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春天的81片花瓣：今日冬至，古人開始宅，佳人窗邊玩

「日冬至，畫素梅一枝，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盡而九九出，則春深矣」，語出《帝京景物略》，記載了古人寒冬中一段充滿溫情的雅緻生活。

冬至「進九」後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也是人們休養生息的時候，「君子安身靜體」、「商旅不行」。為了打發枯燥的時日，企盼春光早歸，冬至當天，善畫者常提毛筆畫梅花一枝貼在窗子上。

花開九朵，花瓣相加正好81瓣，一朵對應一九，一瓣對應一天，每天用硃筆依次塗紅一瓣，如果是晴天，就塗下面一半；陰天，就塗上面一半；颳風塗左邊，下雨塗右邊，雪天塗中間。

陰晴雨雪，一樹分明。紅粉閨房，佳人曉妝，淺笑盈盈，春心萌動，不用毛筆，順手一抹胭脂，別具詩意，又添風致，「淡墨空鉤寫一枝，消寒日日染胭脂。待看降雪枝頭滿，便是春風入戶時」。

九九八十一天後，窗上紅艷動人，花瓣盡染；窗外寒意褪盡，春色闌珊。元人楊允孚《灤京雜詠》詩曰：「試數窗間九九圖，餘寒消盡暖回初。梅花點遍無餘白，看到今朝是杏株。」

寒梅吐玉，紅變杏株，那開滿窗間的春色，那等待春天的八十一片花瓣，更是歡鬧在人們心中的春意。在每個肅殺寒冷的冬至，給人們的心底增添一絲溫暖和期盼。

跟冬至一樣，二十四節氣，每一個也都有著人間四季飽滿的色彩和味覺，還有中國人的勞作和生活智慧。

「九九消寒圖」最早可以追溯到元代，主要有三種形式，「梅花型」、「銅錢型」、「文字型」。

「梅花型」屬於雅圖，現存最早的「九九消寒圖」實物就是這一種，刻印於明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圖中畫一折枝梅花插於蒜頭瓶中，有花九枝八十一朵。瓶下的圖為一青羊聚寶盆，瓶四周是從「一九」到「九九」的應時節氣景物詩配圖，反映了古人耕種聚飲的各種風俗活動。

這張木版年畫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幅歷畫。

這世上有愛花的，有愛錢的，「銅錢型」的九九消寒圖也很普及。縱橫九宮格，一共有九組81枚銅錢，從一九到九九，每天塗染一枚銅錢。

銅錢分五個區，根據當日天氣情況塗染，謠曰：「上陰下晴雪當中，左風右雨要分清。九九八一全點盡，春回大地草青青。」

更精緻些的會畫「劉海戲金蟾圖」，上面是劉海和金蟾，下面九宮格中，一條彩繩串起81枚銅錢，繩頭含在金蟾口中。

類似更複雜立體的「九九消寒圖」畫有九個男童各執一物，有燈、傘、銅錢、花卉、鞭炮、玩具車等。每個物品上都粘有九個折著的白紙小方塊，每天翻開一個，內里有花卉、人物等吉祥圖案。九個方塊翻完，一九就過去了。

除了明朝人愛玩的「梅花型」和「銅錢型」消寒圖，還有一種「文字型」的九九消寒圖在清朝開始流行，九個筆畫都為九的字，組成一句充滿春意期待的詩，製成三行三列雙鉤空心圖，九九八十一天每天描一筆。

這種玩法最著名的一句據說是道光皇帝所制，清吳振棫《養吉齋叢錄》記載：「道光初年，御制『九九消寒圖』，用『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字，字皆九筆也。懋勤殿雙鉤成幅，題曰『管城春滿』。」

懋勤殿是皇帝讀書賞畫、批閱奏摺的地方，道光皇帝安排近臣把自編自題的「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雙鉤成畫，製成「九九消寒圖」掛在牆上。

所謂「雙鉤」，就是把字的輪廓沿邊勾划出來，中間留白，冬至日起，懋勤殿輪值的翰林諸臣按日填廓，細注陰晴風雪，工緻絕倫。

在故宮養心殿後殿的燕禧堂槅扇上就掛著一幅描好了的消寒圖，從1923年12月23日（農曆11月16，冬至）開始，到1924年3月12日（農曆二月初八）結束。

這是溥儀在宮中的最後一幅消寒圖，也是中國皇宮生活中的最後一幅。描完此圖後僅七個多月，在下一個冬至即將到來之時，1924年11月5日下午4時，已退位十幾年的溥儀終於被迫交出玉璽，馮玉祥派鹿鍾麟帶兵將其逐出紫禁城。

清朝時「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和「春前庭柏風送香盈室」都是皇帝的御用，或皆為道光所書，民間是見不到的。

這種「寫九」的文字，還有「待柬春風重染郊亭柳」、「亭前屋後看勁柏風骨」、「津飛紅苑流香春送風」等。

有些還被組成了對聯，每日上下聯各塗一筆，比如「屋後流泉幽咽洽香草，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俏），秋院掛秋柿秋送秋香」、「柔柳輕盈香茗賀春臨，幽柏玲瓏濃蔭送秋殘」、「柔柳秋咽囿柯風恃勁，院庭春染幽巷草垂盈」、「故城秋荒屏欄樹枯榮，庭院春幽挾巷草重茵」等。

雖然大多有些牽強，但這就是中國人的一種愛好，樂在其中了，也就沒那麼多講究。

「草」、「香」、「美」、「樹」、「榮」、「幽」、「春」、「院」、「蔭」、「思」、「柔」、「輕」、「送」、「亭」、「庭」、「語」、「前」、「後」、「客」、「凈」、「茶」、「柳」、「泉」、「飛」、「紅」、「秋」、「待」、「草」、「嬌」、「繪」、「品」。

這都是九九消寒圖最愛用的字，前些年，收藏大家馬未都精心做「觀復九宮壺」套裝，即以「九九消寒圖」為靈感，選了「盃浄茶香厚待幽品客」九字。

這個「盃（bēi）」古同「杯」字，這九個字隨意組合一下也略有意思，「盃香幽浄厚品茶待客」、「幽香盃品厚浄客待茶」、「幽品客香厚待盃浄茶」。

看來看去，最好的一句其實還是「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有「場景」，有深情的「祝福」，有「等待」的美好。

從「等待春天的81片花瓣」到「等待春天的81道筆畫」，人們對春天的那種等待，平靜而安寧，正是這些生活中的美好，值得我們珍重現在，珍重未來，珍重每一天。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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