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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梅西的權健,賣iPhone的拼多多

1.

2017年9月23日,束昱輝的臉色不太好看。

那一天,2017年中超聯賽第25輪,天津權健1:4輸給了同城對手天津泰達。這場比賽之前,天津泰達被摁在積分榜倒數第二的位置,24輪(少賽一場)只進了16個進球。過往的12場僅拿到3個平局。

束昱輝的權健跟泰達,恩怨已久。

2015年,權健集團贊助泰達,天津泰達俱樂部的球衣胸前,印上了大大的「權健」兩個字。用權健投資的1億資金,泰達引進了阿根廷海盜巴爾克斯,賽程過半,排名第五。

夏窗轉會期,權健自作主張,以6600萬的價格從江蘇隊買下了國腳孫可,但被俱樂部拒收。泰達方面給出的公開理由是孫可的薪資會引起更衣室的矛盾,但明眼人都知道,作為冠名贊助商的權健,越界了。

泰達做法的意圖很明顯:權健你就是給錢的,俱樂部的經營,你說了不算。

經過了一個夏天的肥皂劇,孫可被租回江蘇隊,權健和泰達也就此鬧掰。隨後,權健從泰達撤出,轉而收購了身在中甲的天津松江,用2016年一年的時間,衝上了中超。

孫可身披的泰達隊服,胸前還有「權健」兩個大字

2017年9月的那場比賽,權健衝擊亞冠的主動權還握在自己手中,戰勝泰達,自己進亞冠,送冤家降級,是束昱輝最理想的結果。

但天津的領導不會這麼想,泰達是國企,抗了天津足球大旗20年,不能降級。束昱輝再有錢,也只是個賣鞋墊的蘇北人。

賽前,傳聞天津體育局的領導找到了束昱輝,說了句頗有禪意的話:

天津德比氛圍不錯,希望明年還能看到。

束昱輝顯然明白了領導的意圖,比賽之前,權健發布微博:

無論賽果如何,這又是一場天津足球的勝利。

當時的權健主帥叫卡納瓦羅,來自號稱「歐洲中國」的義大利。那場球,卡納瓦羅派上了久疏戰陣的中衛楊善平,丟球之後,上半場便被草草換下。

「這麼玩會給我玩壞的。」賽後楊善平發了個微博。

幾輪之後,這個年初以接近1億價格引進的國腳,被租給了大連一方。租借費忽略不計。

那場比賽,比分如所有人預測的那樣,泰達兵不血刃,贏球、掌握了保級主動權。受害者延邊致函足協,要求調查干預某直轄市德比。

天津德比後,《足球》報頭版頭條

獲取勝利、進軍亞冠、爭取冠軍當然是做足球的目的,但當獲勝和天津體育局的指示發生衝突時,束昱輝還是會選擇後者。

束昱輝不是足壇的乖乖仔,當體育總局和中國足協出台外援的奢侈稅,打壓高價購買外援的時候,所有隊都噤若寒蟬,只有權健還在和奧巴梅揚眉來眼去,似乎不把總局放在眼裡。

但「縣官不如現管」,天津體育局的指示,要聽。

其實天津老百姓都知道,「權健最怕的不是天津體育局,而是主管醫療的天津衛計委」。

2.

足球是束昱輝洗白,尋求政治正確的工具,當工具跟市裡的領導衝突時,當然要聽後者的。

進軍足壇四年多,儘管手下有李瑋峰、沈祥福、丁勇等大將,但作為投資人的束昱輝,牢牢地把總經理的位子握在自己手裡。不像許家印,只擔任恆大俱樂部的董事長,把總經理交給更職業的80後去做。

這麼做的原因不難理解,束昱輝為天津足球付出了這麼多,軍功章一定要戴在自己的身上。

有冠軍最好,那是做足球的功勞;沒冠軍也沒事,花在天津足球上的錢也能算是苦勞。

再不濟,給泰達讓讓分,讓領導來年還能看到天津德比,也能算是疲勞。但不管怎麼勞,足球這件事,必需束昱輝親自操刀。

束昱輝在中國足球界最有名的名言:

我害怕,我怕球員不喜歡錢

因為,洗白,是需要洗白的公司的一號工程。

回顧中國足壇,你會發現,越是布滿灰塵的公司,越愛搞足球——鋪天蓋地的體育新聞會覆蓋掉臭不可聞的業務消息。

中國足球雖然乾淨不到哪兒去,但總比傳銷跟假藥純潔的多。

但束昱輝畢竟不是神人,以足球投資人身份出鏡多了,賣葯的本質總會不經意暴露。格烏瓦尼奧、維特賽爾王永珀……都主動或者被動的,為權健的火罐和膏藥代言過。

據束昱輝說,外援格烏瓦尼奧的手臂骨折,就是權健膏藥治好的

洗白的方式有很多,足球是其中之一,找明星代言也是。趙本山在這兩條河裡都濕過鞋——代言過蟻力神,也投資過遼寧足球隊——最終都狼狽的草草結束。

說到洗白屆的大神,還是要數史玉柱。在接受採訪時,史玉柱曾說:

公司發展,不能平均用力,一把手或者CEO,必需去抓產品里最核心的東西,即使一把手不是產品專家,但是也能給公司一個信號:一把手重視的東西,才是產品的核心。

在腦白金這個產品中,史玉柱最重視的,是消費者的體驗。史玉柱親自帶隊,在消費者中進行走訪調查,最終得出的結論是:

中國的老人捨不得給自己花錢,並不是不想吃,其實在等他的兒子或女兒買,所以,我覺得,要賣腦白金,不能跟老頭老太太說話,要跟他的兒子或者女兒說話。

於是,史玉柱回去把廣告曲從換成了「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腦白金」。

同樣,在接受媒體訪問時,拼多多創始人黃崢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現在不太關心拼多多上除了多少的爆款,我現在就關注兩個東西:為消費者做實事,還有你聽到的這個拼多多的歌。

接受訪問時,拼多多創始人黃崢說,自己關注兩件事:

為消費者做實事,拼多多的廣告曲

3.

靠洗白過上正常日子的人,是忌諱別人說「黑」的,就像當著太監不能說「蛋」一樣。據說雞蛋木耳炒肉片這道菜,因為避諱太監和「蛋」,才叫木須肉的。

2016年,劉強東懟過史玉柱,「(一個賣假的保健品的)算什麼企業家,只不過一有錢土豪!」 2年後,劉強東美國出了事,史玉柱發了個微博。一句話的仇,憋了兩三年。

劉強東出事後,史玉柱發的微博

束昱輝肯定也不願意被提及賣假藥、做傳銷的本質,他要用買買買來給自己提氣。

你說我賣假鞋墊,我給你買個莫德斯特;你質疑我騙老頭老太太,我給你買個維特賽爾;你說我治死人了,我給你買個帕托;你說我罪大惡極,我,我,我……我給你買個梅西還不行么,能不能閉嘴?

接受訪問時,束昱輝表示,不排除21億買梅西

甚至已經給巴塞羅那對發過詢價的傳真

在這一點上,80後的黃崢,比60後的束昱輝要坦誠得多,對他人誠實,對自己也誠實。

2018年4月,接受《財經》專訪時,被問到「為什麼投了很多廣告」時,黃崢的回答就很坦誠:

投廣告是為了告訴消費者,我不是騙子。

拼多多上到底賣什麼,沒有人比黃崢自己更清楚,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騙子,黃崢付出了大量的金錢和聲譽。在假貨風波最纏身的夏天,拼多多甚至還冠明了央視一檔叫做「是真的嗎」的節目。被部分人視作佳話,被更多人視為笑談。

在即將到來的2019年元旦,六大衛視的跨年晚會中,拼多多贊助了三家,其中湖南衛視還是獨家冠名。

12月26號,人民日報舉辦的「2018中國品牌論壇」上,拼多多副總裁許丹丹稱,「拼多多是本分的,是堅決打擊假貨和山寨傍名牌現象,從創立起,就以非常大的力度來進行平台治理」。即使從創立伊始至今,輿論對拼多多賣假貨、賣山寨貨的質疑,就從未停止過。

雙11前,拼多多稱共賣掉12萬台iPhone。這一戰績被視作是拼多多品牌升級的典型案例,講給投資人聽。而實際上,這12萬台iPhone幾乎都是低於官方價1000元出貨的,這其中的虧損,也是同樣一批投資人承擔的。

為了讓消費者放心,拼多多還給自己的「拼工廠」裝上了日常主播們直播用的攝像頭,告訴消費者:

我們的貨,也是從看起來正正經經的工廠走出來的。

給工廠裝上攝像頭,這種洗白方式算是拼多多的原創了,只是不知那些在攝像頭下工作的工人,是否意識到了自己為了電商平台的升級,活在了「楚門的世界」里。

就像權健傳銷和足球的局,20塊看帕托、維特賽爾甚至梅西的便宜門票,是那些2萬塊買權健鞋墊、秋褲、衛生巾的人買單的。

而束昱輝們,似乎永賺不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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