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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攝影世家,拍出了時代的靈魂

近來,有這樣一部獨特的院線電影。論商業性,它終究PK不過《海王》《蜘蛛俠》這樣坐擁強悍IP的大片;論藝術性,它也並非像《狗十三》《地球最後的夜晚》這樣的作者型電影,但是卻展現了獨具一格的時代面貌。

某個百無聊賴的周末早上,沖著對題材的好奇心,我去電影院看了這部非常「小眾」的電影——《照相師》。在空蕩蕩的放映廳里,我竟然被它所打動。那是一種雜糅的情緒,個體的,國家的,被放置在漫長的四十年光陰中,如同置身於一個密閉的壓縮罐頭內,情不自禁地發酵。

當然《照相師》有不少軟肋,譬如煽情手法老套,年份轉換略顯生硬,主題有點像命題作文……但作為一部主旋律電影,最為難得的是,它所呈現出的是遠不同於以往其他主旋律之作的精神信念。

細想來,《照相師》能夠打動我的原因就在於,它是從平凡人的角度切入,用普通市民的視角去透視整個國家的演進史。從中截取任何一段時空出來,都能在現實中找到活生生的對標點,引起深刻的情感共振。

這部電影的導演叫張唯,這是他的第七部電影作品。從2010年執導《北京草原》至今,他始終熱衷於記錄大時代下的平凡小人物以及社會邊緣人群。2011年《一個人的皮影戲》、2014年《打工老闆》、2016年《喜禾》、2017年《天籟夢想》及《肋骨》、2018年《照相師》,每一部都賦予了深切的人文關懷。

值得一提的是,《打工老闆》曾入圍第38屆蒙特利爾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喜禾》曾獲西班牙馬德里國際電影節外語片最佳剪輯、最佳原創劇本提名,《天籟夢想》曾摘得第13屆中國國際兒童電影節最佳影片,而《肋骨》則在第23屆釜山國際電影節上斬獲了Kim Jiseok獎。

2011《一個人的皮影戲》

2016《喜禾》

2017《天籟夢想》

2017《肋骨》

在改革開放轟轟烈烈進行到第40個年頭的今天,《照相師》聚焦於深圳以及在這片土地上打拚的人,搭配上不時閃現的歷史影像資料,透露出時代車輪滾滾向前的不息步伐,也描繪出宏觀背景下微小個體為生存奮鬥的壯烈畫卷。國家意志早已滲透進這個民族的發展藍圖中,所有人都遵照著祖輩先人定下的基調,扛著鮮艷旗幟為某種集體命運和記憶勇敢打拚。

一、反叛

影片《照相師》跟一般主旋律電影最大的不同在於,它充滿了「反叛」的意味。開篇就是70年代逃港速寫鏡頭,主角之一的蔡家老照相師蔡祥仁的妻子,為了有更好的發展並以此來哺育家庭,不惜鋌而走險連夜跳海逃港,至此音信全無。那時的香港對內地人而言,就像是一座等待挖掘的寶藏,偷渡行為屢禁不絕,尤其是在離香港最近的深圳。

電影將逃港事件巧妙地定格在1978年,也是在同一年,第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改革開放大幕拉開。導演設置的這層對比強烈而微妙,在暗諷叛逃者的「離經叛道」之餘,也對改革開放心懷希冀。在那個剛剛經歷重創的年代,提出改革開放無疑需要極大的膽識。

影片《照相師》的主角是蔡家三代人,而他們的共同連接點,片名已經給出答案:照相。片名可謂一語雙關:照相,既是蔡家人的職業,也是一種見證,以當局者和旁觀者的身份,參與整個時代的發展歷程。

蔡祥仁祖上都是干照相的,他自己也遵循了同樣的生命軌跡,兒子蔡安國子承父業,到了孫子蔡正雄,依舊繞不開「照相」二字。雖然三代人都跳脫不出「照相」的宿命,但在這宿命里,卻是火一般熱烈的叛逆與開拓精神。

蔡安國的父親一輩子給人拍證件照,但他敏銳嗅到個人主義的萌芽,於是大膽轉向婚紗攝影。隨著婚紗攝影走向豪華布景、旅拍概念,因資金緊張又轉向藝術人體攝影。在保守的父親看來,這些都是傷風敗俗的照片,也就有了蔡安國憤憤不平的嗆聲:「拍證件照的哪裡會懂藝術?」

蔡安國是超前的,藝術人體攝影在那個年代終歸是一件新潮前衛的事物,就像喇叭褲、李小龍髮型一樣,是少部分人的狂歡。蔡安國選擇進入這個領域,最終也成了婚姻破滅的導火索之一。蔡安國的兒子蔡正雄就更是帶有叛逆血液了:讀完大學就創業,不要父母資助,有著一個人對抗全世界的悲壯。

北野武在書中曾經說過:「雖然辛苦,他還是會選擇滾燙的人生。」因為辛苦也能讓人感受到生之快樂,這或許就是阿雄的人生模式,更是新世代的縮影。無須背負沉重的歷史包袱,輕裝上陣,敢拼敢闖,自我色彩濃厚,無懼長輩定下的規則和條條框框,他們是活在定性思維外的一群生龍活虎的人。

奇妙的是,這樣的叛逆,最後都得到了某種和解:阿雄接受了母親的注資,而他用app拍攝的照片則得到了爺爺的喜愛。這種溫馨的處理方式緩和了衝突,在影片結尾處與升華的步調之間不謀而合。

陳文娟這個角色也帶有很深的叛逆基因。首先她是一位女性,但她顛覆了傳統的賢惠女性形象,一開始做倒賣生意,接著和丈夫蔡安國搗鼓攝影業。繼而隨著深圳92新股發行,她耍起小聰明,收集身份證提高中籤幾率,由此賺到第一桶金,也成為她入主股市的契機。

即使後來股市泡沫破滅,也沒擊倒她,反而審時度勢,瞄準機會做起了基金經理。可以說她的每一步,都是風險與收益相伴而行的。陳文娟就像鋼絲上的特技者,在這場驚險刺激的資本遊戲中左右逢源,不走尋常路。

以往的很多電影,往往都喜歡把女性定格在一個很安分的位置,勤儉節約,操持家務,為丈夫端茶遞水,為兒子操碎了心。但《照相師》非常突破,它塑造了這樣一位女性:野心勃勃,目光精準,機會主義者,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隨機應變,勇敢堅毅,完全不輸男人。這種設定讓影片《照相師》的高度一下子就確立起來。

二、懷舊

影片《照相師》的時間跨度長達40年,重心又是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不可避免會帶有敘事上的懷舊情緒,從影片中不斷出現的符號可見一斑:舊式印花臉盆、帶機箱的老款相機、一板一眼的全家福、鳳凰牌自行車、粵語流行歌,以及隨處可見的「改革開放」slogan。

加上電影的昏黃色調,渲染出了老一輩複雜的回憶。這回憶,現在的年輕觀眾就算懂,也只是懂個皮毛。我們終究無法得知:經歷過浩劫的人們,面對變化、改革,態度有多忐忑多惶恐,不曉得未來會怎麼樣。局勢往往超出普通人的控制,他們只能跟隨潮流,走一步是一步,即使現在看來無比正確的選擇,在那個當下,也存在很多疑問。

新時代,舊時代,新舊交替是歷史定律,也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人往往都有懷舊傾向,因為沉溺在往昔,是最安全的做法,畢竟歷史已成定局,擁有百分百的確定性。相比之下,難以預測的未來,像只盤踞在命運前端的老虎,時不時發出危險的訊號。未來難以把握,過去則是唯一能夠確定的事。而相片作為過去的載體,並不會隨時光輕易消逝,某種程度上,相片定格了過去,最終暈染成情懷。

這項19世紀就發明的技術,在歲月磨礪下不斷進化,當回憶慢慢變模糊,相片的重要性就凸顯了出來。透過那一張張記錄快樂和悲傷的照片,我們得以串聯起整個國家的歷史:改革開放,下海經商,股市起起落落,香港回歸,馬拉松事件,科技時代的降臨……就像在92發行新股的現場,一位女士被永遠定格在了相片紙上,這一布列松所謂的「決定性瞬間」,最終匯聚成了一個國家的集體記憶,好的壞的,通通被完整記錄。如果說語言存在說謊成分,那照片,就是當代最誠實的記錄者。

三、異鄉人的融合之路

匈牙利導演貝拉·塔爾曾在電影《異鄉人》中描述過一位找尋不到精神原鄉的年輕人,終日在布達佩斯遊盪。貝拉·塔爾把「異鄉人」定義為一種精神上的虛無。我試圖借鑒他的概念,把深圳市的外來人口稱為「異鄉人」。

《異鄉人》

其一是因為他們作為輸入人口,擁有各種各樣的背景;再次,異鄉人有很深的悲劇屬性,他們背井離鄉,跳出舒適區,來到一個全新生活環境,忍受著巨大的思鄉之苦,與此同時,還要艱難地重建人際關係。然而,隨著城市化的推進,在那萬丈高樓下,多是冷漠與沉默的面孔,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所遭受的巨大的精神空虛和貝拉·塔爾鏡頭下的年輕人殊途同歸。

影片《照相師》中的陳文娟和後來客串的計程車司機,都不是深圳本地人,都是屬於深圳的異鄉人。好在《照相師》沒有採取苦大仇深的風格去描述這些異鄉人的生存處境,相反,卻是生機勃勃的:陳文娟靠自己的努力最終實現了階級攀升;那位司機則滿懷希望憧憬著未來的幸福日子。改革開放無疑是異鄉人的春天,在這場歷史性的南北遷徙中,更多的是對遠大前程的渴望,是對過上小康生活的美好而純粹的追求。

今天的深圳,外來人口比例佔到80%,作為中國的大都市,它匯聚著五湖四海的人,你常能在地鐵上聽到各式各樣的方言和不同膚色的老外,這些都讓深圳成了名副其實的熔爐城市。在地域偏見愈演愈烈的今天,深圳的態度無疑是珍貴的,英雄不問出處,只要為深圳出過力的就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所謂一個城市的格局,絕不是宏大的紙上談兵,而更在於生活里的小細節,就像《照相師》中呈現的那樣,一張張以底層老百姓為主角的照片,一個個濃縮生活的案例……是的,人民才是歷史的創造者。

雖然《照相師》談不上完美,也沒有超強的卡司陣容,在這個商業片如潮的冬天,它顯得有些無人問津。但我愛它的樸素,退一步說,對一部主旋律電影,你無法要求更多。能擯棄浮誇的宣傳口吻,老老實實地把故事講好,就是最大的優點。

作者| ella;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註明

本文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特色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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