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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人生哪有過不去的坎?你只是不夠曠達而已!

蘇東坡是中國文人中藝術成就最高、才能最突出的一位,他詩書畫詞俱佳,是中國文化中的頂峰。蘇東坡融儒道佛思想於一身,儒家文化給他「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積極進取的力量,道家和佛家又給了他在精神上自娛自樂,看空一切的淡然與曠達。

蘇東坡:人生哪有過不去的坎?你只是不夠曠達而已!

蘇東坡是在精神氣質上最像莊子的人。蘇東坡如莊子一般,在游世與避世之間自由切換,既不想完全脫離社會,又不願過多踏入滾滾紅塵;既能悠遊於世,又不為世俗所累;既不願向世俗低頭,但又不是頭撞南牆不回頭。用莊子的話說,就是處於「有用無用之間」,逍遙於世。

以蘇東坡的遭遇,要是沒有一個強大的內心,沒有一種生活哲學的指引,蘇東坡恐怕早就自殺了。但是蘇東坡沒有,反倒是在北宋時代黨爭的凄風冷雨中,活出了自己的精彩。在功名利祿面前,得之不喜;在放逐貶謫,失之不憂,一切都是自然的,一切都不作非分之想。

蘇東坡的人生其實可以用清曠二字概括,何為清曠?我們先看魏晉時代的狂人張翰是怎麼做的。

「張季鷹縱任不拘,時人號為江東步兵。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

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張翰把當下的幸福、美味的蒓鱸、美酒的快樂作為人生首義,而不去管浮名,這是一种放盪不羈愛自由,不為俗世所累的人生精神。事實上蘇東坡也是如此,他性格開朗豁達,無論什麼苦難,一塊東坡肘子幾串荔枝,他都可以滿血復活;無論什麼人的打擊暗害,他都可以「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從來不將個人的悲歡離合,生活的挫折與苦難,小人背後捅的刀子放在心裡。

蘇東坡的曠達其實也實屬無奈,命運也實在對他不夠意思。但誰讓蘇東坡如此優秀呢?命運說,優秀就要承受得起命運的考驗。蘇東坡最愛的小妾說他「一肚子不合時宜」,新黨上台怒懟王安石,舊黨上台怒懟司馬光,結果被越貶越遠,不是被貶就是在被貶的路上。但是人生多艱又如何?所有的苦難在蘇東坡看來,「天空飄來五個字,那都不是事」。性格即風格,所以在蘇東坡的詞中,瀰漫著一種從容樂觀和幽默,瀰漫著自信自嘲和曠達之氣。

蘇東坡告訴我們,人世間那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你如果茫然無措,那就未懂蘇東坡!

蘇東坡:人生哪有過不去的坎?你只是不夠曠達而已!

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望江南?超然台作

春未老,風細柳斜斜。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寒食後,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老子說「雖有榮觀,燕處超然」,意思是說,世間繁華紅塵滾滾充滿了誘惑,但我們要保持定力,不為俗世功名利祿成功與失敗而或喜或憂。而蘇東坡也算是看明白了,既然世事不如意,那還不如「詩酒趁年華」了,也就說超然於物外,忘卻所謂的榮光,忘卻所謂的不快,抓緊時間詩酒自娛,如此就能超然於世了。

月有陰晴圓缺,人生哪有完美!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蘇東坡在山東,七年未見弟弟蘇轍,於是在中秋之夜寫下了千古名篇。蘇東坡是個天生的樂天派,縱然承受了人間所有苦難,他總能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生有悲歡離合,月兒也有陰晴圓缺,世間從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傷悲呢。表面上蘇東坡為月亮開脫,其實也是為自己的人生苦難而開脫。「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又體現了他樂觀向上的情緒和曠達自適的情懷。因為,無論人生如何,「千里共此明月」的日子總是會有的。

醉中乾坤大,杯酒忘世憂

滿庭芳·蝸角虛名

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且趁閑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

思量。能幾許,憂愁風雨,一半相妨,又何須,抵死說短論長。幸對清風皓月,苔茵展、雲幕高張。江南好,千鍾美酒,一曲滿庭芳。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與遠方。在蘇東坡看來,那些在俗人眼裡的功名利祿只是苟且,絕非詩與遠方。因為在他看來,所謂的功名利祿,無非是「蝸角虛名,蠅頭微利」而已,爭來爭去,無非是虛幻二字。名利場如夢幻場,無論夢境多麼想天,夢醒時分只會「落得個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名利得失皆是佛家的自有因緣存在,不可強求,用老子的話說,弱與強其實也沒有明確的界限。所以真正快樂的人生,是把握每一個現在,趁著還能吃吃喝喝放飛自我。「百年里,渾教是醉,三萬六千場」,蘇東坡的酒量不大,一喝就醉,但這種酒中自有真天地的精神,卻真真切切地體現了他身上的曠達的氣質。

蘇東坡:人生哪有過不去的坎?你只是不夠曠達而已!

世俗太俗不如隱居做個閑人

行香子·述懷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對生命短暫的恐懼和對未來不確定性的焦慮,常常讓中國文人產生幻滅感,而這又讓他們幻想脫離塵世的生活,做在山水田園之中聊以自適的隱士。苦悶中的蘇東坡也是這樣想的,「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人生短暫,無非一場大夢,如白駒過隙電光石火,又如黃粱與南柯一夢,與其浪費生命去追逐不定的浮雲,不如把握當下,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聽溪水呢喃風兒歌唱,看白雲蒼狗,世事無常,而我安卧於清風明月之中,安然恬淡。

寵辱不驚也無風雨也無晴

定風波?莫聽穿林打葉聲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自然有風雨,人生也有得失。自然的陰晴風雨純屬正常,人生的榮辱得失也不可避免。我們當如何對待無常的人生,對待不可避免的苦難,在心情大好或者不好的時候,如何自處?佛家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深受佛家思想影響的蘇東坡,一切煩惱都由心引起,只要心放寬了,人生的道路就寬了。這就是王維所說的「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境界。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發生,也讓一切自然而然的過去吧,這叫做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東坡告訴我們,曠達的人生,就是不要和時間、世界、人生和心情過不去;要順應自然而不是違逆自然;要和諧不要滿擰;要審美而不要功利。

所以,人生就是醉醒無異無喜無悲;就是寵辱不驚曠達瀟洒;就是勝敗兩忘無事掛心。這種是蘇東坡的境界,再向上就是莊子之所謂,「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的境界,歸於大道的超然與逍遙。

所以,蘇東坡與莊子,你們可以手拉手,歡脫地浮一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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