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歷史裡學到的事，就是什麼都沒有學到

原標題：從歷史裡學到的事，就是什麼都沒有學到

猛獁的故事們

物種日曆專屬的治癒/致郁系短故事，來自暖男葉猛獁老師。在每個周末的午夜12點，給你的小心臟溫柔一擊。

2018年還有新系列連載《藍星調查手記》，向物種日曆後台回復新系列名直達。

《猛獁的故事》前情回顧

「看著像個狐狸，可心裡一點都不像嘛。」

「有

點難想呢。」兔子抖抖耳朵。

「所以才有意思嘛。」河狸得意地呲著大板牙，「是不是？」

鼴鼠打起小小的呼嚕來。

爐子里的火燒得正旺，屋子裡暖意融融。外面飄著大雪，地面一片白色，像是鋪了厚厚的棉花。偶爾有清脆的斷裂聲，是小樹枝被雪壓斷的聲音。

「不公平嘛。」兔子說，「冬天我都在家裡坐著，又不像你，就在樹林里跑來跑去的。」

「嗯你是有點胖了。」河狸揉揉鼻子，「冬天我也待在家裡嘛……不對。我是說，書上看來的也算呀。」

「書上看來的也算嗎……」兔子想了想，「那，槲寄生？」

「不錯哎。」河狸說，「是一種著名的冬天植物。」

兔子笑了起來：「我也有看書哦。該你啦。」

「不

行啊，還要講個故事呢。」

「故事啊……」兔子撓了撓下巴，「那……槲寄生會長出白色的小果子，不好吃……這樣行嗎？」

「這不是故事啊。」河狸笑道，「不過算你可以了吧。」

「嘻嘻。」兔子笑起來，「你真好，給你蘑菇吃。」

鼴鼠打了個很響的呼嚕，哆嗦了一下醒了過來。

「我又睡著了呀……」鼴鼠揉揉鼻子，「在說什麼呢？」

「冬天的植物。」兔子舉著手，「還要講個有關的故事。我說了槲寄生，說完了哦！」

「槲寄生啊。」鼴鼠噴了噴鼻子，「的確，的確。該誰啦？」

「該我啦。」河狸說，「水仙。白色的小花，上面有個黃色的小碗。也是在冬天開花的。」

「我好像見過。」兔子說，「長得好像大蔥。」

「是有點。」河狸點頭，「不過它的營養是放在地下的鱗莖里。可以放在水裡，就會慢慢開出花來了。」

兔子點頭。「那，故事呢？」

「當然有啦。」河狸說，「以前啊，有一個傢伙，在河水裡看見自己的倒影。他覺得自己好美啊好美啊，整天盯著自己的倒影看，然後就不吃飯死掉了。就變成了水仙花。」

「這是什麼故事嘛。」兔子大笑起來，「一定是你亂編的。」

「才沒有呢。」河狸啃著蘑菇搖頭，「不信你問鼴鼠嘛。」

「的確是有這麼個故事的。」鼴鼠點頭，「不過我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大概是告訴我們不要總盯著自己的倒影看吧。」兔子說，「可能是會傻掉的。那該你啦，鼴鼠。」

「我啊。」鼴鼠想了想，「冬天的植物嗎……石斛吧。」

兔

子點點頭，看著鼴鼠。

「石斛長在樹榦上或者石頭上。溫度合適的話，冬天會開出很好看的花來。一朵花上有紫色、白色、紅色，花朵大而且香。」鼴鼠說，「也應該算是冬天的植物吧。」

「那故事呢？」

鼴鼠撓了撓頭。「以前有個兔子，看見了一株石斛。兔子就對石斛說，你好漂亮呀，我能一直在你身邊嗎？石斛說，好啊好啊，於是他們倆就快快樂樂地在一起了。」

「怎麼會有這種故事嘛！」兔子笑，「這個是你亂編的。」

鼴鼠嘿嘿笑了兩聲。「居然被你發現了……」

「不行啊，要重講一個才行。」

「那好吧。」鼴鼠清清嗓子，「那我講一個真正的石斛的故事吧。石斛本來是好端端在山裡生長著的，可是有一天，有個動物突然發現這種植物能治病。」

「一定是獾醫生的故事。」兔子小聲跟河狸說。

河狸笑了起來。

「不是啦。」鼴鼠說。「本來這也沒什麼稀奇的，石斛也沒有什麼太特別的效果。就是那種吃也行，不吃也沒什麼問題的東西罷了。」

兔子點點頭。

「可是這個消息慢慢傳開了。你也知道，消息傳著傳著就走樣了嘛。開始慢慢有動物相信，石斛是很好的藥材，能治各種病，甚至能起死回生。」

「這樣時間久了，動物們就越來越相信石斛的功效了。這其實也是一種很有趣的現象——當所有證據都證明你是對的時候，你就更堅信自己正確，而對其他的觀點都不屑一顧了。」

「於是漸漸地，石斛在傳說里就變得越來越神奇。動物們也肯拿出越來越多的東西去交換石斛。」

兔子靜靜聽著，偶爾抖抖耳朵。

「要是只是交換回來自己吃也就罷了。可是有些動物就想，也許可以用石斛去交換更多的東西來。比方說，用很大一筐蔬菜才交換小小的一塊石斛回來。」

兔子皺了皺眉。

「這種交換後來傳播的範圍很大。」鼴鼠說，「許多動物都瘋狂地換來換去，自己沒有足夠的東西就到處去借，甚至背負了很多債務。」

「這樣……感覺不對呀。」兔子說。

河狸也點頭。「正常動物干不出這種事。」

鼴

鼠摸摸鬍子。「是啊，所以說已經瘋狂了嘛。動物在瘋狂的時候，是不會跳出來想想看的。這場瘋狂把許多動物都卷了進去，所有動物只想著兩個字：石斛！石斛！」

「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到了春天，好像所有動物突然一下子清醒了。對呀，石斛只是種植物呀，就算它真的很有好處，又怎麼可能起死回生呢？它真的值這麼多東西嗎？」

「當有動物開始這麼想的時候，石斛能換到的東西就開始變少了。很快，石斛就換不到什麼東西了。而那些花了積攢好久的食物、甚至還背了很多債務的動物，就虧了個血本無歸。」

「而他們得到的，只是一點點石斛而已。甚至連花都不開。」

兔子撿了個蘑菇，啃了兩口，看著鼴鼠。「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石斛就還是原樣啊，冬天的時候開出花來。偶爾被摘下來當做葯，不過也沒有什麼太神奇的療效。和以前一樣。」

「那，那些動物呢？」河狸問。

「大概是痛苦了一段時間吧。」鼴鼠聳聳肩。「然後就忘了，接著又一窩蜂地投入到下一場瘋狂中去了。」

「啊……」兔子說，「這不是……又回到原點了嗎。」

「是啊。」鼴鼠笑了笑，「就像老話說的那樣，我們從歷史裡學到的，就是我們從歷史裡什麼都沒有學到。」

「怎麼會這樣子嘛。」兔子噘嘴。「這個故事不好。本來想聽個適合冬天晚上的、暖暖的故事呢。」

「是我的錯啦。」鼴鼠說，「不過，這個故事可是真的哦。」

河狸撓了撓頭。「對哦。暖暖的故事和真的故事，你想聽哪個呢？」

兔子扭過頭，小小地哼了一聲。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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