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你看到了幾部好劇？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北方公園NorthPark
作者：王小笨
你有多久沒有看到一部真正的好劇了？
這是《名利場》雜誌電視評論家 Sonia Sraiya 在年度回顧中提出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問給我們倒也一樣合適。
年度回顧里有一句話，「2018年沒有《權力的遊戲》，卻也能讓我們能夠稍微窺探一下電視劇的未來」。畢竟權游是那種可以把觀眾、評論家甚至路人都吸引過來的電視劇，所謂「tentpole show」。
Sonia 說他們這個行業就是圍繞著這種電視劇建立起來的，但現在一提到經典電視劇，擺出來的還是《絕命毒師》、《廣告狂人》或者《火線》，但它們早都停播了。
也許《權力的遊戲》在 tentpole show 里都是最大的那一個，但有些悲哀的是，它可能也是最後的一部了。
我們的情況只會更糟。雖然由於制播模式的不同，我們沒有會播上好多年的電視劇，但相比以前一年就能抓出好幾部好劇，似乎現在一年都找不出一部了。最近《大江大河》正在熱播之中，豆瓣評分已經上到8.9了，但平心而論，如果在它前面的不是《創業時代》之流或者放到10年前，它的分數真的會有這麼高嗎？
我搜到了一篇《2008-2009年中國長篇電視劇讀劇報告》，裡面提到那一年電視劇質量提升表現在5個方面，其中第五點說的是電視劇的頂尖作品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報告里舉的例子是《潛伏》、《人間正道是滄桑》、《大秦帝國》、《蝸居》，無論是藝術價值還是現實意義，就比比今年的電視劇真的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對了，那還是一個30集就能被叫做長篇電視劇的年代，而現在一部電視劇如果沒有50集，怕是連電視劇都不好意思叫。
毫無疑問無論對於中美，現在都是電視劇規模上的「黃金年代」。2015年 FX 的 CEO John Landgraf 就提出美國已經到了「peak TV」的時間節點，即原創電視劇過多以至於吹起了一個很快就會破掉的泡沫。
但3年過去了，泡沫並沒有破掉，反而在繼續膨脹。除了已經存在的 Netflix、Amazon、Hulu 這些流媒體平台，蘋果、Disney、華納傳媒這些巨頭也將在明年進場。根據 FX 的一份報告，今年在流媒體上播出的原創劇集數量首次超過了電視，明年這個差距很可能會進一步拉大。
根據 Boston Consulting Group 估計，未來5年美國從廣播台和有線台中分走的收益可能達到300億美元，這就是各家流媒體所競相爭奪的「狂野西部」。
但各家現在的打法也很趨同，即向自己的平台灌入幾乎無限的內容，比如想看完 Netflix 上現有的內容，就要花光12個人一生的時間。同時各家都在完善所謂個性化的演算法，你看了一部劇，相似的推薦馬上來了，最終帶來的結果就是用戶被包裹在一個個信息繭房中不得脫身，經常使用頭條這種 app 的人應該有類似的體驗。
換句話說，劇集質量不重要，占上時間最關鍵。
國內的情況也大致相同。雖然在2012年達到創紀錄的17703集後，電視劇總量出現連年減少的趨勢，但我們仍然是全球電視劇第一生產大國，只是這其中有20%的電視劇根本就沒有機會播出。
隨著影視行業泡沫化的加劇，大量並不專業甚至毫不相關的人進入到電視劇行業之中，這又反過來刺激電視劇行業的大躍進。以前1年拍一部電視劇對一個演員來說再正常不過，但現在3個月不軋戲就算是有藝德了。
對於我們的電視劇行業來說，信息繭房效應似乎還沒有形成，但藝術創作分眾化、圈層化的口號已經喊了好幾年，也就是試圖為不同人群創造出獨屬於他們的內容。但這部分內容和過去面向全體觀眾的電視劇的創作思路截然不同，以為只要抓住幾個關鍵點，弄出一套大 IP 加流量明星的公式就能成，但在今年這些偽經驗全部失靈。
很多人覺得選擇多就是好的，不可否認的是互聯網也的確帶來了創作的民主化，這在 YouTube、Instagram、快抖上表現得尤為明顯。但放到電視劇這種有一套完整的創作規律和並不低的創作門檻的藝術形式上，想要創作出真正有藝術價值的佳作，灌水的民主未必會比從前的集中好。
導過最多經典的張黎曾經親口說過，「接地氣是無恥的要求」，但為了恰飯他去給年輕人拍了一部《武動乾坤》，結果卻是一敗塗地。
以前的電視劇是用較長的篇幅講一個完整的好故事，現在則是注了水的長度，還沒有好故事，於是在娛樂形式空前多樣和娛樂時間持續緊張的矛盾中，我們也就越來越不愛看電視劇了。
2016年《博客天下》雜誌做過《武林外傳》十周年的紀念文章《武林十年立外傳》，文章里演李大嘴的姜超回憶說，他們那個時候「每天除了吃飯、化妝、拍戲，就沒別的了」，堅持了9個月，最終給人們留下了很多經典畫面。
那是一個娛樂形式遠不如現在豐富卻也沒這麼浮躁的年代，所以我們大概也不能都怪現在做電視劇的人，畢竟「時代什麼樣子，作品就什麼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