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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石壁橫雲


日出雲海 圖源攝圖網

冬至日為觀雲節。《農候雜占》載:「冬至日子時至平旦觀雲,若青雲北起,歲豐民安。」名為觀雲,實為祈願。將對來年豐歉的重視隱藏在雲之方位、顏色、有無之中,是冬日裡的一次占卜,也是又一個寄託希望的節日。不妨就以觀雲節這份虔敬之心開始歲末的冬時幽賞。

《幽夢影》說:「雲之為物,或崔巍如山,或瀲灧如水,或如人,或如獸,或如鳥毳,或如魚鱗。故天下萬物皆可入畫,惟雲不能畫。世所畫雲,亦強名耳。」果真如此嗎?在南宋的界畫中,雲朵的鋪陳一絲不苟,有形的雲在無形之中淡化了亭台樓閣的現實色彩,使它們變得遙遠而神秘。

宋 劉松年 山水界畫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如果更仔細地尋找古畫里的雲,其實於形跡之外,還有更多可賞觀之處。《石壁看雲》里,引人注目處非雲非石,而是這位立於石壁橫雲間的觀者。荊浩《山水賦》說:「凡畫山水,意在筆先。丈山尺樹,寸馬豆人,此其格也。遠人無目,遠樹無枝,遠山無皴,高與雲齊,遠水無波,隱隱似眉,此其式也。」古畫中山高天遠雲淡,身處其中的人隱去了面目,正如樹木隱去了枝葉,山峰隱去了皴理,水面隱去了波紋。正因為這些隱而不見的格調,凸顯出畫中人的遺世獨立。他曠然蕭散,物我合一,自在從容。

宋 馬遠 石壁看雲圖頁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你可以從畫中人的身上中領略到空間的廣袤,時間的凝滯,卻不會覺得他們孤獨。畫中常有空山獨對,江山獨釣,舟中獨酌,月下獨吟,因為尺幅間呈現的天地足夠開闊,便區別於生活中的「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卧。」可以俯仰萬物,察觀天地,便能片刻遺忘微茫渺小的自我。這似乎也是一種無我之境。

比獨賞天地更難得的景象便是友人對談了。古代的詩詞文章里,友人結伴,遨遊山林,坐看雲起,相與談笑的場景並不少見,然而能定格在畫面中的情誼卻沒有很多。這幅《坐石看雲》讓人想起一位南朝雅士寫給友人的書札:「山川之美,古來共談。高峰入雲,清流見底。兩岸石壁,五色交暉。青林翠竹,四時具備。曉霧將歇,猿鳥亂鳴。夕日欲頹,沉鱗競躍。實是欲界之仙都。自康樂以來,未復有能與其奇者。」(陶弘景《答謝中書書》)這封信如此簡潔,如此清明潔凈,如此遠離世俗,千載之下,惹人羨慕。

宋 李唐 坐石看雲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陶弘景自號華陽隱居,賞識他的帝王有國事都要到山中向他諮詢,以至於人們稱他為「山中宰相」。而如此一位受到皇帝垂青都不願意積極應酬的人,卻花時間寫了這樣一封信,仔仔細細地將高山流水、石壁青林、曉霧夕陽、猿鳥游魚一一道來,只能說,收信人是他認為可以傾心而談的人。要知道,當皇帝向他詢問「山中何所有」的時候,他只做了這樣的答覆: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

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他將山間石嶺的白雲視作最值得珍賞的物品,而且欣然地宣稱,這只是我的自得其樂,無法向任何人描述,更不可能贈予或分享。顯然,不是不可能,而是不願意罷了。在陶弘景的眼中,只有謝靈運這樣級別的山水詩人,才能與其談論山水之奇,才能理解他所感悟的「怡悅」之情,而這大概也是他在這位「謝中書」(謝氏乃高門望族,與陶弘景同時的謝中書不止一位)身上投射的一絲期待吧。畢竟,這世上可以對談的人本來甚少,而可以一起坐在石間看雲,共談山川之美的就更少了。如果恰好遇到這樣的人,當然要認真一點。

無款雲山圖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山間的隱士喜歡「雲無心以出岫」的悠然意味,所以陶弘景的信戛然而止,將煙火氣遠遠地隔絕開來。羈旅中的詩人極目而望,筆下的雲則映照著千姿百態的人生。白天峰巒之間浮動的流雲讓唐代皇甫冉寫下:「湘水風日滿,楚山朝夕空。連峰雖已見,猶念長雲中。」(《山半橫雲》)冬至夜晚被月光籠罩的雲也擾動了宋代范成大的詩興:「舟中萬里行,燈下一陽生。不減在家好,都忘為旅情。霜干風愈勁,雲淡月微明。況有詩兼酒,樽前莫問更。」(《冬至夜發峽州舟中作》)浮雲終日行,孤雲獨自閑,看雲的人其實都各有各的思念。

欄目策劃:三聯·CREATIVE

責任編輯: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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