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間智庫向全球進軍，身段更靈活

全球化智庫理事長王輝耀。

機構簡介

全球化智庫（CCG），成立於2008年，總部位於北京，在國內外有近10個分支機構或海外代表處。「以全球視野為中國建言，以中國智慧為全球獻策」，CCG致力於中國的全球化戰略、全球治理、人才國際化和企業國際化等領域的研究，目前擁有全職智庫研究和專業人員上百人，志在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化民間智庫。

本刊記者/李靜

本文首發於總第882期《中國新聞周刊》

獲獎理由——

在貿易保護主義盛行的當下，它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態度和堅持。它只用了十年的時間，就進入了權威性機構認證的「全球頂級智庫百強」。

在中國民間智庫加速奔跑的進程中，它是敏銳的先行者，也是柔韌的堅守者，在全球重大議題上，始終致力於發出來自中國的獨特聲音

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發布的年度《全球智庫報告》，被視作衡量全球智庫水準的最具分量的一份報告。2018年1月，全球化智庫（CCG）上榜這一報告「全球頂級智庫百強」榜單，位列92位，是進入百強榜單的中國首個民間智庫。

在獲得全球「百強」榮譽之後不到半年，2018年8月，聯合國經濟與社會理事會（ECOSOC）正式批准授予全球化智庫（CCG）聯合國經社理事會非政府組織 「特別咨商地位」，CCG成為獲此資質的少數幾個中國機構之一。

根據《清華大學智庫大數據報告（2017）》顯示，被社會公認的、成規模的中國智庫機構數目前約為510個，其中社會（民間）類智庫約102個，約佔20％。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於2017年11月在《中國經濟報告》發表的《中國智庫發展現狀與促進建議》一文中曾指出，中國智庫發展處於初期階段，尚未達到決策諮詢的需要和期望。作為首個得全球「百強」榮譽的中國民間智庫，CCG的發展為中國民間智庫走向世界探索出了一條獨具特色的路徑。

光靠「國家隊」的交流遠遠不夠

從2017年開始，隨著中美貿易摩擦日益升級，CCG將與美國智庫的互動作為重點方向。一些對中國意識形態偏見更深、對特朗普政府影響更大的保守派智庫，更是成為CCG加強互動的對象。

2018年6月至9月間，CCG與美國智庫哈德遜研究所多次交流，舉辦了一次研討會，並發布報告《中美貿易關係和挑戰：過去、現在、將來與政策選項》，這是首次由中國智庫在美國主流保守派智庫發布中美經貿研究成果。位於華盛頓的哈德遜研究所被視為特朗普政府的重要智庫之一，2018年10月，美國副總統彭斯就在哈德遜研究所就美國政府的中國政策問題發表演說。

幾次交流下來，CCG不但向美方決策層傳達了中國智庫的關切和主張，了解了美方有關構想和意圖，更與哈德遜研究所總裁、被特朗普提名為美國白宮貿易政策與談判顧問委員會成員的肯尼斯·韋恩斯坦和哈德遜研究所中國戰略中心主任、特朗普的中國顧問白邦瑞（Michael Pillsbury）建立了很好的關係。為了表示對CCG理事長王輝耀等一行人的歡迎和重視，肯尼斯·韋恩斯坦專門請他們到特朗普飯店吃飯，其間還開玩笑說，要多了解總統，「一定得嘗嘗他平時最愛吃的漢堡包」。

王輝耀對《中國新聞周刊》感慨稱，「人就得見面」，很多分歧、問題，見了面聊一聊，就顯得沒那麼不能商量了。很多人和組織表現得很「鷹派」，但其實「還是有很大的空間可以做工作」。

在與哈德遜研究所等全球頂尖智庫的溝通與合作過程中，王輝耀發現不少西方人對中國仍有誤解和困惑，其中最集中的問題就是「中國還會不會繼續開放」，很多人覺得無論金融市場、汽車市場還是對一些現有多邊體制的參與，中國的開放程度還遠遠不夠。

在王輝耀看來，這種誤解和困惑一部分原因來自於對同一問題的不同理解，例如「中國特色」，不少西方人對特色的理解就是特殊，認為中國總是強調自己的特殊性而缺乏普世價值和人類共性。

「這從一個側面表明了我們的解釋工作做得還不夠。」每當這種時候，王輝耀就切身感受到在當今錯綜複雜的國際形勢面前，光靠「國家隊」的交流遠遠不夠。

由於沒有任何官方色彩，CCG的出訪不需要複雜的報批，行動效率頗高，而且外方接待交流起來戒備和負擔較少。憑藉這種「官方智庫無法比擬的優勢」，在不斷踐行的「二軌外交」中，CCG努力地利用民間智庫的特點，用更靈活的身段和方式不斷為中國發聲。

11月22日，在新加坡舉行的亞洲之家（Asia House）2018年會上，世界貿易組織首席經濟學家羅伯特·庫普曼對王輝耀表示，非常希望能多與CCG這樣的中國民間智庫交流，聽到中國各方面的聲音。

建言獻策

在成立後的10年里，CCG不斷利用其全球視角為中國官方和國際組織的政策制定建言獻策。

在2018年11月的首屆巴黎和平論壇上，CCG提出的兩大倡議——國際人才組織聯合會和國際電商聯盟D50共同入選論壇項目。據悉，論壇主辦方共收到來自4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的800多個治理方案項目，僅119個項目最終入選。其中，國際人才組織聯合會的倡議是CCG在幾年前就已經在國內提出的方案，並得到了北京市政府的支持。

在信息全球化時代，各國間的人才競爭越發激烈，對人才自由流動的訴求也逐漸增加，世界範圍內亟須一套完整有效的機制去進行管理，以滿足新形勢下的人才發展需求。針對這一現象，2008年成立伊始，王輝耀以及聯合創始人苗綠就把國際人才研究定為CCG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國際人才組織聯合會項目正是CCG基於人才研究課題上的優勢所籌建，旨在召集全球重要的移民組織、人力資源機構及各級政府等共同參與全球人才的建設與發展，目前已經進入籌備的最後階段，已經初步選定總部設在北京中關村。

對於CCG而言，在國際人才的研究和建言方面，「2018年還有一件大事」。

2018年4月3日，國家移民管理局在北京正式掛牌成立，被視為中國開展全球人才競爭的頂層設計。這一新設機構的主要職責為協調擬定移民政策並組織實施，負責出入境管理、口岸證件查驗和邊民往來管理，負責外國人停留居住和永久居留管理等。

早在2009年，王輝耀就在《人才戰爭》一書中分析了各國吸引全球人才的戰略，提出建立國家移民留學事務局的建議。次年，他又出版了《國家戰略》一書，再次提出專門成立移民／留學事務局的建議。從2012年開始，CCG發布了三本《中國國際移民報告》藍皮書，並不斷參與人才政策領域政府課題，持續提出一系列完善我國移民體系的相關建言。

王輝耀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中國政府為吸引國際人才提供製度性支持，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新標誌，下一步應該積極推進探索移民法，以及技術移民、投資移民與積分制的相關政策措施，在宏觀上營造吸引外國人才移民的環境氛圍。在王輝耀看來，未來移民管理局還可承擔國際人才信息庫、海外國家獵頭、國際人才研究和管理好「三非」和難民的功能等職責。

智庫的加速發展期

從成立之初只有幾個人的團隊，到現在全球各地擁有超過100名正式員工，CCG和王輝耀所嘗到的甘苦，也正是中國民間智庫發展所面臨的困惑和困境。

目前中國智庫的數量和影響力還低於發達國家。相較於美國2000多家智庫的規模，中國只有500家左右，而且質量參差不齊。政府沒有管理和服務民間智庫的專門部門，導致一方面民間智庫的研究成果，尤其是政策建議缺乏上報渠道，另一方面政府的諮詢和建議需求及導向也沒有下達途徑。

不過，一些轉變已開始發生，民間智庫的扶持、規範與管理問題，早已進入了中央決策層的視野。2017年2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十二次會議審議通過了《關於社會智庫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對建設中國特色社會智庫作了全面系統的頂層設計。

此前，黨中央、國務院已經多次強調要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2013年4月，習近平首次提出「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目標；11月，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問題的決定》，再次明確提出「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建立健全決策諮詢制度」的改革部署。2015 年 1 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聯合印發《關於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的意見》。同年12月，中央召開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工作會議，公布第一批高端智庫試點名單，出台高端智庫建設辦法。

王輝耀對於中國民間智庫的未來發展非常樂觀，認為它們的「另一種聲音」對政府的科學民主決策有著重要意義。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一些課題的招標上，與招標單位沒有任何裙帶關係和利害衝突的民間智庫也許立場更加客觀，至少能給政府提供更多方案來比較，促使思想市場、政策市場建立良性競爭互動。

「一路摸爬滾打下來成為民間智庫排頭兵的CCG，希望能夠為中國民間智庫的發展趟出一條路。」王輝耀說。他還希望，未來能有更多民間智庫蓬勃發展，大家一起形成合力，共同推動中國思想市場的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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