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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戰紀念碑前的懷念

與一戰、二戰的退伍軍人不一樣,從東南亞戰場上歸來的這一代老兵回到美國後遇到的是冷漠甚至敵意。沒有彩帶飛舞的遊行隊伍,也沒有群眾性的慶祝活動,有的只是精神飽受戰爭折磨的痛苦與憤怒。但是,隨著時間流逝,美國人的態度也在發生轉變。樂觀主義情緒不斷高漲,越戰老兵也越來越受到他們應有的尊重。1982年11月,越戰退伍軍人紀念碑的落成典禮標誌著他們的犧牲得到了正式的認可。紀念碑巨大的黑色花崗岩牆壁上銘刻著58296名犧牲者的名字,其中包括80多名婦女。每年,成千上萬的祭拜者在紀念碑前留下了照片、鮮花,個人物品以及信箋等等。悼念死者,其中有一首詩特別受到祭拜者的青睞。這首詩的作者是來自伊利諾斯州的直升機駕駛員,他的名字叫邁克爾·戴維斯·唐奈。這首無題詩是他寫給馬庫斯·蘇利文信中的一部分,後者曾在1967年至1968年間在軍中擔任機械師,當時他最好的朋友已回到美國。此詩在此前曾發表過,但是下面這封信的全文是第一次公開,這也是蘇利文收到的朋友的最後一封來信。邁克爾·唐奈少校的直升機在1970年3月24日的一次救援任務中被敵軍擊中,他的屍體沒能被人找到。

越戰紀念碑前的懷念

親愛的馬庫斯:

我想我們兩個都不是愛寫信的人,12月過得真快,這對我也沒什麼不好。我現在蠻樂觀的。也許我要在越南這裡呆一輩子,而且好像也沒去過任何別的地方。我曾一次次重溫那日漸模糊的昔日的美好時光。我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舊夢重溫的感覺很不好受,尤其是當你沒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和你一起分享新的夢想的時候。

無論怎樣我都不應抱怨,那樣也許會更糟糕。我可能會成為一個軍中機械師或者其他什麼人。我很喜歡你寄來的詩,是真的。我已經把它們列印成文編入我的詩集《生命一葉》。我最近寫的是新東西,過些時間給你寄過去。我現在想給你看一看我昨天晚上寫的一首詩。

如果你能夠,

請在心底,

為他們留一空間。

當你啟程,到那

他們再無法涉足的地方,

請回頭再望一眼。

不論你心中是否

依然有愛,

請不要羞於啟齒,

請說出你的眷戀。

他們留在塵世的

請你帶走,

他們的死給你的啟示,

請留在心田。

當人們某日終於醒悟,

終於可以安全地談論,

這場戰爭的瘋癲,

請你停下腳步

擁抱你身後

這些溫柔的硬漢……

我相信這將是我度過的最糟糕的一年,也許也是最有意義的一年。別忘了明年這個時候提醒我一下。祝你新年快樂,有時間寫信給我,保重。

就此停筆。

邁克爾

1970年1月2日晚9點

越戰紀念碑前的懷念

到紀念碑去祭拜越戰的烈士對於家屬來說是痛苦的事情,但對有些人來說也是一種精神解脫。1968年6月6日,戴維斯夫人被告知她十幾歲大的兒子理查德、美國第5特種部隊成員在臨近柬埔寨的邊境犧牲了。早在10年前,她就失去了身為軍人的丈夫。這次長子的死對她的打擊非常大,失去兒子的心痛似乎永遠無法撫平。但當她在紀念碑的花崗岩牆壁上看到了兒子的名字之後,她給理查德寫了封信。信中表述了她是多麼的愛他,多麼想念他(戴維斯在信中提到了「金星母親」是指一戰時婦女所佩戴的上面帶有金星的黑紗,用以紀念犧牲的兒子或丈夫)。

親愛的迪克:

你是媽媽的第一個孩子,你那會笑的眼睛,淘氣的笑容令我心醉。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記得你建造的城堡,記得你的冒險經歷,記得被你「救」下來並帶回家的小動物,我也記得你周圍的朋友,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他們為你爸爸放錄音並把他的旗子交給我們時,你就站在我身邊,你那麼驕傲,當時你只有12歲。

我親愛的兒子,你是勇敢的。你那麼努力地在弟弟妹妹面前扮演一個父親的角色。

但你卻那麼快就長大了。你剛中學畢業就報名參加了特種部隊,當他們接受你時,你是那麼開心。當你佩戴綠色貝雷帽回家探親時,你是那麼的自豪。你飛奔向飛往越南的飛機前的那最後一次擁抱的情景將永遠印在我的腦海里。雖然你的來信沒說什麼,但我清楚你的處境危險,因為你過去總是告訴我,「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不會造成傷害。」後來我還是知道了,1968年6月6日那一天,你和在越南的幾個士兵一起被敵人圍困,你在臨死前中了好幾槍。那年你才19歲啊!

我當時的感受是言語無法形容的。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但我不能在你弟弟妹妹面前表現出來。小凱文當時只有7歲,他不停地說這太不公平,我們已經沒有爸爸了。我故作堅強,但是在我的內心,這空白越來越大。

兒子,已經這麼久了,但我還是想念你,我會一直思念你。有時在路上碰到你以前的同學,我就會想如果你活著,你現在該是什麼樣子。而我的孫兒們又會是什麼樣呢?可是你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你永遠地離開了媽媽了。

他們給了你一枚銀星獎章,現在他們稱我為「金星母親」,我常常和其他的金星母親在一起,每周一晚上,我們一伙人都會去看望那些無家可歸的越戰老兵。我想如果你也在相同的處境,我也希望有人會去看你,這種事情也通常是媽媽們做的。許多越戰老兵都遇到了家庭問題,他們從越南回到家後,從來不講以前發生的事,他們故意疏遠父母。

我們儘力去幫助他們,和他們聊天,就像母親對兒子那樣。其中有一個老兵竟然來找我,問我能不能給他釘幾個紐扣。我給他釘了,但我問他:「你給你媽媽爸爸打電話嗎?」這些老兵覺得他們的家裡人根本不想知道他們的消息。但如果他們真能打個電話,回家看一看,他們的關係會改善的。

我們也一有機會就會到越戰紀念碑前去看一看。我們能看得出哪一位老兵的日子不好過,有許多的老兵至今仍心存愧疚,只因為他們活著回來了,而有些人則沒有,就像我們的兒子們。我們會上前安慰他們,告訴他們這不是他們的錯,我們很高興看到他們回家。迪克,我相信,無論你在哪兒,你都會贊同媽媽現在所做的事。你自己曾是一個非常熱心的人,總是試圖去幫助別人。

我每次站在紀念碑前,都會感到你就在那裡,和我在一起。每當我用手指去摸花崗岩牆上的名字,我都會感到你笑容的餘溫。你好像在說:「媽媽,我在這兒。」我知道我永遠也不會再把你抱在我懷裡了。但你會永遠在我的心裡,因為你永遠是我的大兒子——我的驕傲。我愛你。

媽媽

越戰紀念碑前的懷念

所有紀念碑前人們留下的信件、物品都被國家公園管理處等部門收集起來,給予登記並保留下來。管理處負責人杜埃里·費爾頓本身也是越戰退伍軍人,在紀念碑前收集紀念品時,一位老兵留下的一張很小的照片和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尊敬的先生:

20年來我一直把您的照片珍藏在我的錢包里,我們在越南朱萊狹路相逢時,我只有18歲。我永遠也不明白您當時為什麼沒有要了我的命。您手中握著那支AK—47型槍,盯望著我那麼久,而您卻沒有開槍。饒恕我對您犯下的罪,但那是我作為一個美國士兵的職責所在。我的職責就是去殺越共。當時在我們眼裡,你們已不再是人,而只是一個目標,一樣東西。

自從1967年的那一天發生那件事後,我一下子長大了許多。我變得更加尊重生命,尊重世界上其他民族。

這些年裡,我不知多少次地凝望照片中的您和您女兒(我想那個女孩應該是您的女兒),每一次看照片時,我都會內疚得心如刀絞。現在我也是有兩個女兒的父親啦,小的20歲,大的22歲。大女兒給我生了兩個外孫女,一個1歲,另一個4歲,讓我盡享天倫之樂。

今天我來到了華盛頓特區的越戰退伍紀念碑前。幾年來,我一直都想來這祭拜許多以前的戰友。不知怎麼,我很希望並相信他們會泉下有知。我是真的愛他們,正如您愛您的戰友一樣。

今天,我們再也不是敵對的雙方。我把您看作一個保家衛國的勇士。最重要的是。我現在能夠尊重您生命的價值,這也許是我今天此行的動力和初衷。

當我走時,我會留下您的照片和這封信以求從痛苦和內疚中解脫出來,繼續我的生命之旅。請原諒我,尊敬的先生。我會珍惜您和其他犧牲的戰友都無法享有的這一次機會,努力充實我的人生。

就此擱筆。願我和先生有緣在另一個世界再相見,到那時我們一定會和平相處。

第101空降師

理查德·勒特雷爾

1989年11月18日

越戰紀念碑前的懷念

費爾頓馬上決定把這張照片和這封信的其中一部分收入由國家公園管理處組織的即將發行的一本書里,書名叫《紀念碑前的祭品》。1996年,勒特雷爾的一個好朋友看到了這本書,並把書給他看,後者在事隔7年之後又一次見到照片和這封信時,心情難以控制,大哭起來。勒特雷爾意識到這段痛苦的記憶對他來說永遠揮之不去,除非他能把照片還給那被他殺害的越南士兵的女兒。雖然他知道,在沒有地址,沒有名字的情況下,去一個有8000萬人口的國家找到一個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還是決定試一試。勒特雷爾先聯繫上了費爾頓,後者乘飛機趕到伊利諾斯,親自歸還了物品。然後他又在越南大使館的幫助下,說服河內的報社刊登這張照片並附一篇文章。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有一份報紙竟然出現在一個小村莊里,在那裡這位士兵的家人認出了照片上的人。幾天後,勒特雷爾收到一封簡短的已被翻譯成英文的信。這封信是從越南由傳真發過來的。寫信的婦女只署名蘭。信中說:

「親愛的理查德先生,您30年來一直珍視的那張照片上的女孩如今已長大成人,失去了父親使她在多年裡飽受艱辛。我希望您能給我的家庭帶來快樂和幸福。」

勒特雷爾立即做了回應。他問蘭是否願意讓他去越南看她。蘭答應了。2000年3月,勒特雷爾來到了越南。這是他在32年里第一次回到這裡。這次與他面對面的將是蘭和她所在的村子。當蘭看到勒特雷爾的那一刻,她淚流滿面地抱住他。他也痛哭地說:「我很抱歉,很難過。」蘭原諒了他,她和她父親的那張照片現在被擺在家裡的小型祭壇上。

越南老兵比爾·享特向另一名老兵大衛·哈克沃思表述自己對即將發生的美伊戰爭的關注。

1990年夏末,越戰的陰影又籠罩在美軍戰士的心頭。雖然美軍在對格瑞那達(1986年10月)和巴拿馬(1989年11月)的侵略戰爭中取得了勝利,但這一次美軍將面臨極端危險的處境。

越戰紀念碑前的懷念

8月2日,號稱擁有世界第四大常備軍的伊拉克僅僅在不到一天之內吞併了它的弱鄰科威特。伊拉克的獨裁者薩達姆·海珊(美國20世紀80年代的盟友)控制了世界五分之一的石油,並準備入侵沙烏地阿拉伯。布希總統對伊拉克實施了經濟制裁併派20萬部隊入駐沙烏地阿拉伯,實施「沙漠盾牌」防禦活動。薩達姆並沒有被這些嚇倒。他挾持了居住在科威特的美國人和其他歐洲國家的公民作為人質,甚至把這些人安置在伊拉克重要的設施內或周圍,作為「人體盾牌」與美國抗衡。後來,布希總統把美國派駐海灣的軍隊由原來的20萬增至40萬,並動用了後備軍和國民警衛隊戰鬥部隊。美國似乎要發動進攻,但許多人質疑這個中東地區的封建小國是否值得美國士兵去賣命。

越戰老兵,專欄作家和業餘作家比爾·亨特認為,雖然布希總統和國務卿詹姆斯·貝克已經成功地遏止了薩達姆的部隊,但是他們並沒有為要發動一場全方位的戰爭提供一個可信的理由。亨特的一位朋友給他寄來的一篇由大衛·哈克沃思執筆的評論,於是給哈克沃思寫了這封信。後者是一名功勛卓著的越戰老兵,也是關於越戰的著名評論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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