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混蛋的一句話：你忍一下不行嗎？
文丨冰冰 原創文章，轉載請註明出處
在2017年第57屆金馬獎上，頒布最佳男主角獎的時候，一個老頭睡著了，醒來後得了個「金馬獎最佳男主角」。
老頭，名叫塗們，演過成吉思汗，演過左冷禪、演過吳三桂。
當天，塗們閉著眼打敗黃渤、金城武等一眾男神，不但「躺贏」，還把電影睡出了名。
影片名叫《老獸》，豆瓣評分6.9，不算太低，但也不高。
金馬獎影帝和金馬獎最佳原創劇本的提名，似乎並沒有為影片增加評分。
今天，我想跟你們說說這部電影給我的感受
海報上，一個滿臉橫肉的老頭，皺著眉，戴著墨鏡，頂著一頭灰發，騎個小電驢……那氣質相當霸凌。
他身後有建好的樓體，有在建的工地，天灰濛濛的，有點壓抑。
我之前看到這個鉛灰色就覺得彆扭，後來看了電影發現天就沒晴過，心情愈加的憋屈。
《老獸》的拍攝地是在鄂爾多斯，這座城市跟《老獸》的主題十分貼切。
鄂爾多斯，又叫「鬼城」，多年前，因為煤炭開採，這座城市的經濟發展迅猛，不但許多原住民一夜暴富，還引得許多外來者進駐投資，房地產被急速提升。
2008年，全球陷入金融危機，鄂爾多斯也不能倖免。
煤炭價格爆跌，本地經濟一蹶不振，外來者撤資離開，期房變現房，現房遍空房，鄂爾多斯一夜之間成了「鬼城」，如「困獸」無處依存。
擺在一夜暴富、一朝赤貧的鄂爾多斯人面前的不外乎兩條路，一做困獸，二做突圍。
困獸，顧名思義，手裡拿過錢，只會花不會掙，活在過去的繁榮回憶中。
突圍，見過錢，知道錢的好，於是拚命掙錢，改變現狀。
很抱歉，《老獸》里的老楊，是困獸。
老楊，不僅僅是困獸，他還是老混蛋。
混到什麼程度呢？
老伴兒癱在床上，孩子們剛走，老楊就頭也不回的出去浪，吃喝嫖賭抽，樣樣在行，樣樣不落。
先是偶遇老友，拿口袋裡僅有的錢請吃請喝，追憶自己一夜暴富的當年勇，接著打腫臉充胖子，帶老友去按摩，沒錢就抵押電驢。
後來哄騙老友，說能幫著照看三天駱駝，其實人家一走，他就把駱駝賣到肉鋪換了錢。
跟人搓麻，被人喊老闆，心裡舒坦，嘴裡念叨「我不欠人錢，都是別人欠我錢」。
老楊還在外面養了個比女兒年紀還小的按摩妹，拿賣駱駝的錢給她買了件紅大衣。
因為他在外面白天黑夜的浪，癱瘓的老婆無人照顧，從床上摔下來，急需3萬塊做手術。
孩子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好不容易湊了3萬，放在枕頭底下，他又給拿走了。
……
《老獸》之前的名字叫「老混蛋」。
因為過不了審，就改了，其實原名更貼題對吧？
老楊的所作所為的確夠得上「老混蛋」。
鄂爾多斯的泡沫經濟害老楊一夜赤貧，投在房產上的錢一分也拿不回。
從地理位置上看，鄂爾多斯位於陝西北部，內蒙西部，這裡地廣人稀，人性多簡單、多豪爽。
時代在發展，很多人很多事都在改變，從前立的規矩已經過時。
如今的人們認利益的多，凡事向錢看，人性中扭曲的惡意就自然而然的呈現出來。
電影在前半部分，呈現出的問題完全指向老楊，可隨著事態推進，故事變了，老楊的「困獸」性質凸顯。
「困」住老楊的除了時代，還有子女。
他們認為老楊不照顧母親，天天出去鬼混，還養個野女人，不配做他們的爸。
他們拒絕與老楊溝通，直接來硬的。
他們先是把父親鎖在家裡，老楊撬門逃跑；當得知父親拿走老伴兒救命的3萬塊錢後，他們直接綁住老楊，扔進地窖。
老楊掏出手機報了警，接著告了一票子女。
不可否認，老楊的確是個老混蛋，吃喝嫖賭是真的，拿錢不顧老伴兒也是真的。
但隨著事態的發展，你會發現，老楊一直守著他所認為的「規矩」。
比如，他拉著駱駝去見小孫孫，小孫孫不認駱駝、不認爺爺，只想要變形金剛。
他拿走3萬，花了6500，給被自己矇騙的老友買奶牛，因為他始終不忘老友曾傾助於他。
然後，他拿錢給小孫孫買了變形金剛。
老楊告了兒子女婿，最終又自己跑去撤訴……
隨著劇情推進，你會發現老楊並非一無是處。
他是因遭遇生之困境，而活得「擰巴」。
他在按摩院一覺醒來，聽到牆裡有聲音，救出一隻烏鴉。
烏鴉被老楊解救，老楊卻不能被別人解救。
老楊騎著電驢在城市穿行。
遠處樹林里，一個姿態怪異的白色人影跟隨其後，負累前行。
這人影，正是老楊擰巴的情緒。
片尾，老楊投奔遠嫁的小女兒，為的是能湊到3萬塊錢。
老伴兒做完了手術，狀態卻並不見好。
他坐在老伴兒床前說：「我們都不要再拖累別人了。」
然後，他給老伴兒喂下藥，自己躺在沙發上，呼吸漸漸變緩……
影片結束。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除了靜景和老楊騎著小電驢賓士，其他的畫面皆有手提攝影完成。
手提攝影帶來的晃動和撲面而來的人物大特寫，很容易讓觀眾陷入局促不安，在加重焦慮感的同時，觀眾思考的時間會大大減少。
有觀眾說，《老獸》是鄂爾多斯版的《老炮兒》。
我並不贊成這一說法，較之《老炮兒》存在著太多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情懷，《老獸》更現實、也更接地氣。
《老獸》所關注的養老、醫療、鬼城，地方經濟崩盤後造成的家庭悲劇，沒有一件讓觀眾擰巴，這特么就是世界的模樣，這就是很多人的生活。
外在的生活充滿艱難與絕望，個人的性格充滿矛盾。
「內憂外患」，註定了老楊的老無所依，老無所養。
世界在發展，城市化在進步，經濟繁榮的背後，人們忽略了原有的價值觀。
於是我們看到了依附在金錢利益表象下的道德困境。
從劇情里可以推斷出，老楊以前應該富過，兒女們的工作、房子都被他安排過，但隨著泡沫的破裂，他投資的錢全折在了爛尾樓上。
當經濟蕭條，民間借貸資金鏈斷裂後，以前被錢掩蓋的問題就徹底藏不住了，比如脆弱的親情，比如出軌。
全片最浪漫的地方，也只有情人手上那隻「光鐲」了。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殘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這世界，只有一種病，窮病。
有一種生活叫「忍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