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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租界里的洋人 十里洋場一朝夢

原標題:上海租界里的洋人 十里洋場一朝夢

1948年6月,澳大利亞教育考察團來華考察教育。圖為該團在上海入關後留影。圖/視覺中國

《口岸往事》

作者:(英)吳芳思


譯者:柯卉


版本:新星出版社 2018年5月

《一個猶太人的上海記憶》


作者:麗蓮·威倫斯


譯者:劉握宇


版本:三聯書店 2018年1月


1927年,北伐軍武力接收九江、漢口租界後,兵鋒直指上海。英國為保衛上海租界,從本土、地中海和印度各抽調一個旅,移駐上海。英、美等國還制定了多種應對方案,包括將上海變為國聯管理下的「自由市」,保持中立;或在工部局增設中國董事,讓華人參與租界管理。上海租界在西方人心中的地位之重,由此可見。


在西方人看來,以外灘為代表的上海租界,原本只是一片被中國人廢置的沼澤,是他們花了幾十年時間,在那裡平地起高樓,設立自治的市政機構,修建公共設施、興辦企業,將上海帶動成為一座現代化都市。在作為「國中之國」的上海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大多數西方人過著比在歐美故鄉更有前途,也更加舒適的生活。

到租界發財


名副其實的「冒險家樂園」


經過晚清的發展,到民國時期,上海已是中國對外貿易的樞紐,其對外貿易額幾乎相當於漢口、天津、廣州等其他六大港口的總和,西方銀行的中國總部也全部設於上海。由此,租界里遍布著發財機會,吸引著西方青年前來「淘金」,是名副其實的「冒險家樂園」。


按照熊月之等學者的統計,上海外僑數量,1915年不過2萬人,1931年就達到6萬人。1937年淞滬會戰後,不斷有日本人進入上海,1942年的外僑總數一度超過15萬。二戰結束後,大批外僑歸國,至1949年,上海外僑只剩下不足3萬人了。


外僑來自英國、美國、德國、日本、俄羅斯、葡萄牙、比利時,乃至印度、越南、朝鮮等58個國家,從事外交、經商、傳教,以及警察、醫生、記者、巡捕等各種職業。熊月之主編的《上海的外國人》中,對他們在上海租界中的情況,作了大致介紹。


英國人是上海租界的傳統「霸主」,早在1871年,他們已在此開設了221家公司。很多英國青年在上海尋求發展。路透社記者愛德華·沃德於上世紀20年代從倫敦來到法租界,他發現工資翻了一倍,生活費則只需要過去的一半。英籍猶太人艾里·嘉道理1880年到上海,先是受雇於猶太人開辦的沙遜洋行,後來他靠500美元起家,成為上海有名的銀行家。


在上海,英國僑民的生活讓本土人嫉妒,漢學家L·A·里奧即說,「上海的英國居民是一群被帝國寵壞了的人。除了一些土地所有者繳納少得可憐的一點地稅,他們既不向中國,也不向英國納稅。他們享受英國法律和外交庇護,得到英國艦隊(甚至有幾年再加一支專門衛隊)的保護,而所有的開銷他們都推給英國納稅人,自己分文不付。」


20世紀30年代後,美國人在上海租界的地位開始重要起來。1936年,這裡聚集了3700名美國人,佔全部在華美國人的1/3。他們之中,吉米·詹姆士在華北步兵團退役後,在上海開了幾家飯店和一家遊樂園。冒險家埃里克·施密特到上海後,也決定留下「碰碰運氣」。


同樣為尋求就業機會,日本人一批批來到上海,成為人數最多的外僑群體。他們之中,既有人管理著橫濱正金銀行、三井銀行、日本郵船等租界里的大型企業,也有人在虹口、閘北經營著飯館和商店。1940年,日本人在上海開辦的工廠、商店等達到596家。


在租界里,還有兩個特殊的外僑群體,即流亡的俄羅斯人和避難的猶太人。十月革命後,數以萬計的反對者流亡上海,他們被蘇聯剝奪國籍,聚集在法租界。這些俄僑大多受過良好的教育,其中甚至不乏傑出的醫生、工程師和藝術家,把霞飛路建成了上海的「涅瓦大街」。而避難上海的猶太人,也相繼建起自己的教堂、學校等,生活相對富足。

在租界享受


洋人舶來娛樂產業


西方僑民在上海奮鬥,更在上海享受。如研究上海英國人的哈瑞特·薩金特所說,「在英國受雇的年輕人被派往中國工作4年,他們能在商行和其他駐華機構內得到一份美差。那些有能力、有教養的人很快就會融入圈子,了解這個城市的政治內幕。他們輕而易舉地躋身上海總會的長吧台,坐在光潔的凳子上一邊飲酒,一邊發號施令。」


這裡說的上海總會,又稱英國總會,它和德國總會、法國總會等都是租界中最高端的社交俱樂部。其中,上海總會新大樓啟用於1910年,由英國著名建築師設計,採用當時少見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包括地下室在內一共六層,是租界內最豪華的建築之一。一樓酒吧中30多米的吧台,號稱世界最長,通常年長者坐在左側,年輕人坐在中間和右側。


法國總會在「一戰」後遷入德國總會舊址,重新裝修後,大廳中安上黑白相間的大理石雙螺旋樓梯。總會裡設施眾多,包括撞球房、閱覽室、酒吧、烤肉餐廳、賭場、舞場……以及一個巨大的游泳池,配備有可拆卸的階梯座位,最多時容納了1000名觀眾。任何國家的人想進入法國總會,都必須經過管理委員會許可,以保證這裡的「上流」屬性。


當然,租界中也有下流的娛樂場所。舊金山的資深鴇母雷西·蓋爾,她在上海開辦的Line極負盛名。Line里擺著明清傢具,鋪著波斯地毯,僱傭外國女人,供應法國香檳。美國記者珀西·芬奇曾對一位紅髮女郎念念不忘,「她在光潔的檯面上跳著大腿舞,將香檳酒瓶抱在裸露的酥胸前,光澤動人的紅髮垂向粉紅色的腳指甲……」後來美國傳教士樂靈生在公共租界內發起道德風化運動,迫使工部局關閉了一批妓院。


西方僑民同樣喜歡戶外運動。1920年,租界中2萬多名僑民,可以使用的體育場地在2000畝以上,而當時上海華人比僑民多150倍,能使用的體育場地不足租界的1/10。很多體育運動,比如賽馬、賽艇、田徑、網球、板球等,都由西方僑民帶到上海。


西方僑民縱馬狂奔,曾是上海極為常見的情景。在賽馬學校工作的索瓦羅夫,1929年甚至騎著一匹白馬,用16天時間,在上海、南京間跑了一個來回,全程700英里。上海最大的一個跑馬廳設在公共租界的中心位置,佔地400多畝,每年春秋兩季舉行3至4次大規模賽馬賭博,觀眾自由下注。此外,上海僑民還定期舉辦「史考托杯足球賽」、「上海萬國競走賽」、「上海萬國越野賽跑」、「上海萬國足球錦標賽」等賽事。


公園是西方僑民參加體育運動的主要場所。虹口公園是十幾座租界公園中規模較大的一個,那裡有網球、足球、高爾夫球、游泳池及田徑等各種設施,僅1923年,就舉行了20場小型運動會,以及405場足球、曲棍球比賽。在1928年以前,公共租界中的公園大多數時候都不向華人開放,日均遊客尚有約1.5萬人。這意味著,居住在上海的每個外僑,平均每兩天就要在公共租界里逛一次公園。


按照西方法律,僑民在星期天休息,比中國人有更多的娛樂時間。以至有中國人特別為此賦詩:「不問公私禮拜虔,閑身齊趁冶遊天。雖然用意均勞逸,此日還多浪費錢。」

離租界而去


屬於西方人的上海史終結


1937年,淞滬會戰爆發,西方僑民的寧靜被打破。日軍佔領上海之初,為維持和西方國家的關係,並沒有順勢接收全部租界。此後數年,上海租界成為所謂「孤島」,僑民生活得以暫時維持原狀,比如下班後的晚上,還能到上海總會喝上一杯紅酒。


日本學者高綱博文在《戰時上海》一書中,研究了上海在日軍統治下的情況。按照他的記敘,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進入公共租界,美、英、荷等國使館人員隨即被軟禁,並將以上各國僑民的企業、銀行、房屋等作為敵產沒收。西方僑民被要求,13歲以上者必須佩戴寫有A、B、N、X的袖章,分別代表美國、英國、荷蘭和希臘等國家。這些西方人被禁止進入酒吧、劇場、電影院、跑馬場等娛樂場所。


進入1943年,日軍在太平洋戰場接連失利,對敵國僑民的政策轉向嚴酷,把上海的6000多名西方人關入了9個集中營。日軍只允許僑民攜帶4件行李,包括1套鋪蓋和4個皮箱,裡面除了衣物,還要裝上4天的食物。僑民們原以為戰爭會在數月內結束,誰知一打就是好幾年。艾佩琪留下一本日記,記錄了她所在龍華集中營的情況,「惡臭、苦悶、嚴寒的冬天,令人窒息的夏天,喜怒無常的日本兵,還有同樣難以捉摸的獄友。」


僑民在集中營中被安排從事種植蔬菜、飼養家禽、打掃廁所、手工勞動等工作,上海天主教的大主教Auglican甚至被要求去清理下水道。在戰爭末期,集中營中缺少水、食物、藥品等必要的生活物資,被關押的僑民忍飢挨餓,健康情況被長久損害。


等到日本戰敗,重獲自由的西方人才發現,街道被戰火摧毀,租界被中國收回,過去的一切都成歷史。首先,從1945年12月至1946年4月,7萬多名日僑被遣返回國。之後,被釋放的西方僑民,不少也陸續歸國,開始新的生活。


幾年後,上海再逢大變。英國人對上海懷有最深的感情,他們曾想,「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不會放棄上海。作為社會群體,我們感到這裡是自己的家,而對於我們,這裡不僅僅是個貿易的場所。」然而,僑民們最終不得不徹底遠離上海,並丟掉大多數財產。至於租界中的標誌性建築,滙豐銀行成為市政府辦公地,怡和洋行變為上海外貿進出口公司,華懋飯店和匯中飯店合併,改名和平飯店……屬於西方人的上海史,至此終結。

楊津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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