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書寫中國古代一部神奇的「百科全書」《夜航船》

在中國古代，有一本包羅萬象的「百科全書」叫《夜航船》，這部神奇的書包含了從三教九流到神仙鬼怪等二十大類125個小類的學科知識，堪稱古代的一部奇書。你想知道它的作者是誰嗎？這位作者就是明末清初的散文家張岱，他的小品文在明代也是自成一體的佳作，在小品文蔚然成風的時代里有著自己獨特的神韻與風采。張岱有不少作品流傳後世，其中一篇別具風味的小品文《湖心亭看雪》被選入我們現在的語文課本中。

如果我們翻開張岱的人生畫卷的話，會發現他真的經歷了南柯一夢----早年的他生活優越，家境殷實，活脫脫一個富家公子的形象。用他自己的話說：「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這段出自他《自為墓志銘》的語句，我們能夠從中發現他當時生活的繁華，光是這十二個「好」字就足能夠看出當時他早年生活條件之好。甚至我們能夠看出張岱家早年豪奢享樂的習氣和晚明名士文人縱慾玩世的頹放作風。

就在這樣富裕的家庭之中，他無憂無慮地度過了很多年，始終以一個人們艷羨的富家公子哥的形象存活於世。但是好在張岱熱愛讀書，家中藏書數以萬計，而且他也在每日勤勉的讀書中學識淵博，滿腹經綸。

但是一切都在滿清入主中原的時候畫上了句號，所有的繁華都被戰爭無情打碎，當時人們歌舞昇平甚至是紙醉金迷的生活都在外族入侵的鐵蹄蹂躪下蕩然無存了。此時作為富家讀書人的張岱沒有像一些剛烈的義士一樣為國殉葬，在《自為墓志銘》中他寫道:」學節義不成。」只好「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斷炊」陡然間，所有的繁華都成了灰燼----雕樑畫棟的宅院毀於戰火，汗牛充棟的藏書喪失殆盡等等，面對這種境況，張岱真切地感覺到了什麼才是南柯一夢，什麼才是恍如隔世，當然這是帶著痛苦與遺憾感受到的。

原來的張岱錦衣玉食，不需要做任何苦力活，但是經歷了人生巨大變故後，他不得不親自做舂米擔糞的能夠苦力活。從他的一些記錄中能夠看出，《舂米》：「身任杵臼勞，百杵兩歇息」「自恨少年時杵臼全不識。因念犬馬齒，今年六十七。在世為廢人，賃舂非吾職。」《擔糞》：「近日理園蔬，大為糞所困。」「婢僕無一人，擔糞固其分。」「扛扶力不加，進咫還退寸。」前後變化劇烈，真有天壤之別。恍如隔世的他寫了《陶庵夢憶》和《西湖夢尋》，一個「夢」字深切地表現了他對自己人生變化滄海桑田，世事更迭白衣蒼狗的痛楚。就像《陶庵夢憶》中寫到的「沉醉方醒，惡夢始覺」，他對自己人生前後的反差滿是惆悵與哀傷，甚至「持向佛前，一一懺悔。」（這是他《自為墓志銘》中的語句）

就像張岱在《陶庵夢憶》的《夢憶序》中所寫的那樣：「因想餘生平，繁華靡麗，過眼皆空。五十年來，總成一夢。今當黍熟黃粱，車旅蟻穴，當作如何消受？遙思往事，憶即書之。」身處滄海桑田的變遷之中的張岱感受到時過境遷之後的深深無奈，也使得他從天上墜向地面，那種深深的疼痛觸及他的靈魂深處，而且刻骨銘心到永生難忘。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南柯一夢的經歷，這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張岱才能夠寫下像《陶庵夢憶》等優秀的作品出來，並且名揚後世。也正是引文那麼多流傳後世的經典作品，後世人的歷史中才多了一位才華橫溢的散文家，而少了一位驕奢淫逸的紈絝子弟，這也許是一種不幸帶來的幸運吧！

文 | 青舟（三度平台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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