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祚維：初心歲月

今天，當我們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時，不禁令人想起40年前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發表時人們的歡欣鼓舞之情。

當時，人們先是通過廣播電視收聽收看到公報，黨中央決定把工作的著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這是歷史性的轉變，也是大家迫切的願望。公報指出，城鄉人民的生活必須在生產發展的基礎上逐步改善。全會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反對本本主義，平反冤假錯案，高度評價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等，都說到了人們的心坎上。為此，我在第二天就拍攝了生產工人喜讀刊載公報的報紙和老勞模在廣播室暢談學習公報體會的情景。

現代化建設需要科學技術。由於「文革」中停課「鬧革命」，新進廠的青工普遍文化知識貧乏，看不懂圖紙，渴望學文化學技術，掌握建設四化的本領。因此，當工廠恢復業餘教育後，青工紛紛踴躍參加。我經過多次觀察，拍攝了《工廠夜校》《如饑似渴》《小陪讀》等反映他們刻苦學習的鏡頭。其中不少同志通過學習鍛煉，成長為政治技術骨幹，有的走上了領導崗位。

現代化建設激發了科技人員的報國之志。一位曾留英的副總工程師，在「文革」中「奉命退休」，新黨委書記三顧茅廬，他重返闊別多年的科研崗位，為提高柴油機心臟燃油系統質量作出貢獻。我跟隨他下車間，進試驗室，終於在他全神貫注進行噴油嘴噴霧試驗時拍攝下《重返試驗台》。

平時的生活中也發生了很多變化。工廠閱報欄從無人問津到人頭攢集，黨報已真正成為職工的精神食糧，我抓拍了工人忘卻用餐專註看報的《新聞》（或《報紙替咱說話啦》）。隨著人民生活改善，人們求新求美的要求提高。對儀錶、衣著打扮有了新的要求，理髮店開展美容美髮業務，市百一店服裝櫃生意火爆。我拍攝了反映理髮行業技藝表演的《靚麗》和《試新衣》。

上世紀80年代初，無錫一中學開展的「三美」（即思想美、儀錶美、語言美）教育成為全國「五講四美三熱愛」活動源頭。1983年起，每年三月全國開展「文明禮貌月」活動，無錫青年積極響應。我拍攝了《為您服務》《文明宣傳》《爭創明星服務隊》……

波瀾壯闊的改革開放40年實踐，已證明了黨中央把工作著重點轉移到現代化建設上來的適時正確。作為攝影人，我們既是親歷者，又是見證者。手握相機，當時代的眼睛，是攝影人的責任。新時代，我們將不忘初心，繼續耕耘。

試新衣 1984年11月15日

1984年冬季，無錫市服裝市場持續旺銷，廣大消費者求新求美的心理加深，西服、毛料大衣、羊皮獵裝、法蘭絨風衣暢銷。無錫市第一百貨商店的服裝銷售額同比增長一倍以上。這是顧客在試穿新衣。

喜讀公報 1978年12月24日

無錫油泵油嘴廠泵零組工人認真閱讀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

工人夜校 1978年6月9日

無錫油泵油嘴廠於1978年恢復職工業餘教育，有880多名職工踴躍參加。這是職工上課時的一個鏡頭。照片中有些學員通過不斷學習鍛煉，成長為政治技術骨幹和公司集團領導。

靚麗 1980年4月

無錫市理髮業舉行春季髮式髮型技藝表演，吸引了業內理髮師前來參賽觀摩。

小陪讀 1983年7月23日

無錫油泵油嘴廠生產車間一位媽媽帶著女兒參加職工雙補班學習。

重返試驗台 1979年8月

無錫油泵油嘴廠高級工程師石瑛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重返技術崗位，進行柴油機燃油系統的技術研究，在研究噴油器的精密加工、改進噴油泵設計等方面作出了貢獻。這是他在作油嘴噴霧試驗。

新聞（或」報紙替咱說話啦」) 1979年5月

改革開放後，報紙恢復黨的優良傳統，新聞貼近老百姓，閱報欄從無人問津到人頭濟濟。這是在工廠食堂前抓拍的一個鏡頭。

義務勞動 1983年3月2日

無錫油泵油嘴廠參加青工政校學習的學員，到錫惠公園參加平整場地義務勞動。

爭創明星服務隊 1989年3月2日

在每年3月開展的「全民文明禮貎月」中，無錫市自行車廠青年服務隊發揚雷鋒精神，堅持上街開展義務修車，深受市民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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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的永恆魅力

驀然回首，時代並未辜負我們的期盼。四十年前，一個古老的國度在思變中開啟了她新的波瀾壯闊的光榮與夢想，繁榮與興盛已然成為中國最為鮮明的指稱。風雲變幻過後，人們積攢起豐富難忘的記憶，有一位攝影記者將這種既是個人也是國家的點滴印跡記錄在膠片里，忠實地以鏡頭描摹歷史瞬間，為時代畫像，為人民謳歌。

初次看到攝影家顧祚維的這組攝於上個世紀的黑白照片，立刻被其中濃濃的時代氣息所包圍。這些照片使我產生很深的代入感，作為改革開放歷程的親歷者，我有幸與照片中的人們共同被時代感召，被鞭策。照片中出現的情景（政治熱情、夜校苦讀、學雷峰活動）至今歷歷在目，使我感慨生於這個偉大時代恰如一次目不暇接精彩紛呈的遠行，所有沉睡的記憶以及心靈激蕩都被這組照片輕輕喚醒。假如時光倒流，我一定不會認識當初的自己。因為那百廢待興的年代我們惟有一顆單純的心。照片里的年輕人，他們並未承受多少歷史的包袱與滄桑，那幾分「傻氣」和「土氣」里卻藏有超然的稚心——這恆久不變的真摯初心，猶如生命循環，日日更新，綿綿不絕。那是國家十年動亂後新的希望年代。相對於共和國誕生當初，1978年的中國迎來了第二次命運被激情改寫的豪邁。陰霾散去，青春激昂，世界的大門向中國打開。在一代人的集體記憶里，生產力解放所迸發出的能量，使個體融入國家的強大意志里，再次成為自覺的選擇。拼搏與奉獻意識將青年凝集在一起，由年輕人的集體英雄主義代言國家精神。而這，於當今強調個性自由的時代卻漸成遙遠陌生的懷想。

顧祚維的影像美學裡演繹出深刻的樸素之美，將新聞攝影忠於現實的原則予以淋漓盡致地體現。作為多年的黨報攝影記者，他對於社會的敏銳觀察始終與時代同步。對時代精神的準確把握，勤奮以及對於微觀敘事的追求不僅讓他拍攝到了海量的年代生活，而且照片賦予歷史歷久彌新的感性光芒叫後來者敬慕不已。影像可以凝固時間，超越歲月，為人們回溯歷史提供生動的具象空間。

對歷史的驚訝源自照片第一時間的真實記錄，要求照片決不可作假，否則就是欺騙。新聞攝影或紀實攝影的這一原則永不過時，此乃攝影的初心。攝影者個體的目光假如遊離甚至背離時代發展的本質，那麼，一個世界只能是分崩離析的碎片化存在。反之，由某種宣傳意志所引導的政治圖解式照片也會給新聞攝影蒙上陰影。在記錄歷史的當下，顧祚維的這組照片意義非凡，儘管照片看上去十分質樸平常，其背後顯現出的巨大堅持和勇氣卻給當代攝影界某種浮躁氣象深深的一擊。我們選擇用心去拍攝，用真實的力量去理解這瞬息萬變的世界。我們相信永恆，相信真實的永恆魅力。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100期·8版

攝影|文 顧祚維

相關評論 | 徐傑

編輯|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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