由頭之後,他們更是表現得非常謹慎。

「他讓你們來找我們的?」在電話中,金德興反覆跟我確認著這一點,在得到我再三的肯定答覆後,他用我並不太聽得懂的土話跟朱玉芬說了幾句,隨即掛斷了和我的通話。

我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因此也不覺得意外。最後還是由村裡出面幫我做了思想工作,最後,金德興和朱玉芬終於同意跟我見上一面,條件是在不告知何海生的情況下。

我答應了下來。

幾乎是在見到金德興和朱玉芬的第一眼,我的直覺就告訴我,他們就是我要找的那兩個人——雖然穿著樸素,但基因這種東西不會騙人,何海生跟朱玉芬長得太像了。

朱玉芬穿著一件磚紅色的短襖站在金德興旁邊,兩隻手從看到我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攥著拳頭,因為緊張,她在倒水的時候還不小心碰翻了一個杯子,搪瓷杯磕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所有人都在這一聲脆響過後如夢初醒。

金德興開口問道:「你有沒有老四的照片?」

我反應了兩秒鐘,意識到他口中的老四說的就是何海生,於是趕緊找出手機里存著的節目視頻,現場播放起來。

視頻不長,房間里很安靜,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桌上那一隻小小的手機屏,而我,則將視線放在了朱玉芬的臉上。當畫面里第一次出現何海生的影像時,朱玉芬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先是眼睛,再是鼻子,最後連嘴唇都跟著抖動起來。

我就這麼看著她,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裡慢慢蓄積起眼淚,然後她望向自己的丈夫,後者正顫著手從兜里掏出一根香煙,點著後一口接著一口默默地抽著,神情蕭瑟。

「真的是老四……」朱玉芬低頭抹眼淚,眼淚越抹越多,到最後,她背過身去避開了我的視線。

金德興抽完一整支煙,長嘆了一口氣:「記者同志,老四突然想要找我們,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我抬眼看他,這個問題在我的預期之外。我聽出他話里隱含的疏離和冷漠,不由得冷下臉來:「這個問題應該由你們做父母的自己去問他。」

我把重音放在「父母」這兩個字上,金德興跟著一震,面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鬆動,答應了隨我們一起去醫院做親子鑒定。

4

何海生見到金德興夫妻倆的時候,遠比我想像中的冷靜許多。

醫院會客室里,聽到推門聲的他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但也僅僅只是站了起來,他沒有迎上去,甚至沒有挪動一步,就這麼站在原地看向從門外走進來的兩個老人。

他的面上還掛著禮貌的微笑,我認真辨認著他的神情,竟然也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如果不是貼在兩側褲腿線上的手已經被他握成了拳頭,我幾乎要懷疑這並不是一個時隔三十年之久的親子重逢的現場。

朱玉芬先忍不住,搶上幾步衝過去把他往自己懷裡帶,嘴裡喊著他的小名阿運,很快就哭得泣不成聲。

何海生終於有些情動,手扶著朱玉芬的肩膀,身子也在輕輕顫抖,像是借著女人淡薄的力量支撐著站立,站在稍遠處的金德興終於走了過來,然後,三個人擁抱在了一起。

攝像機記錄下了這個畫面,會客室里隨即響起了掌聲。

我站在畫面外,為這一幕由衷地感到高興。

三個人調整好心情後就去做了親子鑒定,因為事先跟醫院方面打了招呼,院方答應我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給出結果,所有人都在會客室里焦急地等待著。

或許是礙於鏡頭的關係,又或許是三十年的時間間隔真的太長了,三個人都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 朱玉芬一直拉著何海生的手,眼眶從始至終都是紅的,她整個人都在發抖,因為激動或是慚愧,不得而知,反倒是何海生不時地遞過去一張紙巾,給一個安慰似的眼神。

又過了許久,何海生終於出聲,卻是對著我有些歉意地問道:「能不能麻煩你們先出去一下?」

我看出他眼神中的懇切,想了想,點頭。雖然我很想要記錄下他們重逢以來的每一個場景,但顯然,何海生有不欲與外人知的事情。

在我和攝製組等在會客室外的近一個小時里,我不知道他們在房間內談了什麼,我只知道,一小時後,門打開了,金德興扯著朱玉芬的胳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客室,直直地朝著樓梯間走去。

我愣了幾秒,來不及去看會客室內何海生的表情,衝過去攔在金德興面前。

「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

金德興喘著粗氣,一把把我推開:「回家去。」

「你們不等結果出來了嗎?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幹嘛要走?」

我急了,一連串問題拋了出去,但面前的兩個人都沒有回答我,金德興的背弓得更厲害了,整個人像是一把綳到底的弓箭,輕輕一碰就要迸射出去。一旁的朱玉芬則更像是一隻驚弓的鳥,瑟縮在丈夫的身邊,我伸過手去,還沒挨到她的肩膀,她就已經連著向後退了開去。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手足無措,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現場一片混亂,就在我強拉著他們不肯放行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讓他們走吧。」

我錯愕轉頭,何海生就站在不遠處,單薄的身子像是要融進走廊一側的陰影里。

就著我失神的工夫,金德興和朱玉芬已經搶先一步坐進了電梯,片刻後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氣極,忍不住朝何海生髮火:「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扶著牆好半天沒有說話,視線落到我身後的電梯門上,緊接著從胸腔處爆發出一連串劇烈的咳嗽,我幾乎懷疑他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身體里。

檢測人員適時地拿來了鑒定結果,他止住咳嗽,抽出那張薄薄的報告單看了一眼,樓道里的光線並不敞亮,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朝旁讓開一步,隱約看到他的眼神在虛無的光影里輕輕地抖了一抖。

隨後,他像是完全釋然了一般,轉過身朝向我:「對不起,害你白忙活了一場。」

我哪裡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一把搶過了他手裡的檔案袋,他在最初的錯愕過後很快恢復了鎮定,任由我抽出了那張報告單。

複雜的化驗數值我看不懂,只將目光鎖定在最後一行結論上——(小說名:《尋親》,作者:胳肢窩的窩。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每天讀點故事 的精彩文章:

寵妃的反擊:長公主因我受寵使盡壞招,2月後我用條手帕反將一軍
得知我年入百萬,拋棄我的生母上門要錢:要不是我你有機會活著嗎

TAG:每天讀點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