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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2018,權健帝國的媒體變臉史記

當「丁香醫生」用一篇《百億保健帝國權健,和它陰影下的中國家庭》再一次揭開了權健的蓋子,公眾的憤怒再也抑制不住。

其實,這不是權健第一次遭受類似的質疑。2004年成立的權健,曾長期是媒體質疑的對象,直到2015年開始投資足球,權健的形象才發生扭轉。到了2018年,除了「丁香醫生」的這篇報道,很難再找到一篇像樣的、質疑權健的新聞了。

14年的時間,權健的形象靠什麼變得越來越正面?

在2011年之前,儘管在論壇和視頻網站中,已經出現了一些權健的宣傳稿和視頻,但媒體對權健的關注並不多。

最早的一篇對權健的質疑誕生於2007年,如今連原始鏈接也找不到了。

2011年後,隨著權健的高速擴張,有一些吃了權健保健品沒有效果的消費者,開始向媒體投訴權健,媒體對權健的質疑報道也開始多了起來。

當時媒體對權健報道最多的是,涉嫌傳銷和虛假宣傳。

2011年4月,《齊魯晚報》報道,當年3月26日,傳銷組織「權健自然醫學」的四名特級傳銷頭目在家人陪同下,走進東昌府公安分局自首,四人涉案金額均在450萬元以上,合計近2000萬元。

2012年5月,山東臨沂市公安機關摧毀以銷售天津「權健」產品火療治病為幌子,從事非法傳銷活動的團伙,抓獲傳銷人員20餘人。

2012年7月17日,德州臨邑縣公安局成功打掉一個傳銷團伙。這個團伙的頭目交代,他們是權健公司的永成銷售團隊,主要是假借直銷的名義以高價銷售保健品,薪酬待遇以拉人入伙和發展下線的數量多少來計算。

2012年11月,《遼寧法制報》報道了一則關於權健公司為載體進行違法傳銷行為的案件。據當時辦案營口市西市區人民檢察院呂女士介紹,凡是加入「權健公司」的,都需要買998元或者6720元的產品,才能獲得會員資格。一副權健的骨正基鞋墊就可以賣到998元,而且是每個權健會員必須買的產品。

在當時,最重磅的一篇質疑,來自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主管的《中國質量萬里行》雜誌。

在2012年3月,這份雜誌刊登了一篇對權健集團的深度調查,直指權健從事直銷不合法(當時權健還沒有直銷牌照)、發展下線團隊、誇大產品療效等多個問題,甚至還質疑權健老總束昱輝履歷和榮譽稱號造假。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不到半年,2012年8月5日出版的《中國質量萬里行》雜誌「產經分析」專欄,又刊登了題名為《權健:產品質量是企業的生命》的文章。文章將權健譽為優秀企業公民的典範,並給與了高度評價。

對權健給予正面宣傳報道的媒體不止這一家。在當時權健對束昱輝的宣傳中,一定會提到他曾登上2011年央視的《奮鬥》欄目。

沒錯,束昱輝是參加了這一節目。但這一節目只是在央視一個不起眼的「證券資訊」頻道的午夜檔播出,而其它的播出平台也已地市級甚至縣級電視台為主。

公開資料顯示,《奮鬥》屬於北京奮鬥致遠文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其股東中並沒有央視。

在2012年5月14日,新華報業網發表了一則題為《喜訊:權健獲得美國FDA註冊證書》的消息。

事實上,FDA註冊,也可以叫FDA登記,採用的是誠信宣告模式,即:你對自己的產品符合相關標準和安全要求負責,並在美國聯邦網站註冊,如果產品出事,那麼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權健產品獲得FDA認證,以顯示自己產品的安全,其實是一種誤解。FDA認證,是FDA檢測和FDA註冊的統稱,這兩者都可以稱為FDA認證,FDA認證只是一個通俗語。

而且,FDA註冊實際上所有的動作都是在網上做登記,不存在證書一說。所謂證書,其實都是代辦機構自己出的一份宣稱性文件,證明產品已經去做了FDA註冊。

進入2013年以後,媒體對權健的質疑聲音越來越大。

在2013年到2014年,中國經濟網、中國經營報、齊魯晚報、央視等多家媒體,都曾發聲質疑權健。

在2013年的7月3日,山東《齊魯晚報》曾報道:

德州市經濟開發區經偵大隊接到崔女士報案稱,其被騙參加了董子文化街附近的權健自然醫學組織,並按要求交納了21000元費用成為了加盟商。6月11日,經濟開發區經偵大隊一舉破獲該團伙涉嫌傳銷案。

然而,就在這篇新聞刊登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權健就拿到了直銷牌照。雖然,《直銷管理條例》中確有申牌企業五年內不得有重大違法經營記錄的規定,但對於何為「重大」卻無清晰的界定。

在權健頻頻陷入輿論風波之時,2013年6月,曾經深度調查並質疑權健的《中國質量萬里行》雜誌,刊登了一篇束昱輝的報道。

不過,對權健的質疑並沒有停歇,最重磅的來自於2014年底,央視的報道。

「連央視都發聲了,權健可能要涼。」這是很多人的心裡話。

轉折點出現了。

2015年初,權健掏出了一個億贊助天津泰達隊。在當時引發了巨大的爭議,連央視體育頻道晚間《體育新聞》中,主持人播報新聞時都稱權健集團是一家沒有操守的企業。

投資足球的效果明顯,2015年3月6日的《人民政協報》的兩會·專版上特別提到了,權健每年要拿出4-5億投資足球。

而2015年中,孫可的轉會鬧劇,更是讓權健博得了無數的同情。

無數的球迷都站在了權健的這一邊。利用足球塑造形象成為非常好用的手段,束昱輝甚至在接受採訪時稱,曾報價詢問梅西來華踢球的可能性,但被索要3億歐元。不過,梅西的回答卻頗讓人感到尷尬。

2015年下半年,權健與泰達的合作破滅後,權健收購了天津松江俱樂部,繼而大手筆的投入,第一年沖超,第二年進亞冠。權健與傳銷、保健品的形象越來越遠,反而成了一個足球大鱷。而球員卻成了束昱輝宣傳保健品的一個渠道。

束昱輝曾表示,自己的保健品都是祖傳的效果極佳。甚至曾經給自己球隊的外援用過。而這個人就是巴西外援格烏瓦尼奧。束昱輝說,掌骨斷裂的格烏瓦尼奧再貼了權健公司研製的中醫膏藥一兩天後就止住了疼痛,甚至之後就直接要求上場比賽。

而權健球員王永珀也在微博上說,自己曾用權健膏藥做治療。目前,該微博已被刪除。

在足球之外,權健的「形象塑造」也沒有閑著。天津《今晚報》自2016年5月20日之後,每周五都有一個「權健時代周刊」。不同於一般的廣告版,這一版的文章還是會署名「本報記者」,而且並沒有廣告標識。直到上周五,「權健時代周刊」依然存在。

伴隨著權健在足球上的聲勢越來越大,質疑權健的聲量卻越來越小。從2016年到2017年,只有《新京報》等少量媒體,發出過質疑權健的聲音。

而到了2018年,權健的形象更加正面,束昱輝甚至還登上了江蘇《新華日報》。

除此之外,權健的形象塑造還有一些「非常規」手段。

權健官方微信公號「權健自然醫學」曾在今年9月發布文章,宣稱束昱輝登上《財富》封面,「展現企業家大智慧」。這篇文章中稱,《財富》是權威全球著名雜誌,創辦於1898年,自1954年起推出全球500強排行榜。

然而,此《財富》非彼《財富》。此次刊登束昱輝的封面文章的「《財富》」雜誌,是有國內一家名叫財富(天津)互聯網科技有限公司創辦的。

圍繞著權健真真假假,但可以確信的一點是,正如前文所說,在整個2018年,除了「丁香醫生」,再沒有一篇有分量的、質疑權健的報道。

14年,一個保健拼帝國,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漸漸壯大,並將業務擴展到房地產、體育等各個領域。生意越做越大,但質疑的聲音卻幾乎已經聽不到了。

好消息是,今天中午,天津市有關部門發布消息:

坐落於天津市武清區的權健集團被自媒體指出涉嫌虛假宣傳、傳銷等諸多問題,引起廣泛關注。天津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視,責成市市場監管委、市衛健委和武清區等相關部門成立聯合調查組,對網民關注的諸多問題展開調查核實。目前,調查組已進駐權健集團展開核查。

相信答案很快就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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