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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心中都有一個《補玉山居》

書名「補玉山居」是一個山村客棧,厭倦城市喧囂的人的避世桃源:短暫的棲息讓房客們的故事得以匯聚。書中的老闆娘和房客周在鵬構成了完整的作者視角,旁觀並猜測著房客的故事和人生。也許人人心中都有一個「補玉山居」,一個給心靈以短暫假期的避世之所。

三聯生活周刊:老闆娘「補玉」的名字取自「以玉補天」的故事,也因此給了讀者很多想像,你對這個名字還有什麼特別的解釋嗎?

嚴歌苓:這種聯想是非常美的,現在大部分的讀者都會忽略過去,這很可惜。其實完成閱讀是讀者和作者共同的一件功課,審美的主體配合是非常重要的,這種延伸出來的東西可能正是作家潛意識裡沉睡的一些印象。

我一般對給作品中的人物起名字不是特別在意,但是一個人的歲數、家庭背景等等,大致能從名字上看出一些。我會去採集一些這樣的名字,民間的名字要比你所能想像出來的都更真實。但「補玉」這個名字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首先,她跟村裡其他女孩有點不一樣,身上帶有那種文化氣息;第二,這個名字還是比較樸素的,像個小村姑。有時候我還會希望女主人公的名字比較好聽,聽上去就可以感覺她是個漂亮、可愛的女人。

三聯生活周刊:書中有一句話說:「世上什麼樣的人你近不了他?自視太高的,精神病患者,逃犯。」《補玉山居》恰恰就是瞄準這幾種人的生活展開的,你在人物選擇上有什麼特別的意圖嗎?

嚴歌苓:我覺得這幾種人最最迫切需要的是把他們真實的身份模糊掉,解除真實身份在當代生活中給他們帶來的殘酷壓力。而當他們來到一個相對烏托邦式的山居里,遠離了都市生活,就會忘卻,也許還找到了自己人本的身份。在這個感覺中,他們實際上是休了一個短暫的、偶然的心靈假期。這對於我和我身邊的一直在忙碌的都市人都是特別重要的。都市把它骯髒的角伸得越來越長,這種原先有的烏托邦正在一個個消失。

三聯生活周刊:小說由幾對男女的故事組成,每一個故事結尾都停在了一個近乎「等待」的位置上。這樣的處理只是在給故事製造懸念,還是有意讓它停留在一個烏托邦的狀態下?

嚴歌苓:這也是一種延伸式的理解。實際上我寫東西只寫一稿,任何故事的發生或者說怎麼樣去寫都是一種偶然。我覺得藝術最可貴的一個特性就是偶然性,它只發生一次,像靈光一現,有它的不可重複性。我沒有特別地想到什麼,也許是這麼長時間的經驗和直覺告訴我,就應該這樣結構一個故事。某個故事持續寫下去就發現故事合理了,好像在我身上創作力確實是一件很神秘的東西,有些故事推進不了,小說就半途而廢了。過去我也有很多這種經驗,而現在怎麼寫,或者說我會把故事擱置在什麼地方,確實是我沒有預先想到的。

三聯生活周刊:閱讀這本小說的故事結構,就好像在看一部解構式的電影,很清晰,它的設計初衷是怎樣的?

嚴歌苓:我是個很愛看電影的人。從《天使愛美麗》開始,前幾年那種解構式的電影確實對我有影響。每個故事會停在哪裡我沒想過,但這個小說到底會怎麼寫我是有考慮的。我到了現實中的「補玉山居」,那個山居也是以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命名的,大門口的題字也是某位作家的手書。我在那個山居里就覺得它是一個很好的結構,如果有幾對男女,他們背後的生活是怎麼相遇的,後來發現,中篇小說容納不了那麼多人生。

三聯生活周刊:聽說這本書你已經改編了一個影視劇本,結構還沿用原著,要做一個解構式的電影嗎?

嚴歌苓:這個劇本是在《寄居者》之後完成的,不是電影而是電視劇,恰恰要打亂這個小說結構才能完成電視劇,因為電視劇是不允許你用一個倒敘的方法來講故事的。

三聯生活周刊:你曾經說要利用其他形式的媒體,讓文學存在的時間長一些,同時也說過自己不是影視的供應者,希望影視和文學應該是分開的,文學和影視在你這裡好像存在著特別微妙的關係?

嚴歌苓:我常常在想像,文學的存在要依賴多少當代的媒介,我們不再是19世紀末那個雨果的時代了。那時候只有紙和印刷,沒有別的媒體,現在有這麼多刺激年輕人感官的媒體,文學肯定要退居到一種經典式的藝術樣式。我覺得還是要按照自己理解的文學藝術去寫,寫出來有很好的導演可以將其影視化;我不拒絕,但並不是每一個作品都能被拍的,我不能將就著你拍,為了影視而妥協我的文學寫作,這是不可能的。

現在媒體在爆炸,能有時間看兩頁書是那些閑下來看電視劇的人。電視劇的號召力那麼大,為什麼不利用呢?我覺得影視可以拿來為文學服務,悲觀地想我是為它提供一個故事,正面去想就是在宣揚文學。很多人看了電視劇又回過頭找原著,這就是對我們很積極的幫助。不要說電視劇是低劣的藝術,是亞文化,我就拒絕他們去拍,這其實是不必要的。如果有100萬人看過這個電視劇,大概你會找回20萬人來看你的書,至少有這樣的一個比例吧。

三聯生活周刊:把原著改編為影視作品,你有沒有一個底線,比如在對原著精神的把握方面,會不會因此更傾向於自己做編劇?

嚴歌苓:我有一個缺陷就是從來不看電視劇,沒有時間看,電影我會去看,不看就不知道他弄成什麼樣子。有人後來說把《小姨多鶴》里的日本人改成了中國人,可是那樣一來,要體現的中國人的精神就沒了,那種寬容、自我療傷的能力,故事裡那種中國的美德就統統都沒了。可是改成那樣了我也沒辦法,說是上級要改的,我也不明白。

影視其實就是一個大廣告,如果你這也不許改,那也不許改,連這20萬人都有可能抓不住。我對自己作品的改編沒有幾個,《補玉山居》是第一個親手改成電視劇的作品,《金陵十三釵》其實是第二個。自己執筆的時候還是更能把握一點原作精神。

三聯生活周刊:自己改編成影視劇會對小說的創作有影響嗎?

嚴歌苓:我出版的密度很高,市場消化是個問題,自己的作品就會產生自相殘殺的局面。一個作品沒有滲透,另一個作品又出來,這在西方圖書市場是很忌諱的。西方的出版社對我說,你不能讓我們在兩年內再出版一本你的書,那會對讀者造成困惑,會消化不良。我應該考慮到這一點,有的時候市場經驗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讀者也會質疑:「嚴歌苓你怎麼寫得這麼快啊,是不是都在胡寫呢?」其實我寫東西確實很快,寫一個長篇也就兩三個月。遇到這種問題我講不清楚,我這個人喜歡創作,一有想法立馬就想寫。我不可能寫完一個小說,這一年就什麼都不幹了。有時候導演、製片來找,很多時候是盛情難卻,我基本上都是在這種情況下接受了編劇的任務。

當然,我也可以一兩年時間什麼都不幹,一個人什麼都不幹,空白的時候實際上是在成長,在悟,飛躍和認識往往都產生在一個看似空白的狀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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