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美國能夠獨立，當初全靠這些國家的幫助

文｜郭曄旻

1780 年，年輕的拉法耶特侯爵著美國少將軍服畫像

美國獨立戰爭實際上是北美殖民地與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英國對決，雙方力量對比極其懸殊。當時的英國陸軍是18世紀歐洲職業軍人的典範，受過嚴格軍事訓練，軍紀嚴明，彈藥充沛，裝備精良，新發明的後膛來複槍1777年第一次用於北美。而殖民地的人民則實際上對這場戰爭幾乎毫無準備。很多民兵甚至沒有武器，只隨身帶一把鐵鍬或一把弄直後綁在木杆上的鐮刀。作為正規軍的大陸軍裝備也是五花八門，僅滑膛槍就有12種型號。火藥、子彈極缺，華盛頓的秘書里德曾說：「庫存幾乎等於零。」因此，不得不由士兵自己試製彈藥。甚至理論上是在主場作戰的北美反叛武裝居然長時間處於缺乏給養的困境。雖然1775年11月的大陸會議就為大陸軍制定了堪稱奢侈的定量配給標準：每人每天1磅牛肉或者3/4磅豬肉或1磅鹹魚，1磅麵包或免費，還有1品脫牛奶和1夸脫雲杉酒或蘋果酒，但這個維持了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標準幾乎從一開始就只是紙上談兵：1778年以後士兵只好把少許的麵粉加上冷水調成漿糊，然後烤成薄餅吃， 「難道上帝派軍糧收購主任來到人間，就是讓我們靠吃燒餅和冷水過日子」。

顯而易見，弱小的北美殖民地單純依靠自己的力量從大不列顛分離形如以卵擊石。北美革命領袖們深刻意識到，要想打敗強大的大英帝國，必須取得歐洲各國的支持。1775年11月，大陸會議成立了一個秘密通訊委員會(1777年4月改為外交委員會)，其成員包括德高望重的本傑明·富蘭克林以及未來的美國外長約翰·傑伊等五人，專門從事與其他英國殖民地及世界各地區的聯繫工作。

1774年1月，英國倫敦白廳內，富蘭克林正在接受英國樞密院對其泄露哈欽森州長信件一事的調查

對於這一使命，富蘭克林一語道破天機：「美國不尋求外國的援助，實在是不可理喻的遲鈍。」當時的歐洲國際形勢的確也讓北美的反叛者們有機可乘。自中世紀以來，任何妄圖稱霸歐洲的國家都會受到鄰國聯合遏制以維持「均勢」。信仰天主教的法國波旁王朝為了遏制同樣篤信天主教的哈布斯堡王朝在中歐的擴張，不惜與奧斯曼土耳其這個伊斯蘭國家結成「百合花與新月」這一「瀆神的組合」。歐洲各國在對外關係上採取的都是馬基雅維利式的手段：只要認為是為了本國的國家利益好的就可以不擇手段，為了增進本國的利益而不惜損害別的國家，就是高尚的目的。

但是英國在七年戰爭中先後打敗西班牙、荷蘭和法國使得這一均勢趨向失衡，大不列顛在《巴黎和約》（1763年）中獲得光榮的和平招致了整個歐洲大陸的羨慕嫉妒恨。作為 「七年戰爭」的失敗者，「英國得到的幾乎全是法國失去的」，巴黎失去了「太陽王」（路易十四）時代以來的歐洲事務仲裁者地位，甚至英國駐外大使在禮賓儀式上都享有比法國同行更高的禮賓規格。這對於法國來說實屬奇恥大辱，「法國的責任就是抓住一切機會來削弱英國的力量。」而英國對直布羅陀這個地中海咽喉地帶的佔領令西班牙如鯁在喉，本已日落西山的荷蘭在國際政治舞台中的地位也變得無足輕重。甚至在七年戰爭之後，無論是勢力有所削減的普魯士和奧地利，還是地位抬升的俄國都對英國勢力的擴張大為眼紅。整個歐洲似乎都在等待著英國殖民體系中反抗勢力的崛起，並在成熟的時候插手其間。

恰在此時發生的北美殖民地的叛亂，對於意圖打擊英國以恢復「均勢」的歐洲各國來說不啻天賜良機。法國外交大臣德·韋爾熱納伯爵興奮地表示，「大不列顛和殖民地的爭吵日漸激烈，很可能對倫敦的統治造成致命的打擊」，「這是法國的一次獨一無二的和出乎意料的好運」。通過秘密通訊委員會，法國向北美反叛者提供了「二萬套軍服、三萬支火槍、一百噸火藥和三百多門大炮」，這些軍需品為華盛頓將軍領導下的軍隊提供了進行最初幾次戰役所必需的物資。實際上，「在獨立戰爭頭兩年半時間裡， 90%的美軍火藥來自歐洲，其中絕大部分來源於法國，甚至連大炮上都寫著法王路易十六的名字」。

1776年開始，這些軍需品以戲劇家博馬舍所開辦的皮毛公司（「哈爾塔列斯公司」）的名義，在個人商業的偽裝之下運往北美（以便法國政府與之撇清關係）。法國政府給予博馬舍100萬利弗，大約20萬美元，加上西班牙國王查爾斯三世（路易十六的叔叔）撥付的100萬利弗一起作為這個公司的啟動資金。查爾斯的外交大臣解釋這些補助金的目的，「能讓新世界的戰爭繼續下去」。

至於荷蘭人也沒有閑著，荷屬安的列斯群島的聖·尤思特歇斯群島（位於加勒比海）成了這一時期最重要的轉口貿易中心，被美國人形象地稱為「革命的兵工廠」。來自歐洲大陸的軍需品源源不斷地從這裡運送到北美反叛者手裡，使得「這個僅有六英里長三英里寬的島嶼，對英國人的危害超過她最強大的敵人所有武裝力量所給予的危害，而這個島嶼唯一支持的是美國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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