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是如何推廣俄語的？

1、用法規鞏固俄語的國家地位

俄羅斯把民族語言的重視程度提高到國家戰略高度。蘇聯解體造成的嚴重後果之一表現在對蘇俄文化的否定，首先是從取消俄羅斯官方語言的地位、否定俄羅斯文化開始的，繼而又發展到否定俄羅斯的歷史、否定衛國戰爭勝利的光榮歷史，乃至否定俄羅斯民族統一的地步，其情形在曾經的蘇聯和斯拉夫文化國家內部表現得尤為突出。隨著蘇聯解體和俄羅斯經濟形勢下滑，全世界掌握俄語的人數大幅減少。 2013 年，俄羅斯教科部副部長卡加諾夫表示，「在過去大約 20 年內，全世界講俄語的人數大約減少了 1.2 億。現在講俄語的人數是 2.6 億，其中大約 1.4 億人生活在俄羅斯境內。」主要原因在於獨聯體國家的「去俄羅斯化」和「去俄語化」、俄羅斯人口數量的減少及俄羅斯國際形象的下降。普京擔任俄羅斯總統的第二年,就充分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採取了一系列有力措施拯救和恢復俄羅斯語言和文化的地位。2001 年，普京總統簽署了一份要求維護俄語「純潔性」的總統令，並專門成立了「凈化俄語委員會」，由柳德米拉擔任負責人；2005 年,俄羅斯政府宣布正式實施《俄羅斯聯邦國語法》；2006 年 12 月，普京總統親自簽署命令，宣布 2007 年為俄語年，不僅在俄羅斯國內，甚至在世界範圍內開展凈化俄語、鞏固俄語地位、推廣俄羅斯文化的一系列活動。

新版《2030 年前文化戰略》再次強調要致力於解決國家層面出現的現實問題，並再次確定了國家戰略實施的優先領域和戰略重點，第一項就是「在世界範圍內擴大俄羅斯文化的影響。大力推廣俄語在全球傳播領域的擴張,營造俄語和俄羅斯文化在國外學校和文化中心擴張的有力體制和環境；發展跨國境和跨區域的文化合作；積極駁斥西方社會抹黑俄羅斯歷史、歪曲俄羅斯在世界歷史中地位和作用的言論、重新修訂俄羅斯歷史教科書；利用俄羅斯豐富的民族文化開展多邊國際合作；促進俄羅斯電影、電視劇、文學、音樂在國外的傳播，推廣俄羅斯具有豐富的文化傳統和充滿活力的現代文明國家的良好國際形象；在互聯網和社交網站進行俄羅斯文化藝術的傳播；推進俄羅斯文化機構與境外文化組織的合作交流。」該戰略再次確定了語言作為國家戰略重要組成部分的位置。從 2007 年開始，一場規模宏大的俄羅斯文化保護、宣傳、推廣活動在全球的範圍內展開。期間，還相應地制定出一系列其他法規，對於如何保障俄語語言在俄聯邦國內，如何擴展在地區以及在全世界的有效使用，給予了特別的關注。從第一個《俄羅斯聯邦 2002-2005 年 「俄語」專項規劃》開始，僅聯邦級別的「俄羅斯語言」專項規劃就多達三項。最近新頒布不久的《俄聯邦「俄語」2016—2020 年專項規劃構想》，就是由俄聯邦政府領導，根據聯邦專項規劃和國家間專項規劃制訂及實施條例制訂出來的，平均五年發布一個，極具特色。

俄羅斯的俄語戰略不斷創新，與時俱進地增加了許多新的內容。如針對境外務工者不斷增多的情況，根據新增補的條款，要求外來務工者從 2015 年 1 月份開始，必須按照俄聯邦移民法的要求，通過俄語考試，科目包括俄語知識、俄羅斯聯邦的歷史和法律基礎知識等內容。俄語規劃還把生活在境外的俄羅斯人後代的俄語教育納入俄語國家戰略的範圍，要求滿足在海外生活的俄羅斯僑民家庭對其子女獲得俄語知識和高質量俄語教育的需求，其中包括遠程教育手段。這項規劃取得了不俗成果，俄羅斯已經與 47 個相關國家簽署了推動俄語教育的協議。

此外，免費遠程網路語言教育也被納入俄語國家戰略的範圍。普京在《俄羅斯和變化中的世界》一文中認為，對於俄羅斯來說，不只保護自己文化，而且可以把它當作走向全球市場的強大因素，「俄語空間包括蘇聯的所有加盟共和國和東歐的大部分地區，這不是一個帝國,而是文化的傳播；這不是政治體制的推廣，而是教育和文化的出口。這些可以為俄羅斯的產品、服務以及創意提供更加良好的環境。」普京提出：「我們應當不斷讓本國的教育與文化更多地參與世界教育與文化發展，並且有計劃地推動那些說俄語和懂俄語的國家傳播俄羅斯教育與文化理念。」

2、建設「俄語世界」

2007年6月21日，普京簽署成立「俄羅斯世界」基金會的命令，旨在境外推廣作為俄羅斯國家財富和俄羅斯及世界文化重要組成部分的俄語和支持境外俄語學習計劃。俄羅斯從此有了專門的語言推廣機構。「俄羅斯世界」基金會成立後，在具體的俄語對外推廣實踐中，不同於俄羅斯政策文件將波羅的海三國、東歐、中亞等蘇聯加盟共和國視作對外語言推廣的主要地區，「俄羅斯世界」基金會將活動的範圍擴大到了全球範圍，明確提出「俄羅斯世界」基金會旨在全球範圍內推廣俄語和俄羅斯文化，而不僅僅是近鄰國家。這表明，俄羅斯的對外語言推廣戰略已不僅僅是捍衛俄語在蘇聯國家中的地位和作用。隨著俄羅斯經濟的發展和實力的恢復，俄羅斯將把在全球範圍內推廣俄語作為對外語言政策的主要目標加以進行。

俄語中心是「俄羅斯世界」基金會與世界眾多教育機構合作的國際項目，其建立的目標是在世界範圍內傳播俄語與俄羅斯文化，支持國外俄語學習項目，促進國際對話，加強國家間的相互理解。「俄羅斯世界」基金會的使命不僅是為境內外的俄羅斯人及其後裔提供俄語和俄羅斯文化的支持，其工作範圍擴大到了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對俄語學習、對俄羅斯文化感興趣的人。因此，「俄羅斯世界」基金會的宗旨和目標非常明確，就是向境內外俄羅斯人的俄語教育提供支持，維護境外俄羅斯人在所在國的地位和利益。與此同時，以項目資助的方式對國外民眾學習俄語提供支持，提高國外民眾學習俄語的熱情和擴大俄羅斯文化的影響力。

2000 年、2008 年和 2013 年版的《俄羅斯對外政策構想》中，俄羅斯把發展國際文化交流作為俄羅斯外交的優先方向。而把對外文化政策提升成為一個完整的對外文化戰略，是從 2007 年普京正式下達建立「俄羅斯世界」的總統令開始的。俄羅斯成立了一系列功能相似的機構和組織，如旨在保護俄羅斯境外僑民的「全球俄羅斯僑民協調委員會」「全球僑民大會」 「俄僑保護和資助基金會」「俄羅斯僑民獎」「推動境外僑民自願返回俄羅斯聯邦國家促進規劃」「國際主題大會」等。俄羅斯文化外交的發展方向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把擴大俄語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作為對外文化戰略的重要內容。面對日愈嚴峻的國際形勢，普京上台後很快就批准通過了《俄聯邦 2002-2005「俄語」專項規劃》,這份文件旨在維護俄語在俄羅斯境內的地位，並發展擴大俄語在俄羅斯境外的影響力。該專項規劃的主要內容有：發展和推廣作為俄羅斯聯邦官方語言的俄語；鞏固俄語在俄羅斯、獨聯體和波羅的海國家的交際語地位；增加俄語在國際交往中的影響力；更新俄語教學內容和方法；增強俄語在教育領域的作用；制訂藉助大眾傳媒傳播俄語和俄羅斯文化的一系列措施等。該專項預算撥款 1.6518 億盧布。2006 年，俄羅斯政府繼續出台了《俄羅斯聯邦 2006-2010年「俄語」專項規劃》，進一步鞏固和完善俄羅斯對於獨聯體國家及波羅的海地區的對外俄語政策。2011 年年初，又出台了《俄羅斯聯邦 2011-2015 年「俄語」專項規劃》，預算撥款 25.2666 億盧布。2012 年出台《2012-2018 文化專項》。此外，俄羅斯政府還啟動「俄語年」「俄羅斯年」（同中國、法國、西班牙互辦）、「俄羅斯旅遊年」等活動，進一步擴大全球範圍內的俄語學習和了解，傳播俄羅斯文化，提高俄羅斯國際形象。俄羅斯通過這些持續發展的中長期國家戰略，把俄語的國家政策統一成為一個完整的對外俄語語言文化戰略，並把它作為外交政策的優先方向大力推廣。

第二，通過文化外交加強與獨聯體國家之間的聯繫，重塑後蘇聯空間是俄羅斯對外文化戰略的核心內容。2005 年俄羅斯與獨聯體其他 10 個國家共同簽署了人文合作協議，成立了人文合作委員會和基金會。作為協調機構的人文合作委員會，在歷史古迹、音樂藝術、教育、書籍刊物、體育項目、旅遊項目和環境保護等領域開展了積極的工作。此外，俄羅斯倡議舉辦的斯拉夫論壇，也在同獨聯體以及周邊其他國家文化交往的過程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把獨聯體作為對外文化戰略的核心，是因為獨聯體後蘇聯空間是不可或缺的獨特資源，只有通過深化這一地區的整合，才能保證俄羅斯的安全以及國家利益最大程度得到保障。

第三，增強境外僑民對俄羅斯文化的向心力。通過加強與境外俄羅斯僑民的聯繫，保護並擴展俄羅斯文化的影響力，是俄羅斯對外文化戰略的大膽創新。2011年，俄羅斯政府推出了《2012-2014 年境外同胞工作計劃》，該計劃規定了俄羅斯政府對於境外同胞的工作任務，如團結境外同胞，加強與境外同胞的交流與協調，保持與他們的聯繫並增加他們對俄羅斯歷史文化的了解等，以達到使境外同胞享有消費俄羅斯文化的權利得到保障的目的。

第四，擴展東正教在全世界的影響力。以普京總統為代表的領導人在公共場合以引人注目的姿態顯示自己的教徒身份，突出外交行為中的東正教色彩。普京在各種場合都沒有忘記強調東正教會的作用，認為東正教「甚至在俄羅斯國內教會還發揮著一種非常重要的作用——為宗教間、民族間、種族間的和平與和諧創造條件。在這個意義上，教會的意義甚至超出了今天俄羅斯聯邦的國界。會幫助我們與其他國家的人民建立良好的關係，首先當然是後蘇聯空間的人民」。近年來，俄羅斯東正教會在國際舞台上非常活躍，無論是中東還是在亞太，教會的身影幾乎無處不在。2006 年 7 月，在八國峰會召開之前，俄羅斯在莫斯科舉辦了第一屆世界宗教大會， 力圖通過世界宗教大會，爭奪東正教的領導權，擴大俄羅斯東正教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2007 年 5 月，俄羅斯在克里姆林宮的救世主大教堂舉行儀式，簽署海外俄羅斯東正教與莫斯科東正教大牧首公署交往的文件，並舉行隆重的活動慶祝俄羅斯東正教統一。

本文轉自：《國際觀察》2018年第4期；國關國政外交學人微信公眾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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