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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丈夫出軌我卻沒勇氣提離婚,只因這十年婚姻生活讓我失去資本

1

鍋里的油足夠熱了,遇上裹著蛋液的帶魚,當即興奮地吱吱冒泡。趙信昕拿了長筷子站在一旁,等著給帶魚翻面,腦子裡滿是全不相干的四個字:我不甘心。

一小時前,她告訴母親,她的丈夫劉堯出軌了。

「其實也沒什麼。」母親切帶魚的動作絲毫沒有阻滯,說話的口氣也是輕飄飄的。

「這怎麼能沒什麼!劉堯跟那個女的可不是一次兩次啊,我現在看到他就噁心!」趙信昕覺得自己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只好走到身邊,把切好的帶魚段重重扔到了盆里。

「你輕點!」母親斜了她一眼,拿起一塊老薑細細切了起來:「噁心歸噁心,可你想讓小鈞沒爸爸么?再說我看劉堯也不想跟你離婚,你好好跟他談談就是了。」

「媽!他沒病沒災的,小鈞怎麼會沒爸爸!但要我原諒他?憑什麼啊!」趙信昕想自己的媽好歹也是個知識女性,思想居然如此迂腐,益發生氣,惡狠狠將切好的薑片甩到盆里。

「好好好,小鈞的事我們先不提,可你對自己,要有個認識吧?」母親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著趙信昕說,「你三十幾啦?三十四了吧?你還以為自己風華正茂么!當年你嫁給劉堯的時候,你們各方面都旗鼓相當,現在你要是離了,看你上哪兒找他這樣的去!」

趙信昕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正想發作,母親卻忽然打起了柔情牌:「信信,你氣成這樣,氣壞了身子不還是自己難受么。以前沒跟你說過,其實你爸年輕時,花花腸子也不少……」

趙信昕一下子僵住了,愣了片刻才取出料酒,扁著嘴打開蓋子,朝盆里澆了幾下。

母親嘆了口氣說:「遠的也不提了,就說前幾年,他剛退休就迷上了跳舞,一天天地不著家,問起來說是當了舞團的小頭頭,事情多。我覺得不對勁,一看他手機,果然!你爸跟一個半老太太打得火熱,還叫人家『麗妹』,也不嫌肉麻!」

母親一邊說,一邊越過趙信昕的手,往帶魚盆里灑了一把蔥段。「不過我多了解你爸啊,他呀,就是圖個新鮮,過了熱乎勁就好了。我一咬牙,報了個歐洲雙人十五日游,你看啊,去之前簽證、行李得準備吧,回來你爸還得整理照片回味呢,還得給親朋好友炫耀呢,一來二去就是小半年,他對那個麗妹早冷了。你看你爸現在,還提跳舞的事嗎?」

趙信昕低頭攪拌著帶魚,想起那時爸媽從歐洲傳回照片,自己還很欣慰,覺得爸媽又恩愛又懂得享受生活,如今回頭看,真是諷刺。

母親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原是有些得意的,指望女兒就此頓悟,不料趙信昕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搞得那幾分得意無所依傍,懸在空中,化作了尷尬的沉默。

好在水龍頭知趣,一被擰開就嘩啦嘩啦放出水聲,把她斷掉的話頭給接上了:「信信,你別覺得我太市儈,過日子不就是這麼回事嘛,各退一步,什麼都好說。依我看,劉堯要是個風箏,這風箏線還在你手裡呢,只要你不放手,他回得來。」

趙信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母親擦乾手,在趙信昕肩上拍了拍:「行,今天晚飯的材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等會兒把帶魚煎好就行,別的你不用管,我跟你爸去趟老年大學,回來再炒。」

等趙信昕抬起頭時,廚房門已經關上了。

她看了看自己沾滿魚腥味的手,忍不住想:那根風箏線,我要不要拉一拉呢?

剛動了念頭,她便鄙夷起自己來:怎麼聽了老媽幾句話就動搖了?劉堯可是生生把自己蒙在鼓裡,跟那個女的勾搭一年多了!

可她又一轉念,心裡還是有些發虛:自己確實也沒那麼年輕了,再想找個可心合意的人並不容易,而且他們還有兒子,要不,湊合湊合算了……不,不行,我趙信昕怎麼能甘於「湊合」?這才幾年工夫,那個敢想敢做的自己哪兒去了?……

方才知趣的水龍頭,這時不知怎麼莽撞起來,擠出豆大一顆水珠,砸在水斗里,「啪」的一聲響。

2

趙信昕生了一雙細長眼睛,面孔有稜有角,有人覺得越看越丑,有人覺得風情萬種。

她本人倒是一直很喜歡自己的長相,二十齣頭的時候,她可願意花時間打扮自己了。學校里的朋友都說,趙信昕穿衣服真有范兒,像搞藝術的。

有人還抬舉她,說什麼叫「像」搞藝術的啊,人家就是搞藝術的!信信雖說進了咱新聞學院,沒當成畫家,可攝影展也辦過好幾次了不是?

她聽了歡喜,也不掩飾,大大方方地笑。

——唉,學生時代的事兒,想起來還歷歷在目,可是算一算,本科畢業至今,已足足十二年了。

她跟劉堯在一起,也有將近十年了。

讀完大學,她獨自跑去香港,又當記者又當編輯,業餘還作攝影師,忙起來整間公寓只有淋浴房和單人床有用。她也不是感覺不到累,可每天出門,總歸是興沖沖的。

難得一天有空,她一個人悠哉悠哉吃早茶。店小人多,拼桌成了慣例,她身邊的人換了幾撥,她也沒留心。

忽然,她聽到身後有人喊:「劉堯,不仗義啊你!有女朋友了也不知會我一聲!」

豪邁的北方口音在一片粵語聲中格外清晰,趙信昕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個大嗓門笑眯眯看著自己,正在驚疑之間,坐在她旁邊的男生一躍而起,把大嗓門給拉走了。

趙信昕這才看清,方才坐在身旁的,是個身材勻稱的男生,頭髮清爽,穿著牛仔襯衫卡其褲,袖口和褲腳卷得挺利落。

她頓時醒悟,低頭看自家,可不正是一式一樣的牛仔襯衫卡其褲嘛!連腳上的運動鞋都是相近的款式。她暗笑:果然還是不能太懶惰,這一年來太忙,衣服只揀舒服的穿,這下可好,撞衫撞得喲,被人當成情侶裝了。

笑過之後,趙信昕趕忙結賬走人,免得那男生回來,兩人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兩周後,她去報道一個科技展,一圈走下來沒什麼收穫,正要離開,突然聽到一個男子驚喜高呼:「嘿,又見面了!」

這聲音有幾分耳熟,可她循聲看去,那張面孔卻分明從未見過。「您是……?」

「難怪您不記得,那天在茶樓……」男子笑得燦爛,牙齒潔白,彷彿可以去做牙膏廣告。趙信昕心想,他長得雖不算十分英俊,可笑容著實增色,衣著也乾淨得體——啊,原來是他,那天的「情侶裝」男生。

「你叫……劉堯!是不是?」趙信昕從記憶中搜刮出了這個名字。

「對對!」劉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沒想到你會記得。你看我們這麼有緣,要不……要不……」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趙信昕被他這一笑,心頭莫名生出一股暖意,正想接話的時候,劉堯瞥見了她的記者證。「你在做採訪嗎?我們這兒是做智能家居的,雖然剛起步,不過有些挺有意思的,要不要來看看……」

後來,為了感謝趙信昕在報道中提及了自己的公司,劉堯堅持要請她吃飯,再後來……

3

趙信昕正在給帶魚翻面,廚房門「嘩」地一下開了,嬌媚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不用抬頭她也知道,來的一定是表妹俐俐。

俐俐大名叫趙俐黎,是趙信昕二叔的女兒,今年二十六歲。

「來得這麼早啊?作為獎勵,等會兒賞你個新鮮出鍋的帶魚吃!」趙信昕佯裝一切如常。

「Woohoo!」俐俐歡呼起來。

看著她黑亮的眼睛,趙信昕不禁感慨起來:時間過得真快啊……

俐俐剛滿四歲的時候,她父母爭取到去美國的機會,怕在那邊照顧不好女兒,就把她託付給了趙信昕的父母。

剛來趙信昕家的時候,俐俐像棵小豆芽,怯生生的,話也不敢說,把自己的羊角辮擰來擰去都弄亂了。自覺已是小大人的五年級學生趙信昕見狀,頓時溫情勃發,將家中小公主的寶座拱手相讓。

誰知這個天使面孔的妹妹,卻藏了一肚子鬼點子。有一回,趙信昕抽出一本舊作文本,裡面呼啦一下掉出一堆昆蟲翅膀,嚇得她簡直靈魂出竅。罪魁禍首還在一旁抱怨:「姐你把我的標本都弄壞了!」

趙信昕跑去跟媽媽告狀,也只得到幾句蒼白安慰,結尾還是那句讓她耳朵聽出老繭的話:「她是妹妹嘛,你就讓讓她吧。」

不過等到幾年後,二叔二嬸在美國站穩了腳跟,要接俐俐過去的時候,趙信昕想到給俐俐梳辮子、兩人一起吃零食的日子一去不返,還是泣不成聲。俐俐反倒像姐姐似地摟著她,溫言軟語:「姐,我一到就給你發email。」

又過了幾年,俐俐自己做主,搬回中國讀大學,趙信昕一看——嚯,簡直認不得了!羊角辮子成了蓬鬆捲髮,豆芽身材也有了曲線,衣服到了她身上,通通顯得布料不足,綳得一件比一件緊。連她的名字都改頭換面,從期期艾艾的趙俐黎,變成了嘎嘣脆的Lily Zhao。

當時,母親還跟趙信昕嘀咕:「這個俐俐,回來混文憑的吧?看她這麼濃妝艷抹的,能好好讀書?」

沒想到,人家不僅大學裡成績斐然,還雄心遠大,如今正在攻讀博士,計劃未來投身學術。

「學校里怎麼樣?」趙信昕一面煎魚,一面問道。

「哎,別提了,導師就是拿我們當廉價勞動力,我前兩天還跟他大吵了一架。」說話間,俐俐已經拿好碗筷,巴巴等著吃新鮮出鍋的帶魚了。

「你膽兒怎麼這麼大啊,就不怕他不讓你畢業?」趙信昕忍俊不禁,把一塊煎得金黃的帶魚夾到了妹妹碗里。俐俐咬了一口,大讚美味,接著嘻嘻笑道:「他要是開除我,那是他的損失!再說了,要是真的沒書念,我就gap一年,四處看看,長長見識,說不定還能開發新志向呢。」

「你要是滿世界跑,那你男朋友怎麼辦?你不是說,他各方面都對你胃口嗎?」

俐俐頭一甩,滿不在乎地說:「他要是不支持我想做的事,那就不對我胃口了呀。不對我胃口了,還談什麼戀愛?」

看著妹妹無牽無掛的樣子,趙信昕由衷羨慕,羨慕過後又泛起一層酸楚:我也曾經這麼瀟洒過啊……

4

大學裡,誰不知道趙信昕膽子大,敢登山敢蹦極不說,還敢去找院長叫板,硬是給系裡多爭取來兩個獎學金名額。

同學問她:「你咋這麼虎啊,就不怕院長……」她甩甩剛染的綠頭髮,笑道:「誰怕誰啊!」

後來有去香港工作的機會,她辦完所有手續才通知了爸媽,不給他們阻止的機會。

剛到香港,人生地不熟,粵語也不會,她硬是自己扛了下來。一次,熬了一整夜完成報道後,她坐在回家的公車上,看著朝霞鋪滿天空,忽然為自己感動——

她的生活豐富飽滿,她的未來充滿可能:她也許會成為厲害的記者或編輯,她也許會開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她說不定還能轉身回學校,當個很酷的學者;她想去土耳其,去冰島,去南極,對了,也許她還可以做個旅行博主……

認識劉堯的時候,她已經著手申請歐洲的碩士項目了。

等消息的時候,想到有可能見識不同的風景,學習新鮮的知識,趙信昕心潮澎湃,可真收到通知錄取的郵件,她卻又踟躇了。

因為劉堯握著她的手,反覆懇求:「親愛的,為了我,能不能不去。」

那時候她跟劉堯相識一年,戀愛半年,時間不算長,而且老實說,一開始答應劉堯的追求,除了覺得這個男生看得順眼談得來之外,趙信昕還有自己的小九九:劉堯是廣東人,能幫自己提高粵語。

可是相處下來,趙信昕漸漸發現,自己離不開劉堯了——離不開他上下班的接送,離不開他親手煲的玉米排骨湯……

有一次,趙信昕半夜忽然抓心撓肝地想吃腸粉,劉堯二話不說跑出去買,回來的時候,腸粉還冒著熱氣呢。

趙信昕吃得心滿意足。「劉堯,你怎麼這麼聽話呀?人家是孕婦才有這待遇,你現在就慣著我,當心我以後變本加厲哦!」

劉堯把這句調侃當了真,撓著頭,有點惶恐說:「那個……我是不是把你的閾值提太高了?以後等你真懷孕了,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超越現在的自己啊……」

趙信昕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頭浮起一句蜜甜的話: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的Mr. Right。

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閃念,最終,趙信昕留在了香港。

又過了快一年,她意外懷孕,劉堯毫不猶豫買了鑽戒。

趙信昕還記得,背對維多利亞港的夜色,劉堯單膝跪地,哽咽著說:「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的……」

縱然她一直自詡為獨立女性,那一刻還是熱淚盈眶。她當時堅信他們會獲得幸福: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以後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一定會過得更好,不是嗎?

5

「俐俐,我跟你說個事兒。」趙信昕新煎了一鍋帶魚,趁著熱油噼里啪啦響得熱鬧,她簡單敘述了丈夫出軌的事。

「什麼!」俐俐一驚,放下吃到一半的帶魚叫起來,「他不愛你了嗎?」

趙信昕愣住了——從得知劉堯出軌到現在,她腦子裡一片喧囂,似乎有無數個聲音在爭吵,最響的那個,一會兒是「明天就離婚,爭口氣」,一會兒是「可不能把老公拱手相讓,好歹要跟小三干一仗」,一會兒又是「關鍵還是要看劉堯的認錯態度」……

唯獨,沒有一個聲音提及,他們是否依然相愛。

沉默半晌,趙信昕苦笑道:「他還愛不愛我,我不好說。不過,我已經不怎麼愛他了。」

俐俐見狀,示意趙信昕將長筷子遞給自己。「姐,帶魚我來弄,你……你慢慢說。」

「我……我現在心裡亂得很。剛才我跟我媽講,她讓我現實一點,別跟劉堯鬧翻,以後還繼續過日子。」

「姐,」俐俐抬眼凝視著趙信昕,「你都不愛他了,為什麼還非要在一起生活?你以前的文字功夫肯定還在,能找到工作養活自己的。」

「我在家閑了這麼久,要找工作不容易的……而且我真的不甘心。我為他,為這個家犧牲了那麼多,如果現在放棄,那不就……不就白白犧牲了么。」

「A successful marriage requires falling in love many times, always with the same person.」俐俐口中蹦出了一句英文,「成功的婚姻就是不斷與同一個人墜入愛河。既然不愛了,為什麼還要在一起互相折磨?」

趙信昕突然感到一陣煩躁,口氣也不覺生硬起來:「俐俐,這些漂亮話不能當真的。生活沒你想像得那麼簡單。我也不像你,我三十多歲了,沒時間也沒精力再去找一個人共同生活,而且我還要考慮小鈞……」

在粗眼線的襯托下,俐俐的眼睛顯得格外深邃,「姐,這麼說來,你已經做了決定,準備一切照舊。那你為什麼好像還是很為難呢?」

「因為……因為……」趙信昕知道原因,可她說不出來。

她腦海里那些聲音又爭吵起來:

一個聲音說:為什麼為難?因為不甘心湊合啊!劉堯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有點精神潔癖,最討厭有人腳踏兩條船,可他偏偏……

另一個聲音說:不甘心不甘心,又不甘心離了婚重新開始,又不甘心委曲求全,那是想怎樣?坐上時光機回到劉堯出軌前嗎?

有個聲音陰陽怪氣:什麼甘心不甘心,聽聽人家俐俐說的,劉堯出軌其實只是靴子落地的事兒,問題根源在於夫妻之間不相愛了。愛!沒啦!

一個很像自己的聲音冒出來:愛沒了,那還不是因為劉堯不像婚前那樣溫柔體貼了。要不是為了他,我怎麼會放棄辛苦申請到的碩士項目?後來又怎麼會放棄事業?按本來的勢頭,我現在說不定都當主編了!

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回應道:好么,如今什麼都怪在老公身上了,當初你不是說,這些都是自己的決定嗎?

與自己相像的那個聲音氣急敗壞起來:怎麼不能怪他?一步步,是我自己走的,可如果沒有他,我怎麼會……對,我左也不甘心,右也不甘心,最不甘心的,就是過現在的日子,可我好像,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6

婚後不久,趙信昕在跑新聞的途中摔倒,孩子沒保住。

期待做父親的劉堯痛心疾首。趙信昕卻反倒有些一身輕鬆的感覺,她很快投入了工作,為計劃新增的版面跑前跑後,領導已經給過她暗示,等這個版面確定下來,應該會交給她負責。

可當劉堯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啞著嗓子讓趙信昕跟他一起離開香港的時候,她實在不忍心拒絕。

而且她也找不出理由拒絕。

離開香港,她固然要放棄即將到手的升職機會,可劉堯也同樣要從頭再來。更何況,劉堯計劃回去的地方,是趙信昕從小長大的A市,而不是劉堯自己的家鄉。

其實趙信昕一直不願留在A市。報大學志願的時候,她故意一所A市的大學都沒填,就是為了從父母的羽翼下走出來,之後選擇香港,也是想憑自己的實力闖一闖。可是劉堯一個勁兒地道歉,說這次意外都是因為他工作太忙,對趙信昕不夠關切造成的,所以他希望回A市,方便趙信昕得到父母照顧。

劉堯已經為她考慮得這麼周到,她再要反對,豈不是不知好歹了嗎?

就這樣,趙信昕和劉堯一起回到了A市。那年她二十六歲,和現在的俐俐一樣。

最高興的是她的父母。她有一次聽見母親私下跟親戚說,還是女婿有辦法,信信那麼倔,居然也被他勸回A市了。而且劉堯長得精神,人又能幹,信信嫁了他,真沒什麼可抱怨的了。

在父母的監督下,趙信昕自然無法再過拚命三娘的日子。她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業餘攝影也捨棄了。

幾個月後,她再度懷孕,可全家剛高興了不久,她就莫名其妙地流產了。

趙信昕本來對孩子並不怎麼憧憬,可這下子她也焦慮了起來,生怕自己這輩子都做不成母親。

於是,當她第三次懷孕的時候,她主動提交了辭呈,回家保胎。

好在,小鈞最終平安出世,讓趙信昕覺得一切犧牲都值得。

不過接下來的三年里,她又無數次替自己感到不值——她不再是趙信昕,而是「小鈞媽媽」,趙信昕可以做許多事,而小鈞媽媽只能當小鈞的衛星,永遠圍著他轉:小鈞餓了,小鈞要換尿布了,小鈞在早教課上跟小朋友打架了,小鈞該打疫苗了,小鈞發燒了……

等小鈞上幼兒園了,趙信昕去逛商場,走到母嬰用品區域之外的區域,竟覺得恍如隔世。

試了一條樸素的連衣裙,看著穿衣鏡里的自己,她猛然意識到,曾經一直設想要大過特過的三十歲生日,在去年,已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她心血來潮,裝扮一新,去劉堯公司找他共進午餐。

「小鈞老師布置了個作業,要硬紙板,你們公司里應該有很多快遞盒子吧,要不問保潔阿姨拿些回家。」趙信昕說。

「好。」劉堯點點頭。

「小鈞上次的作業還被老師表揚了呢,雖然其實大部分是我做的……」

說著說著,趙信昕發現自己真成了「小鈞衛星」,句句都是兒子。她趕緊試著轉移話題:「劉堯,你的項目進展得怎麼樣?」

劉堯扒完最後一口飯,說道:「還行吧。細節……說了你也不明白。我下午還有事,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我陪你回公司吧,我……我也吃好了。」

回公司的路上,趙信昕試圖說些與兒子無關的話題,卻總是冷場,劉堯似乎也懶得開口。趙信昕漸漸放棄了努力,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回去。

到了公司,趙信昕瞥見玄關處坐著一個身著正裝的女生,還朝自己笑了一下。等電梯的時候,她聽到前台口齒清晰地說:「劉總,這是《xx周刊》的元記者,說跟您約好的。」

劉堯大概是應了一聲,接著,就傳來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咚咚聲。

趙信昕去幼兒園接好小鈞,開車回家的路上,她看著樓宇縫隙間的夕陽,突然想起了那個清晨,在香港公車上看見的朝霞。

我也曾經那樣意氣風發啊。我的人生,曾經那樣豐富,那樣充滿可能……

這個念頭一起,趙信昕頓時一陣鼻酸,雖然用力遏制,卻還是紅了眼眶。

小鈞眼尖,下車時發現了媽媽的異樣,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你眼睛進沙子了是不是,我幫你吹吹。」

這句話讓趙信昕的眼淚徹底決堤,她拚命忍住,抱著兒子說:「沒事,媽媽沒事……」

可有更多的話,她說不出來:是的,媽媽眼睛沒進沙子,可心裡進了沙子。媽媽不明白,自己的路怎麼就越走越窄……小鈞,媽媽知道不能怪你,可是媽媽不甘心……

7

趙信昕還記得,那次尷尬的午飯過後一周,劉堯專訪就登了出來,配有一張劉堯與採訪者的合影。自己當時還想:原來那天瞧見的元記者長這樣,乍一看,倒與當年的我有些神似……

誰知道,劉堯你後來就是跟那個記者搞在了一起,劉堯啊劉堯,你的品位還真是一致,出軌也要找我的同行……

趙信昕正想到冒火處,忽然聞到了一股焦味——「哎呀俐俐,快關火快關火,帶魚要糊了!」

手忙腳亂搶救完帶魚,趙信昕父母也回來了,趙信昕與俐俐的對話,便也沒有繼續下去。

快開飯的時候,門鈴響了。

俐俐開門一看——是劉堯和小鈞。

「俐俐阿姨!」小鈞笑得燦爛,像個小猴子一樣盤到了俐俐身上。

趙信昕忙跑過去:「小鈞,快下來,你現在好幾十斤呢,不能像小時候一樣亂爬了,知道不?」小鈞點點頭,轉而投入了趙信昕懷中。

「信信,」劉堯適時地開了口,「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家吧。」

不等趙信昕回答,母親就替她接了話:「劉堯,你來得正巧,一起吃飯吧。」

小鈞不明就裡,把趙信昕拉到飯桌邊說:「媽媽,好香啊!有什麼啊?」

趙信昕無奈,微笑著解答:「有干煎帶魚,外婆、媽媽、俐俐阿姨一起做的,還有豆乾、青筍……」

8

半年後

俐俐和男友在校園裡散步。她掏出手機遞給男友。

屏幕上是趙信昕的一條朋友圈:「我的『青蔥』歲月」。配圖上的她頂著翠綠頭髮,做了個鬼臉。

「喲,這妹子真有個性。啊,居然是你姐啊?跟她現在也太不一樣了吧。」男友感嘆。

「可不是嘛!」俐俐憤憤不平,「我姐以前,是真的有個性,不是表面功夫。可她現在,唉!我姐夫出軌,她也沒怎麼樣就原諒他了,之後還動不動就秀恩愛,前陣子,還懷了二胎!我真是不能理解。」

男友笑道:「這有什麼不理解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你姐現在靠著你姐夫生活,自然沒法保持個性了。」

「可她……」俐俐想說趙信昕並不需要依靠劉堯,她還可以去工作,去讀書,可一想起那天在帶魚的油鍋旁和姐姐的對話,俐俐便張口結舌了。

男友自覺說到了點子上:「俐俐,不是我貶低你,不過你有時候,確實有點太天真了。」

俐俐急了:「我怎麼是天真呢!我只是……替我姐覺得不甘心……」(小說名:《我只是不甘心》,作者:青冉。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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