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沙講史堂第七百七十七期】衡陽方先覺為什麼最後投降？不能為了我的名聲葬送數千弟兄（歷史系列第325講）

軍情 12-30

作者：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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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陽方先覺將軍為什麼最後投降？不能為了我的名聲葬送數千弟兄

衡陽血戰了48天，最終日軍從各處殺入衡陽城內。

當時救援的國軍部隊，在己方已經消耗大半，實則自身難保下仍然奮力進攻。

由第4戰區抽調來援的第46軍等部，已拚死進抵距衡陽8公里的二塘。可是，短時間內想要突破第40師團的陣地非常困難。

即便能夠突破，以區區國軍這點救援兵力，其實連自保都困難。他們很容易被攻擊衡陽的日軍7個師團合圍，反而被殲滅。

方先覺認為：援軍在一周之內是不可能解救衡陽成功，即便來了也不能改變衡陽淪陷的必然結果。

此時城內還有多少國軍官兵？

此時守軍戰死4000多人，稍後被俘的官兵共為13306人。

日軍清點後發現，這1萬3000多人絕大部分人都是重傷病員，根本不能自己行走。

可以拿起槍作戰並且能夠走動的，不過2000多人。

換句話說，可以作戰的國軍官兵還剩2000多人，另外還有約1萬人的傷病員。

不過，對於這個數字，一些歷史學家並不同意。他們認為1萬3000多人是日軍誇大的數字，實際上被俘官兵只有7000多人，其中只有1200多人還能作戰。其餘約1萬人不是戰死，就是受傷被日軍俘虜後就地屠殺。

無論怎麼說，第10軍可以戰鬥的不過一二千人而已，傷兵高達5000到1萬人。

下一步該怎麼辦？

方先覺認為：衡陽最多還可以堅持一到二天。而援軍在一周之內，是不可能解救衡陽成功。即便援軍殺到衡陽城下，也不能改變衡陽淪陷的必然結果。那麼，第10軍以上萬傷兵的性命作為代價堅持1天，毫無意義。而以日軍的兇殘程度，一定會將這1萬傷兵全部殺死或者折磨死。

就方先覺自己來說，他已經得到蔣介石必要時候可以突圍的命令，完全可以扔掉部隊自己逃走。

日軍出動4個師團合圍衡陽，其實防禦圈並不算很牢固，有很多縫隙。

作為本地部隊，熟悉地形，只要採用分散的小分隊，方先覺自己逃出來沒什麼難度。

在7月20日，62軍一部曾殺到衡陽城郊。

方先覺為了迎接友軍，組織了150人的部隊，由曹華亭營長率領突圍殺向西南。結果這個150人順利殺出去了。

關鍵在於，方先覺自己跑了，剩下的弟兄們怎麼辦？

任由敵人殘殺虐殺？

常德會戰中，余程萬最後率領100多人突圍。

日軍佔領常德後，俘虜了約1000多戰俘，將他們或是當場殺害或者稍後虐待致死，沒留下多少活口。

以日本的慣例，如果方先覺堅持拼下去，這1萬傷兵恐怕活不了幾個人。

方先覺多年率領第10軍，對部下有較深的感情。

軍人之間的情誼，沒有當過兵的人很難理解。

作為軍長，方先覺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照顧自己的子弟兵。

此時，一個很簡單的選擇就是，要麼方先覺率領部隊死戰，最多支持1天，最後自殺，保持自己的清名，但部下1萬傷兵一定會被日軍殘殺；要麼，方先覺率領小部隊突圍，還能保住自己性命，也不違背蔣介石的命令，部下同樣不得好死；還有一個，就是方先覺主動向日軍投降。

之前日軍多次向方先覺誘降，說明只要投降就不會殺害一名戰俘。

這樣一來，就可以保住第10軍上萬傷兵的生命。

可是，就算是吳佩孚、段祺瑞甚至杜月笙這種人都不願意做漢奸，何談方先覺？

方先覺身經百戰，九死一生，當然不會怕死。

如果投降日寇，方先覺自己就成為無恥的叛徒，投降敵人的懦夫，比死了還要慘。

一個人的名聲就算再重要，也抵不上一萬條生命。

方先覺權衡輕重，寧願自己遺臭萬年，也要保住弟兄們。

中午，方先覺再次召集除了暫編52師師長饒少偉在內的幾個師長（饒少偉是客軍，是薛岳的心腹）。

方先覺開門見山的說：第10軍血也流盡了，苦也吃夠了。現在日軍已經佔領衡陽城區三分之一。衡陽城區巴掌大的地方，最多再能支持一天吧，大勢已去了。我說做人要有始有終，我們堅持到最後，然後一起成仁好了。

隨後方先覺拿出擬好的絕命電，發了出去：敵人今晨由北門突入以後，再已無兵可資堵擊。職等誓以一死報黨國，勉盡軍人天職，決不負鈞座平生作育之至意。此電恐為最後一電。來生再見！

幾個師長不說話，參謀長孫鳴玉說：軍長，我們成仁不要緊，這近萬傷兵怎麼辦？今天上午鬼子衝進第69兵站醫院，把幾百個不能動的傷兵全部用機槍屠殺了。我們這樣死了，傷兵弟兄誰管？這些人都不能自己行走。大家都知道，鬼子對於不能自己走的傷兵，從來都是就地殺死。我們為了保住幾個人的名聲，就送了這麼多弟兄的命？

方先覺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這樣，繼續堅持到下午4點，天馬山陣地失守，防禦47天的東南角陣地也被攻破了。

至此，衡陽城已經完全被日軍攻破。

此時日軍已經佔領三分之一城區，剩下那點點地方恐怕連幾個小時也防禦不了。

用第3師師長周慶祥話來說：現在城裡防線就是一張紙。日軍一旦突破，整體防禦就崩潰。大家只能自發亂打，能堅持多久是多久。

同時，近萬傷兵分散在這麼小的城區內，日軍每攻佔一地就會遇到大量不能行動的傷兵，立即將他們殺害。

到了這個時候，方先覺猶豫再三，終於做出了最後決定：為了保住無數傷兵，只有放下武器了。

於是，8月7日晚上，方先覺排除幕僚進入116師團、68師團陣地進行了聯繫

方先覺提出七點要求：

第1，第10軍不是投降，是有條件停戰，不得以此宣傳。

第2，日軍立即停火。

第3，日軍不得屠殺第10軍傷兵和老百姓。

第4，給予第10軍傷兵人道治療。

第5，妥善安葬戰死的第10官兵遺體。

第6，保留第10軍建制。

第7，第10軍不離開衡陽。

對此，同堤三樹男表示全部同意。

日軍派資歷最深的堤三樹男師團長和方先覺的代表談判，在當晚表示同意，但需要第二天雙方直接面談。

8月8日，方先覺率其第3師師長周慶祥、第190師師長容有略、預10師師長葛先才、暫54師師長饒少偉及副官處處長孫廣寬在城南天主堂與日軍第68師團師團長堤三樹男會見。

同堤三樹男指出，第10軍陣地已經被攻破，兵力所剩無幾，已經不可能繼續防守，必須投降。

同堤三樹男還說：我軍最多一二天必勝。如果這是戰爭初期，我們斷然不會接受你的投降，也不會接受你的任何條件。不過，現在日軍自己也很困難（東條英機已於7月17日辭去參謀總長、7月22日辭去內閣總理大臣和陸軍大臣之職務，日軍在塞班、關島和英帕爾連續戰敗），需要集中力量對付美國，不希望在中國大陸地區希望能夠儘快停戰。我們可以答應你們的條件，不殺害和虐待任何戰俘，並且給傷兵提供醫療。

於是，雙方達成協議，第10軍參與部隊停止抵抗。

由此，衡陽戰役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