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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湯唯黃覺畢贛,改變文藝片歷史的《地球最後的夜晚》如何煉成

對話湯唯黃覺畢贛,改變文藝片歷史的《地球最後的夜晚》如何煉成

一切都因為那部《路邊野餐》。

這部距離公映也就剛剛過去兩年多的電影,如果硬要回憶,也只能記得潮濕昏暗的畫面、方言和普通話台詞的交織、不時穿插其中的詩歌旁白、40分鐘長鏡頭、還有男主角唱的那首《小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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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部長片處女作,1989年出生的畢贛成了新人導演里最特別的存在,影迷們討論著他的鏡頭、他的詩意、甚至他若有似無的失誤,想要親眼見證一位未來大師最早的鋒芒。

與此同時,畢贛和他名字前的所有形容詞,也被這個行業聽到看到,行業掌舵者們隨時在尋求下一個潛力股;演員們也都擦亮雙眼,期待能有新的創作者激發出自己還在沉睡中的精彩。

在看到《地球最後的夜晚》這部電影、聽到幾位主創聊這部電影之前,一直非常確定,不管是湯唯還是黃覺,甚至是其中戲份一晃而過的李鴻其,都是想讓這位非常特殊的導演,挖掘出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甚至觸發自己的又一道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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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看完電影,在各種場合聽到他們講述自己和畢贛的這次合作之後,才明白《地球最後的夜晚》真的極其特殊,並不僅僅在於其結構、形式,2D還是3D,長鏡頭多少分鐘,而在於畢贛這位剛剛拍攝第二部長片的導演,幾乎已經享有了中國一線大導演的待遇——讓演員甘願降低存在感,不求回報去付出,只為成全他的作品、他的名字。

地球最後的夜晚 (2018)

2018-12-31 上映

中國大陸

畢贛 湯唯 黃覺

湯唯說,從一開始就知道,接拍《地球最後的夜晚》是來做綠葉,襯托畢贛這朵紅花的。

第一次見到畢贛那天,她剛剛從哺乳期回歸工作,回憶那次見面,湯唯說當時的畢贛完全沒有專註於聊天內容,看得出腦子裡已經在思考「萬綺雯應該這樣那樣」。她說畢贛:「他坐在那裡,定得像一尊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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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到右:李鴻其、畢贛、湯唯

湯唯形容兩個人的合作「就是緣分」,看過《路邊野餐》,她為「小姑爹」陳永忠的表演著迷,覺得這部電影「跟自己很接近」。

沒有求證她,自覺這部電影和自己接近的部分是什麼,只知道她和畢贛,也從來不會去聊電影里的詩歌、音樂、畫面,在《地球最後的夜晚》拍攝和排練之外的時間裡,他們聊得更多的是最近身體怎麼樣,彼此的孩子怎麼樣,從未刻意交流生活之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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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到右:黃覺、湯唯、畢贛

拍攝時間內,畢贛經常對湯唯傳達這樣兩個字「動人」。

她在電影里扮演兩個身份不同的女人:神秘的大佬情人萬綺雯、想做歌手的撞球廳老闆娘凱珍,在拍戲的時候湯唯並不知道,「凱珍」的名字來自於畢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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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兩套風格截然不同的造型,她在海報上的墨綠色裙裝,是萬綺雯唯一穿過的衣服。這件衣服是湯唯多次試裝才定下來的,畢贛心中模糊存在著萬綺雯的形象,但卻無法準確傳達給造型指導,最終試到這件綠色裙裝之後,所有人都明白,這次對了。

這種說不出具體概念的感覺,是湯唯拍攝《地球最後的夜晚》時總能遇到的東西。畢贛說「動人」時,她明白那到底需要在鏡頭前有何種呈現,不需要畢贛給予更多指向,她知道在這部電影里,什麼是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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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萬綺雯兩場戲印象極其深刻:一是她與羅紘武(黃覺 飾)幽會之後,光著雙腳在斷牆上行走,不經意踢下那本貫穿全片的綠皮書;二是她與羅紘武被發現之後,襯著綠色裙邊的小腿站立在水邊的樣子。

那兩場戲湯唯只有腳和小腿入鏡,但極為符合畢贛的「動人」,他們在現場總會不停嘗試,只拍演員的手、腳、背影;鏡頭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每天晚上看完當日素材之後,選擇一個所有人滿意的結果。

拍攝結束之後,湯唯經常過在嘴邊的兩個字是「過癮」。

拍攝第一天,《地球最後的夜晚》就遭遇停機。各種狀況纏身的畢贛去問湯唯,湯唯告訴他「沒好的話就好了再做,電影是最重要的」。

這部電影大多數戲份都發生在夜晚,演員們白天排練,天黑之後開始聊戲,湯唯戲稱「吃個夜宵,就差不多可以開始拍了」。她如同回到了學生時代大家一起憋作品的狀態,劇組每個人熬夜想辦法,拼著一口氣滿足導演對拍攝的各種需要。

那場水邊的戲,畢贛想讓萬綺雯在水裡走來走去,但還想讓她在鏡頭中看起來像在水面行走,就提議劇組人員在水裡搭個檯子,大家想著怎麼能在水池裡放一個既不會在水裡浮起來,又不會扎到演員腳的檯子,最後群策群力把水池裡的水抽干,把檯子做好放進去之後,在場所有人激動得一起鼓掌,於是才有了萬綺雯慫恿羅紘武殺人的那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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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長超過一小時,任何失誤都會導致重頭來過的長鏡頭,也讓戲劇學院畢業的湯唯似乎經歷了一場舞台劇登台前的緊張和心跳。她擔心撞球不成功落袋、擔心有人會受傷,她和黃覺需要在短暫不入鏡的幾分鐘內,迅速從一個場地跑到另一個場地,兩個人氣喘吁吁卻要避免穿幫,假裝氣定神閑。

拍戲十幾年,湯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劇組。困難都是預期之外的,麻煩似乎都是導演自找的,拍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留下多少鏡頭。但是團隊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兒要做好每一件事。

現在回憶起這些,湯唯用的詞都是:爽、過癮、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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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覺說,自己一直在等一部《地球最後的夜晚》這樣的電影。

他看《路邊野餐》時,差點在聽到裡面那首《小茉莉》的一刻流淚大哭。他也迷上了那個彷彿時間和空間都不存在的「盪麥」,想去電影里的世界看一看。

於是他聯繫到導演畢贛,才知道原來那個地方完全是電影中虛構的。但這次接觸促成了兩個人之後的合作,畢贛為新作寫「羅紘武」這個男人時,越寫越是黃覺的影子。而黃覺還忘不了那個發生在盪麥的夢,他想走近那裡,就得先走進導演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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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合作,天造地設。

黃覺在畢贛的故鄉、也是《地球最後的夜晚》的拍攝地凱里,足足待了九、十個月。從學習語言、體驗當地生活,到開機、停機、再開機到殺青,他一直都在。

最初他住在畢贛半山上的外婆家,馬桶是蹲的,衣服自己洗,每天早晨九點起床,副導演開始盯著他學說凱里方言,讀書讀到中午,休息之後就去鍛煉,為了減肥到畢贛心裡男主角的樣子。晚上吃過晚飯,接著讀書練方言,然後就睡覺。

學習凱里話是用法國作家莫迪亞諾那本打亂時間線的小說《八月的星期天》,畢贛讓黃覺在正式開機前,能用凱里話流利地把整本小說讀一遍,但自稱「閱讀障礙」的黃覺學得吃力,來來回回讀前幾段就已經佔滿了精力。

畢贛還給黃覺開了個書單,都是歐美上世紀代表作家的短篇,黃覺根本沒有看,因為心思全放在學習方言上。可能因為黃覺在開機之前很早就到了凱里,畢贛和他的交流範圍更加廣闊,從黑色電影到文學閱讀,甚至有一次畢贛強力推薦黃覺去看動畫片《一拳超人》,告訴他特別好看。

黃覺不是科班出身,演戲全靠自己的摸索、導演的指導,以及這些年的各種經歷。畢贛也不是電影導演專業科班出身,寫和拍都靠後天的吸收和輸出。

黃覺比畢贛年長十幾歲,他在很多採訪中開玩笑說 「一群人圍著一個小屁孩兒,在貴州漫山遍野打轉」,但是轉過來他認真說,因為被畢贛的作品感動過,所以想走進他的內心。他說不到三十歲的畢贛「有個老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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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扮演的羅紘武全程都在尋找一個女人,但一半在現實,一半在夢中,黃覺不能演得像在做夢,更不能演得清醒明快,他基本上沒什麼表演,因為這部電影絕非通常意義上的戲劇,但也不能等同於平實生活,他只有融入、沉浸,讓自己慢慢釋放出人物本身的氣場。

劇本設計中,羅紘武是個雙魚座男人,黃覺相信,雙魚座讓這個角色具備猶豫模糊、舉棋不定的個性,也間接導致了他被利用被控制的命運。他說自己也不是看上去個性鮮明的人,但要在鏡頭前去表現一個溫吞的角色,還是要經歷一個堪稱折磨的過程。

進組前,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都看完了完整劇本,不過畢贛每天重新討論重新設計,並且拍攝素材大膽選擇、刪減、排列,如同在畫布上肆意改動的藝術家。即使是在劇組時間最長,對整個過程全部了解的黃覺,也一度找不到方向,抓不準導演的點。

和湯唯一樣,與畢贛的合作也刷新了黃覺的職業經歷。

在「黃覺主演電影」和「畢贛導演作品」之中,黃覺迅速將《地球最後的夜晚》歸於後者。儘管羅紘武貫穿全片,但從看到劇本的時候,他就猜測,有可能最終自己扮演的人物一直是在畫外,大銀幕上全是他的主觀鏡頭,或者最多拍到他的肩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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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拍攝時候,每一天大家都在重新設計每一場戲,黃覺總和畢贛討論:這個地方是不是應該把我甩到鏡頭外,這個地方是不是只用我的聲音更好?畢贛說:你又把自己聊出去了。

到了這個階段,黃覺已經度過了為羅紘武焦灼的過程,他參與了《地球最後的夜晚》每一刻的創作過程,了解畢贛在現場每一個變動,燈光、場景、台詞、運鏡……也明白每一天的素材會選擇哪些,明白最終的電影大概會是什麼樣。導演的內心,他走了進去,離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收穫。

畢贛說:「演員不在乎世俗的表現機會,真正的表現是電影的表現。」花了快一年時間,沒掙多少錢的黃覺和畢贛調侃說,就當自己是來解決中年危機,拍了一部自己喜歡的電影。

現在回憶起在凱里的經歷,黃覺印象最深的是畢贛外婆家的狗「永遠不停叫,永遠不接受討好」。

宣傳第一部長片作品《路邊野餐》時,畢贛講述過自己是如何走上導演之路的:

還在上學的他看到雜誌上介紹塔可夫斯基的《潛行者》是一部非常好的電影,於是找來那部電影看,看了幾眼就覺得實在太難看了,自己一定要在全部看完之後寫一篇文章去批評。連著看了十天半個月之後,畢贛終於把《潛行者》看完。但是在之後的某一天,他吃飯時想起那部電影,突然湧起一種感覺。

「我突然找到了電影的美感是什麼」。

從此,不管是拍《路邊野餐》還是《地球最後的夜晚》,畢贛都在與那種感覺對話。

他一直堅持說《地球最後的夜晚》是一部商業片,儘管這部電影打破了觀眾習以為常的敘事結構,將一場夾雜著犯罪事件的愛情故事講述得如夢似幻,但畢贛相信,這就只是一部甜蜜的電影。

電影與觀眾見面之後,很多人都在討論它超過60分鐘的長鏡頭,那確實花費了畢贛和整個團隊不少精力,但他說,後面那麼長的段落其實並不是最難的,非長鏡頭戲份的每一場戲,也都經歷了一天天的難關。但這些「糟糕的過程」,畢贛是在電影快上映了,坐下來接受採訪時,才終於感覺那時的每一天都很難。在拍攝的時候,每個人都只顧著拍好眼前的戲,忘了夜戲有多困有多累,忘了思考導演的每個提議有多不易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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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最後的夜晚》遭遇的挫折不僅有開機第一天就停機,在拍攝期間還經歷了延期、超支等等狀況。電影上映之前,畢贛還一直以為,他遇到的這些困難是所有劇組都有的,是每一位導演都會經歷的。直到湯唯告訴他:其他劇組不是這樣,還是可以預知很多問題的出現。

第二部長片,「野路子」導演畢贛第一次完全掌控工業化流程,經驗上的不足沒有讓他放棄作者導演的創作方法。在開拍前,所有工作人員都已經清楚完整劇本是什麼樣,但畢贛每天都給劇組所有人一個扉頁,上面寫著當天要拍的戲的主題,比如「世界末日」,大家重新討論怎麼拍,似乎要準備的是劇本之外的另一部電影。有人拍片如同按照日程組織生產,畢贛拍片,就如同根據實地情況和藝術家本人的心情,去隨時調整和雕琢。

畢贛從來沒有參與過其他導演劇組的工作,他以為所有劇組都是這樣隨機應變;但是《地球最後的夜晚》的演員、工作人員、投資人,都是經驗老到的電影人,他們也跟著畢贛一起,看著他延期、超支,卻沒有讓這部電影半途而廢,或者走向流水線化的命運。

湯唯說 「他像一尊佛」;黃覺說他「一直以一種超乎年齡的控制力和冷靜去對抗那種焦慮」。一直想問,畢贛為什麼能說服製片人、投資人,讓大家陪著他去造夢。

湯唯說,因為這部電影拍攝的過程充滿未知,電影成片的樣子也全是未知,恰恰是這一點最為迷人。畢贛說,自己沒有神力,也不會催眠,這部電影繼續下去的每一天里,當大家拍完當天的戲份回看素材時,記在腦子裡的都只有素材中那些打動人的時刻;忘了的,就是為了這些素材度過的所有困難。

只覺得畢贛和與他合作的人們,遇到了不同的幸運。

註:本文內容來自淘票票編輯部對話畢贛、湯唯、黃覺;少量內容來自「毒sir」採訪畢贛、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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